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震盪爆炸聲音中,摻雜着的是映照在彼此眼中的倒影,此刻無情,此刻相殺,一切恍然。
狂亂的劍舞停止下來,只餘下面前這被破壞的相當嚴重的地面,縱橫交錯的劍痕顯露在周圍,將地面切割的不成樣子,同樣的,這塊破損的眼中的土地,也只存在於彼此二人對立的這塊地面。
易經停下了劍舞,慕情的攻擊自然也停下,二者遙遙相對,昔日裡只能和蓋聶聯手堪堪與勝邪戰平的易經,現如今卻已然站在了和勝邪同樣的高度上,甚至,還有所超出。
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帶來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只是,慕情執掌勝邪,付出的代價的沉重自然不需要外人來說。
進入黑暗的世界,從未有過片刻的溫暖,眼前所見的世界,都是血色的,哪怕就連她自己本身的名字,都已經不再了。
那麼,同樣成長到慕情這般,站在和勝邪同一個位置上的易經,走到如今這一步,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呢?
慕情暫且猜測不出來,但是她相信,一定...一定不會是什麼簡單就能付出的代價。
那必定是讓他肝腸寸斷,甚至後悔遺憾的事情。
只在今朝,只在日後,終究付出的,便是苦難。
雙方同時提氣,同時展露劍勢,黑暗的世界與冰天雪地的世界同時展開,劍勢攀登到了一個極爲高絕的境界,森森大地,皚皚大雪,冰晶四散,便是易經的世界。
黑暗無光,吞噬光輝,便是勝邪的世界。
二者各自以彼此的主人爲中心,佔據了來自後方的一片土地,而在他們面前的則是再度受到了第二次傷害,劍勢的交鋒與擴散中毫不猶豫,甚至沒有絲毫想要擺脫的意思。
這般的僵持帶來的,就是誰也不肯讓誰,都想要將對方給壓迫下去,從而自身完全展開。
只可惜雙方同樣身處在一個位置上,又怎麼可能會讓對方佔據了優勢過去,哪怕是在這一刻,也是呈現出僵持的局面。
而這一點落在了外人的眼中,便是現在絕對不能拖延下去的重要戰鬥,隱藏在暗處的張良知道,這裡畢竟是東郡,天知道羅網是否在這裡借用了屬於帝國本身王離的力量。
若是王離的百戰穿甲兵涉足其中,那麼這一切就不能以常理來度之了。
屆時面對帝國,哪怕是假借了帝國威名的羅網,他們也無法觸及帝國的眉角,只能俯首稱臣。
所以這件事拖不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極快的速度從這裡離開。
“易經!”一念至此,張良取出自己的佩劍,也就是凌虛,在些微的變轉中逸散出流光的凌虛劍被張良拋飛了出來,在隱蔽處落在了焰靈姬的面前。
雖然不曾言說,但是張良相信,他的舉動,這位聰慧的女子必定能夠知曉他的表達意思是什麼。
“這是,凌虛劍,那傢伙...”焰靈姬自然是認得凌虛劍的,非但焰靈姬認識,弄玉等人也都認識,這可是當年易經的佩劍,後來贈與了張良。
而現在,張良既然將這把劍給送了出來,那麼表達的意思就很直接了,雖然現如今他無法現身戰鬥,但誰都看得出來,雙劍在手的易經比之單手持劍要更加的強上三分。
這種強,是肉眼可見的強,只可惜在這裡的名劍並非太多,而且滿足易經條件的太少。
其他的大多都是有主人的,故此也只能使用劍光分化的零一把長劍來戰鬥,這種舉動毫無疑問會給他帶來一些削弱。
伸出手抓住凌虛劍,感受着這柄古銅色的長劍在面前縈繞的顏色,焰靈姬已然明瞭了張良的打算,自然不會不滿足他。
所以,擡起凝聚內力的她將一份熾烈的火焰灌注在凌虛劍上,猛然拔劍出鞘。
一抹清冷的光輝閃過的同時,脫手而出的凌虛劍離了劍鞘,也離了焰靈姬,旋轉着朝着位於中心地帶的易經的方向飛了過去。
耳邊驟然響起的呼嘯破空聲讓易經還以爲是什麼人在背後偷襲了他,但當他感受到了那份熟悉的劍息以後,不由的臉色古怪起來。
雙方交接碰撞一手,易經抽身後退一把抓住凌虛劍,這把劍,還是一如曾經那邊的,讓他熟悉的很。
畢竟是手持這把凌虛劍戰鬥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面對了很多的強手,就算並非是凌虛劍的明主,但真要說熟悉,只怕張良也比不上易經。
此刻再度相見,手持凌虛,當年的那種排斥的感覺卻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懷念,則是感懷,更是一份...欣喜。
來源於劍身中,屬於劍的喜悅。
當青龍會成立的那一天,當易經做下了決定甚至爲之去做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然得到了凌虛劍的認同,不再是相性太低的彼此之間。
現在的易經,足以發揮凌虛劍的全部力量。
非是曠世奇才而不得其主?這人世間,還有何人能夠比得上易經這般的人?
迷茫盡去,天人命格顯化,人間第三種盡復天命之人。
只要他下定了決心,他便就是那曠世奇才,不世出的奇蹟。
“這...”凌虛劍的出現,代表着張良的確在這裡,名劍有靈,劍主與劍肯定不會離開太遠,因爲名劍往往就能代表一個人身份,張良必定會在這裡,而且說不定他也是青龍會的一員。
慕情還有掩日等人都清楚這件事,但對方不出來也沒辦法。
不過還好,這次明月心的下場,代表着儒家也因此而被拖下了水,想要擅自離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數十年未見,沒想到我還有再度持有你的這一天,雖然只是短暫的時日,但好歹當年我們之間也並肩作戰過,雖無默契,卻有熟悉,這一次...”
雙劍在手,天焰無鋒劍指向地,冰凌與寒氣承接在地面上,瀰漫出淒冷的寒霧遮蔽着地面,盡數落在白色的太極圖所在的位置。
而另一隻手的凌虛劍則是橫在面前,斜斜的對着眼角,漆黑如墨的影子纏繞在劍身上,讓這柄古銅色的長劍在這一刻變得極爲晦暗起來。
黑色的勾玉部分升騰起來的黑霧凝結,盤旋,動愈守中的太極圖內升騰起的道炁,在這一刻已然不再是純粹的白色,而是催動到極致,陰陽變轉之間攀登到的巔峰。
“雙手劍客?名劍劍譜裡的雙手劍客雖然有,但對方的智商可是殘缺的厲害。”這毫無疑問就是在諷刺易經了,當然,這種諷刺,易經怎麼可能聽之任之?
眉角一撇,口中也不客氣的說道:“昔日裡羅網的越王八劍,黑白玄翦,似乎也是一位雙手劍客,我看他的智商,倒是挺正常的,雖然他的人已經不再了,但你硬要我說的話,現在羅網六劍奴裡的魍魎,不也是雙手劍劍者嗎?”
“雖然他的存在感,很低。”
“哈,我看我們還是別在嘴皮子上扯功夫了,就讓我看看,多了一把劍的你,究竟能夠達到何種程度。”說不好奇是假的,從來沒有人知道原來位列劍譜第三的易經,居然還是一位雙手劍客。
單手劍便能夠位列在劍譜第三,若是雙手的話,會強悍到何種程度?
這是在目睹了易經的舉動以後他們唯一想知道的事情。
而現如今,慕情作爲勝邪,實力超凡,本就是最佳的實驗對象。
是她的話,一定能夠決斷出易經的雙手劍的極限在哪裡的。
擾動的劍鋒在這一瞬將地面上盤踞的寒氣給吸納到劍身上,凝聚成爲一道無形的寒氣屏障,將劍身包裹住,旋動劍身帶來的效果表示繞動着周圍的寒風,也將地面上的動愈守中太極圖給催動起來。
雙劍在手,真武得以全力迸發,易經道身不動,單劍揮灑之間極爲強烈,僅僅是這擾動的寒氣,便以不是尋常的江湖人士能夠承受的住的。
刨除內力之外,他還有着獨屬於他自己的力量摻雜其中,這更是增添了數分寒氣的冰冷和威力。
“雙手劍的劍者,必定是擁有者另一種劍意與劍勢,並且兩相合一放才能算得上是完整,才能算得上他真正的實力,但既然單劍就已然如此,雙手劍難道會更強?那麼另一種未知的劍意會是什麼?”
正因爲未知所以纔可怕,單手劍便能夠稱之爲是名劍第三,若是雙手全都使用又該是一種何等的地步?
昔日裡面對玄翦與血衣候白亦非的時候,曾經的確聽說過易經使用雙手劍,但那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根本沒有人在意,但現如今的這種舉動...
慕情可不覺得他是在用雙手劍撐門面,在相同境界的劍者面前,需要拿出十二分的實力來面對彼此,若是以自身不擅長的領域來和對方戰鬥,非但會將自己陷入到危險的境地,更會在無形中削弱了自身。
這是很不明智的舉動,易經又不是笨蛋,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倒行逆施的舉動呢?
擾動的寒氣伴隨着雙劍的位置調換,也就是天焰無鋒在眼前橫亙,凌虛劍指着地面,侵擾的寒氣化爲無邊的風雪撲面而來,夾帶着的冰息的溫度超出了人能夠承受的極限。
即使使用內力來對抗,也會在消耗之中越發的虛弱,慕情看穿了其中的重要特點,故此閃身躲避開。
以免被這樣的寒氣給襲擊。當她飛身退開之後,赫然所見寒息所過之處,不僅僅是地面被沉沉的凍結起來,就連周遭的空氣也因此而彌散着白色的冰凌,那些微草更是撲上了厚厚的一層冰雪,腳下已然沒有了任何一塊能夠落足的地方。
這...便是天焰無鋒的力量,也是屬於易玄機巔峰之時,百分之十的力量。
“被這樣的攻擊打中的話,只怕我會在頃刻間變成一座冰雕,失去所有的活動能力,就連內力和血液說不定都會被凍結。”落在了這彌散範圍之外的地方看着這沉沉凍結的地面,慕情挑了挑眉毛。
勝邪劍逸散出同樣的寒氣,只會當這份寒氣還沒有擴散多遠的時候,就被前方這塊絕地上的天焰無鋒的寒氣給毫不猶豫的吞噬掉,猶若餓虎撲食般的迫不及待。
如此霸道的寒氣,可謂是前所未聞。
“並非像是高漸離那樣的注重心的修爲,也並非是如同白亦非那樣注重範圍和冰的變化,你的寒氣只有一種能力,那就是冷,冷卻到極致的冰冷,也是屬於寒氣最本質,卻往往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視的部分。”
範圍不大,變化也不多,運用的方式甚至很可笑,但這些種種都無法掩飾起本身的溫度低下的事實。
不同於其他的劍者一樣的出發點,不同於其他人的情況,這份獨獨注重低溫的寒氣與劍意,讓人們見識到了,何爲寒氣的最終奧義,何爲它最本質的東西。
什麼大範圍,什麼變化,那些都是捨本逐末的東西,花裡胡哨,沒有丁點兒的意義。
不消片刻,之前慕情站着的地面上已經被徹底凍結起來,在沒有絲毫能夠落腳的地方。
“這就是你雙劍的威力嗎?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樣啊。”劍者注重的,應該是劍招與劍式的組合與變化纔對,沒想到到了易經的手裡卻變成了這種類似陰陽家的手段一樣,這也算得上是雙劍劍客?
慕情不太相信,但很快,易經就告訴了她,何爲雙劍真武,穩如老龜。
動愈守中留在了原地,只是凌虛劍上那纏繞的黑色氣息依舊殘留着罷了,這東西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充電寶的既視感,動愈守中離開了易經的操持,居然還能夠繼續存在下去?
這委實驚呆了不少人,甚至破碎了很多人的三觀,從來只聽說過劍氣留影,可這算是什麼?
內力具現化?
而且是脫離本身仍舊自主運轉的內力具現化?
這未免太過駭人聽聞,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人,該是何等的一種強大?
從自己製造的絕地上飛躍了過去沒有受到絲毫傷害,跨越無數的距離當頭便是一劍斬下,渾身充斥着沸騰的道炁,這一劍的威力也得到了百分之一百的加強。
換算到另一個世界,這一劍有着一個獨屬於它自己的名字,叫做:充盈道生。
是在和光同塵的狀態下使用道生一劍的攻擊招式產生的變種招數,得到了全方位的加強,比之尋常的道生一劍,更快,更加的強力。
劍指拂過劍身,殘劍勝邪首先激盪出一抹劍光射向易經,隨後整個人飛速退後。
以她的眼光早就看出來了這一劍並不能硬接,並不是說接不下來,而是接住的話,會給他創造出一個主導權完全在他的手上的連招權利。
這一劍不值得說,值得說的是縈繞在劍身上的那黑色的氣息,在沒有弄明白這是什麼之前,慕情不敢貿然的接劍。
落地以後在地面闢出一道長長的劍痕,隨後整個人從煙塵中飛射出來,帶動一抹長長的煙塵尾氣直衝慕情所在。
而看着追出來的易經,慕情則是往後退的更快了。
既然對方強勢,那自己就避其鋒芒就好了,他的這種狀態肯定不能維持多久,等到他時間到了,陷入到虛弱的階段,到時候回身反擊,那就是最好的時候。
屆時的易經,一定不如現在這樣。
現在的急匆匆的攻擊,就是在印證他的時間不多的鐵證。
毫無疑問,等到時間結束,便是他敗北的可能性居多。
當然了,這些都是慕情在一邊逃跑一邊想着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己的估算,可事實當真是如此嗎?
易經可從未說過,和光同塵之後,他會陷入到什麼虛弱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