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擺了擺手:“罷了,你不用解釋,咱們彼此心裡有數就行了。既然母親留我在侯府有她的思量,像彩鵑這樣子留在我跟前只能壞事。父親這一任眼看就要到期了,大伯母的哥哥是吏部侍郎。父親是升是扁都捏在人家手裡,哪有我說委屈的份呢,嬤嬤儘快安排吧。”
陳嬤嬤躬身答應了,看着眼前尚且瘦弱的身影,心裡第一次有了敬畏的心思:姑娘平日裡看着憨吃憨玩的,沒想到心思這樣細緻。小小年紀就已經這樣聰明隱忍,待過幾年,怕是比之大姑娘也不差什麼了罷?
見自己主子是個心裡有數的,陳嬤嬤緊接着便着手去辦彩鵑的事去了。好在彩鵑的老子娘還在京裡,她悄悄去了一趟彩鵑家裡。下午,彩鵑的老子娘就來求見沈湘,說是給彩鵑訂好了一門親事,求姑娘開恩,將彩鵑放出去。
沈湘笑眯眯的說:“既然是喜事,那我也不好攔着。只是說好了明日在後頭園子裡擺宴,不如就讓彩鵑過了明天再回去。我這邊,怎麼也要預備些東西給她。”
彩鵑母親答應着,千恩萬謝的去了。其他人都不明就裡,雖有些詫異彩鵑怎麼這樣不聲不響的就定了親了。不過彩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了。況且聽說她定的未婚夫是二夫人鋪子裡的一個年輕管事,一聽便是年輕有爲的,於是便都紛紛打趣她。
縱使彩鵑心裡有萬分的不如意,但是得了陳嬤嬤與母親教導的她,面上也不敢露出絲毫來,只是掩面回房了。衆人都以爲她是害羞了,都沒往心裡去。
偏這時沈湘對着陳嬤嬤說:“彩鵑姐姐好歹服侍了我這些年,她要走了,我也很捨不得。除去她的私房,你去挑幾樣寓意好的金銀首飾並綢緞布料,再取五十兩銀子給她,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陳嬤嬤聽了,果真去取了東西來,她原想着直接給彩鵑送過去。又一想姑娘如今行事不比從前軟和,便又將東西捧了去給沈湘過目。
沈湘見陳嬤嬤給備下了一對如意紋的金鐲、一對如意紋的金簪並一對耳墜,另外還有大紅、海棠紅的織錦緞各一匹。
“太薄了些。”看到這東西后,沈湘搖頭說道。她又從自己的妝奩中挑出來一對赤金穿花戲珠步搖、一對喜鵲登梅金簪並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一對赤金鑲珍珠的戒指添上,又添了兩匹時興布料。然後指着條几上的那對粉彩聯珠瓶說:“她素來喜歡那花瓶上的桃子花樣,把那對花瓶也給了她罷。”
陳嬤嬤猶豫着說:“姑娘,這些會不會太多了啊?以往也沒這樣的例啊,開了這個頭,以後再有丫頭出閣可怎生是好?”
沈湘說:“不多,自幼便陪在我身邊的就只有彩鵑一個,她在我身邊整整十年了,比母親陪我的時間都長。若是有人聒噪,只管讓她們來找我。”
聽了這話,陳嬤嬤便只好答應着去了。
彩鵑原本心裡很是有些委屈不忿的,她一心爲了姑娘着想,沒想到姑娘竟然要讓她出去。只是後來老子娘和陳媽媽輪番開導了她一輪,她也是知道自己錯了,只是拉不下臉來。
待見到陳嬤嬤帶着小丫頭捧來那麼些東西給她,這會子,裡子面子的姑娘算是給全了。彩鵑當下再忍不住,跑到沈湘跟前謝恩,主僕兩人抱頭痛哭了一番。這件事,就這樣翻過去了。
第二天風和日麗的,一早沈湉就派人將聽雨閣收拾了出來。先是打掃乾淨了,放下竹簾子,又點了艾草薰了好幾遍。這水邊倒是足夠涼爽了,就是蚊蟲多了些,小丫頭又在裡外放了好幾個薰蚊子的香爐。又有茶水房的過來點了爐子燒開水,預備一會子泡茶用。
因顧忌着方心素尚在孝期,便沒有安排戲酒。幾個姑娘們自然是坐在一處,其餘的與輕柳交好的飛絮、微雨等人也都來了,韓氏知道今日她們要擺席爲輕柳踐行,便大方的讓她們去了:“你們姐妹們素日裡交好,湊成塊一起說說話也是好的。我心裡也是想去的,只是怕我去了,你們又論比起規矩來,反而鬧得你們不自在。你們便都去罷,替我多敬輕柳幾杯酒,也是我的心意了。”
於是,月華院裡的丫鬟變一下子少了大半。恰好今日沈家族人裡有個老太太過壽,其實平日裡交情平平。但那人是韓氏的長輩,又派人來請了好幾次,韓氏推脫不過,只得去了。好在因是家宴,她帶着齊嬤嬤和幾個小丫頭去便足夠了。
荷花池裡的荷花正好是盛開的時節,粉色的荷花和碧色的荷葉遠遠看着清亮無比。姑娘與大丫鬟們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除了輕柳,彩鵑今日也是衆人打趣的對象。輕柳還只是回家,她卻是連親事都定好了,因此衆人更加饒不了她。雖只飲了些果子酒,但架不住被灌得狠了,兩頰通紅。
雖然與宮裡來的那撥人雖然不太對付,但是這樣的場合自然是不好撇下她們的。莫姑姑見來的都是些年輕姑娘,張嬤嬤幾人都沒露面,便也推脫了沒來。輕柳派人送了一桌席面過去,便也請了錦英與繡羅過來入席。
少不得還要撿幾樣新鮮果品給韓氏幾人送過去,方心素不願意看錦英那張臉,故意指派她去前院給方心簡送東西。
錦英送完東西往回走,心裡猶自不平:這個樂安縣主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整天讓自己跑腿,自己在慈寧宮時也沒被這樣支使過。這些活明明派一個小丫頭就行了,真真是目中無人。
快走到桐花門時,前邊傳來一陣喧譁聲。她心裡好奇:誰這麼沒規矩呢?快走幾步過去後,發現是三四名打扮華麗的貴女並一幫子侍從正在和府裡的一些婆子拜扯。
錦英定睛一看,爲首的那個不是樂珍公主嗎?在慈寧宮時,錦英便聽說樂珍公主與樂安縣主不太對付。
今日,樂珍公主這樣氣勢洶洶的過來,難不成是來找樂安縣主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