正月初一原名“元旦”,“元”的本意爲“頭”,後引申爲“開始”。
這一天是一年的頭一天,春季的頭一天,正月的頭一天,所以稱爲“三元”。
因爲這一天還是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所以又稱“三朝”。意即年、月、日三者的開始。
一大早,唐大海便開了院門,先放了一掛鞭炮,即爲“開門炮仗”。爆竹聲後,碎紅滿地,燦若雲錦,是爲“滿堂紅”。新的一年,取個好兆頭。
在鞭炮聲聲中,夏竹等人陸陸續續地起來了。
唐大海帶着一家子的人,也包括邱曉晨,往村裡走去,獨留下老邱頭看家,“我老了,不願意走動了……”
方氏去了里正家,找李氏說說閒話去了,年前一直忙着,都沒有時間好好說上話,這不,趁着初一,拜個早年,順便說說話。
唐大海則是去了老宅子,手裡提着一隻聽雨閣的烤鴨,一刀子五花肉,一匹深藍色的棉布。這禮雖說不重,但是也算是過得去了,畢竟年前纔給了五百文,這會兒完全可以啥都不提。
唐大海看着院子門大開着,直接帶着一家子人進屋子了。“爹,娘……我們來拜年了……”唐大海邊走邊揚聲說道。屋子裡靜悄悄的。
“你等會不要在意啊,我爺爺嬤嬤的性子有些那個,說什麼話,你都別在意,他們對我們從來沒有和善過……”文佑小心地對曉晨說着,雖說是小聲,但是邊上的人都聽得到,但是默契地誰也沒有制止文佑繼續說下去。
唐大海跨進堂屋,便看到堂屋裡坐滿了人,只是沒有半點聲響。“爹,娘,我們給你們拜年了……”說着,示意呂氏將東西都放在案臺上。
依舊是靜悄悄的,連一向暴躁的江氏,也沒有說話,只低頭盯着腳下的泥地。唐大海有些心慌。“爹,娘,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咋的,一個個都不說話呢?”
“二哥,你來過了,爹孃都知道就行了,你就快點回去吧。我們惹不起,還不准我們躲不起嗎?”唐大山實在受不了唐大海喋喋不休地問着。什麼時候,這個家,也有唐大海說話的份了,還是其他人都不許說話,由着他來說。
今兒個一大早,唐有根就將院門打開,特意一個個叮囑了。“晚點兒,唐大海一家子來了,誰也不許說話,不許給他們難堪,不許用話刺啦他們。讓他們早來早走……什麼也不用多說了,我和你母親都已經商量好了,你們照辦就是了。”轉身,說不出的灰敗。
唐大山心裡有些彆扭,雖說三兄弟中,他跟唐大海一直不錯,只是現如今,瞧着唐大海越來越風光,日子也越過越滋潤,眉眼都帶着笑。唐大山有些不樂意,什麼時候,需要他可憐的二哥,已經變成了這個模樣。再加上最近,他媳婦,老哭哭啼啼,說,兒子以後娶不上媳婦可咋辦……去了岳家,也沒個好臉色。青筋暴起。
“小弟,你這話可從哪裡說起啊。我們是來給爹孃拜年的,這大年初一的,這話兒可不能瞎說!”唐大海皺着眉頭。
唐大山一臉厭惡,聽着唐大海教訓自個兒,實在憋屈得慌。“我是說,我們家不歡迎你們這一家子,求求你們快點兒走吧。不要再找上門來了,到時候村裡人又認爲我們又怎麼你們家了,我這話說得還不明白嗎?”
唐大山步步緊逼,逼地唐大海退到牆角。唐大海抑制不住地顫抖,他只是來拜年的,歡歡喜喜地帶着一家子來拜年的,也錯了嗎?唐有根和江氏低着頭,從他們進門到現在就沒有擡起頭,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唐大倉和田氏則一臉憤恨地盯着他們。幾個孩子也被拘在屋子裡,不準出來。
呂氏看着唐大海被唐大山這般逼迫,有些心疼,不過這兒也輪不到她一個婦道人家,來說三道四。只是他實在不忍心,咬了咬牙,還是開口了。
“爹,娘,這次來呢,還有件喜事要告訴你們呢。”呂氏臉上揚起笑,歡快地說着,一邊說,一邊走到江氏身邊。
見着衆人都被呂氏的話都吸引過來了,呂氏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曉晨,過來,快給你爺爺和嬤嬤磕個頭。”呂氏笑着招呼着曉晨。
“爺爺,嬤嬤……”曉晨聽話地跪下,磕了個頭。他也早就聽說了,文佑的爺爺和嬤嬤,都不是好伺候的,打定了主意當什麼都聽不見。
“你們認的兒子?自己都有兩個兒子了,還認個兒子?你們自己認的兒子……帶回你自己家去,沒的來這裡膈應我們!”江氏擡起頭,惡狠狠地看了一樣曉晨,只是那小子卻是低着頭,滿眼的憤恨沒處發泄。
不過,江氏還是記得唐有根唸叨了半宿的話的。“今兒個咱請祖宗,三支香都快燒沒了,也請不來祖宗們,他們是不是也在怪我拖累了唐家族人?我後來叩首禱告爹孃,這才讓祖宗們賞臉來吃供品。我怕是真的錯了……”
呂氏的小臉一僵,自己上前去扶了曉晨起來,自顧自地說着:“乖孩子,你爺爺和嬤嬤都認可了你的心意。去吧,跟文佑他們一道說說話去吧……”
“我的家,什麼時候還由你來指手畫腳,你們快給我滾!別髒了我家的地兒。”江氏看着平日裡被她打罵的兒媳婦,現如今在她的家裡,巧笑漣漪,實在是在打她的臉!
“春蘭,帶着幾個弟妹給爺爺、嬤嬤磕個頭,咱就回去了!”唐大海呼出一口氣,走出牆角。
春蘭幾人乖乖地跪下,磕了個頭,也只是作勢低了低頭,不等唐有根和江氏說什麼就起來了。“爹,娘,我們這就回去了,你們好好保重身子,有事可以來村尾找我們!”
說完,便帶着一家子出了堂屋往院子外去了。
唐有根聽着聲兒漸漸地遠去,擡起頭,盯着外面,有些愣神。
“爹,你幹嘛不准我們說話!由着他們夫婦倆在咱家唱雙簧,老二,是越來越陰險了。呸,裝得那麼老實木訥,一分家,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大過年的,還來咱家,顯擺,我受不了這窩囊氣了,我走了,出去散散心!”唐大倉說着便往外面走去,田氏叫喊不住。
唐大海帶着幾人又去唐二嬸、唐三嬸家坐了坐,隨後便由着他們自個兒到處玩去了。他則去錢舉人家,去拜個早年。
里正家的李氏正和方氏正在屋子裡說着話兒,一見如故,再見傾心。
“你們家大海的大哥,上回不是跟你說了嘛,經常在村頭賭幾把,不過幸虧他也是天天要去鎮上做活的,也就這些天,過年纔有空。”李氏抓了把瓜子,一邊磕,一邊說着話兒。
方氏手裡捏着的瓜子,停了停。“這事兒我也告訴了我那閨女,唐大海也知道了,不過沒怎麼當一回事兒。不過,應該也沒有什麼關係吧,都分家了,兩家子人……”
李氏吐出瓜子殼,“嘿,我今天要說的,還不是這事兒呢,這賭幾把還只是個引子呢。我這兒你也知道,村裡幾個消息靈通的婦人,隔個幾日便會有人來我這兒坐坐,所以我知道的也比別人多些。
那唐大倉不是見天地賭幾把嘛,這不,村子裡錢寡婦,日日站在那兒等着分紅錢。這不一來二去的,跟唐大倉就熟絡了。聽說唐大倉將贏來的一大半的銀子都給了那錢寡婦呢。”
方氏聽着這話有些難以消化了,原本以爲唐大倉也就是輸了些錢而已。“這,這就是瞧上眼了?這錢寡婦又是怎麼樣的人啊?”
李氏的性子,頗爲豪爽,看對眼的就是好的。自然,也有些八卦,因爲他家當家的是里正,在這小河村裡,她李氏平日裡也得端着些架子。但是自從與方氏一來二往的,熟絡了之後,漸漸地露了本性。方氏也是個很好的聽衆,也很捧場,李氏感覺的出來,方氏確實是真心地跟她結交。爲着方氏有個秀才兒子,也值得結交,更何況,兩人還頗有緣。
“嘿,有沒有瞧上眼兒,這事兒誰都不知道呢。咱也只是猜測,這唐大倉恐怕跟錢寡婦對上眼了。
至於錢寡婦這人吧,也說不上來怎麼樣。他家當家的,還在的時候,倒是也只守着自個兒的小家,但是這喪了夫的,她家公婆也容不下她,就給她趕了出來了,又沒個小孩旁身,也就孤零零地一個人,瞧着也可憐的。
只是,這女人吧,日子不好過,又是個寡婦,瞧着姿色也不錯,門前總有蒼蠅。後來,也聽說,錢寡婦也有一兩個想好的,具體咋的,咱也不清楚。這不,能在男人堆裡,等着分紅錢的,這怕是不會簡單吧?”
方氏點點頭,“看來也是個可憐人啊……這錢寡婦隨便找個人嫁了就好了啊,咋還拖了那麼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