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耍貧嘴,無事不登三寶殿。”
愛修掃了一眼旁邊無動於衷的蕭靳,忽然氣兒就不打一處來。
上前兩步,直接拽了尹尉的胳膊,“還站在幹嘛,你不是來接我的?”
尹尉笑着拎起他腳跟前兒的行李袋,“那楚小姐,我們就先回去了。”
“好。”楚喬笑着瞥了一眼面色鐵青的蕭靳,也轉身上樓。
“你怎麼還在磨磨蹭蹭的,穿個衣服就那麼難?選擇性綜合徵吧你!”
衣帽間內,奕輕宸仍在一堆西裝前發呆。
“嗯,我猜也是。”他順手將取下的西裝往沙發上一扔,又將她往懷裡一摟,“我這輩子的偏執都用在你身上了,得這毛病一點兒都不稀奇,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楚喬笑着抄起一件襯衣往他臉上一拋,“哪兒就那麼多廢話,趕緊穿衣服去。”
心裡,卻跟灌了蜜糖似的,甜到血液裡。
親自將奕輕宸送出家門,她這才吩咐劉叔將何媽和許嫂喊道書房。
偌大的書桌上,整整齊齊地碼了一大摞紅豔豔的人民幣。
“大小姐,您找我們?”
“嗯,坐吧。”
“不不不,大小姐您太客氣了,我們站着就行了,有事兒您說話。”兩人受寵若驚。
“我想聽你們說一些和我媽媽有關的事兒。”她有意無意地伸手摩挲着面前的鈔票,“誰能說到我想要的,這些錢便是誰的。”
何媽和許嫂相視一眼。
以她們在應家老宅摸爬滾打這麼些年,該懂的人情世故自然比一般人都要更明白些,楚喬這麼費盡周折找她們來楚宅,自然不可能真的就是爲了聽她母親那點子舊事兒。
定是她察覺到了什麼!
而她們倆,既然已經選擇了離開應家,自然就是一心打算大撈一筆然後回鄉下養老。
“大小姐,您想知道什麼?我們一定一定知無不言。”何媽微微彎腰,巧笑道。
“我媽,到底爲什麼離開應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何媽一怔,寬闊的厚嘴脣顫抖了兩下,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你不知道嗎?”楚喬掃了她一眼又望向她身旁的許嫂,“那就你來說吧。”
“大小姐,其實您……”許嫂猶豫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其實您,根本不是楚老爺的女兒!”
饒是原本便知道真相,楚喬仍覺得震驚不已。
連老媽子都知道的事兒,說明這本就是個公開的秘密,當年母親,到底遭受了什麼?
“在太太二十歲那年,應家曾遭受過一次變故,差點兒毀了這百年根基。”
“對,我也記得。”何媽這才接下去道:“後來有一天,那時候還是老爺的老太爺接待了一位來自寶島的故友。”
何媽說到這兒,楚喬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看來這事兒,跟她那“親生父親……”絕對脫不了干係。
“蔣家人?”
何媽和許嫂明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早就知道了。
連聲應道:“對,就是蔣家人!”
“那天晚上老太爺特意選在了京都酒店接待他們,當時太太還是應家大小姐,也跟着一塊兒去了,不過……”
“不過什麼?”
“那天晚上,太太並沒有回家!”
“第二天早上,是蔣少爺把太太送回來的,後來應家便再次得以平步青雲……”
何媽和許嫂的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她耳畔炸響!
應家人!
應家人怎麼敢!
怎麼敢就這樣讓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去陪男人!
楚喬紅了眼,死死地攥着拳。
“後來,蔣家老爺和少爺回了寶島,我們都以爲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誰知沒過多久,太太卻懷孕了。”
何媽囁嚅道:“這時候,那邊的少奶奶來了。”
“是的。”許嫂補充道:“蔣少奶奶和咱們老太爺在書房聊了一個下午,當天晚上太太就被趕出了家門,而且還被迫改了姓。”
“什麼!”楚喬當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身邊的人一直都告訴她,母親是因爲跟楚雄私奔而脫離了應家的。
想不到。
她一直苦苦追尋的真相,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卻是這樣的!
應家!
“我還記得當時有個叫蓮嫂的女傭也跟着太太一起離開的應家。”何媽想了一會兒,“蓮嫂走的時候,擔心太太在外邊兒吃苦,將太太的首飾盒從應家偷了出去,結果這事兒還鬧到報警,蓮嫂死活就是不肯說出那些珠寶的下落,因此坐過好些年牢,後來太太嫁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人,哦,就是楚老爺。”
“我們都知道楚老爺是靠着太太的這些珠寶發的家。”許嫂接下去道:“此後沒多久,太太便花了大錢將蓮嫂從裡面給弄了出來,後來蓮嫂便一直跟着太太,前些年我們還遇到。”
蓮嫂。
楚喬心裡,愧疚萬分。
如此恩待她母親的人,到最後,卻落得連治病都沒錢。
以安吶,你一定要好好兒的,姐這輩子都是你親姐!
沉默許久,她忽然緩緩起身,扶着書桌的身子微微有些發顫,啞了嗓子,細聲道:“這些錢,你們拿去吧,願意的話,還是呆在楚家。”
“大小姐。”
何媽和許嫂感激不已。
楚喬扶着太陽穴,出了書房。
奕輕宸晚間回家,楚喬一直躺在牀上昏睡。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他貼了貼她的面頰,體溫微微有些偏低。
楚喬怔望着面前那雙深沉的黑眸,有那麼片刻的恍惚。
忽地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輕宸,難受。”
“哪兒難受?怎麼回事?”
她這般委屈模樣,是前所未有的。奕輕宸頓時慌了神,忙起身,“我這就讓蕭靳把私人醫生帶過來。”
“不要,抱抱我,抱着我。”
她有氣無力地依偎在他懷中,彷彿一直迷惘的小鹿。
他一下一下地輕捋着她的後背,“難受就說,疼就哭出來,在我面前,不需要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