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時代背景下的平庸者
黑龍滾完南邊，又往北邊滾，北邊是李羨魚等人所在的位置。
由於體型過於巨大，倒下之後，它很難再爬起來再來一次死亡撲擊，因爲爬起來需要的時間足夠李羨魚等人逃走了。
而且，翻滾着用身體殺人，遠比施展異能殺人要爽的多。酸爽程度好比親手捏碎一個個塑料氣泡膜。
轟隆！
大地開裂的聲音，一道道土石混雜的牆壁隆起，擋在黑龍翻滾的路徑，充當攔路工具。
田昊七竅溢血，雙眼佈滿血絲，以他的能力，想阻攔一條長近兩百米的巨龍，豎起的土牆可以當大壩，消耗極大。
但好在他不是一個人，暴雨不知何時變成了冰雹，噼裡啪啦打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原本就是隆冬的天氣，此刻愈發寒冷，地面的積水迅速凝結，黑龍的鱗甲結上厚厚的堅冰。這是在場的水系異能者出手了。
砰砰！
堅冰碎裂的聲音，翠花操縱着風刃，劈頭蓋臉的落下來，斬碎堅冰，斬在堅硬的鱗甲上，迸射出火花。
同時，小林次郎持劍奔出，身影快如脫兔，踐踏的泥漿爆射。他和黑龍相比巨糜懸殊，卻悍不畏死的展開了飛蛾撲火的衝鋒。
臨近黑龍時，小林次郎忽然止步，動靜都在一瞬間，對於身體控制能力非常駭人。
他爆喝一聲，吐盡心中濁氣，拔出了劍鞘裡的劍。
天地間，華光一閃。
奧義·居合！
緊接着是令人牙酸的聲音，火光刺目，黑龍的鱗片被斬開，露出裡面嫩紅的血肉。
一擊得手，小林次郎沒有戀戰，在翻滾傾軋過來的龍軀上一踏，高高躍起。
黑龍怒吼着伸出腹爪，要把這個傷害自己的人類捏死，但就在這時，小林次郎手裡的兵刃受到某種磁力牽引，猛的直指後方，帶着他呼嘯而去，從龍爪縫隙中逃脫。
這是某個磁力系的頂尖S級出手，救下了小林次郎。
巨大的重力沖天而降，配合土神阻擾黑龍的翻滾。
砰！
槍聲響起，三無託着狙擊槍，連續扣動扳機，子彈一顆顆的射出，在精準打擊的加持下，準確的命中黑龍被小林次郎斬開鱗甲的地方，旋轉穿透出巨大的傷口。
當然，對於黑龍來說，傷口很小，但可能很痛，它發出了淒厲的咆哮。
“祖奶奶，上啊！”李羨魚大手一揮，驅使着他的奶去賣命。
祖奶奶脫繮的野馬似的衝了出去，嬌小的身段高高躍起，落在了黑龍的頭頂，她左臂抱住粗壯如柱的犄角，右手握拳，一拳捶下。
嘭！
沉悶厚重的巨響，像是一輛壓土機從高空砸在了水泥路上。
黑龍發出淒厲的吼叫聲。
祖奶奶一拳又一拳捶在它腦殼上，每一拳都爆發出沉悶的巨響。
祖奶奶雖然不能使用氣機，但她的肉身依然是古妖層次的戰魂體魄。全靠物理打擊也能對黑龍造成傷害。
......
海水漫過膝蓋，丹雲子在冰冷積水裡跋涉，冷不丁的摔了一腳，水漫過了頭頂。他不小心踩到了黑龍爬行留下的痕跡裡，對於人類來說，絕對是個深坑。
數百米外，黑龍正與官方組織的人打的熱火朝天，區區半步極道的妖龍逞兇猖狂，看起來無雙戰魂祖孫倆的確出了問題，失去戰力。
沒人注意到這邊，即便有人看到了他也不會理會，大家都沉浸在史前巨獸的兇威中，艱苦戰鬥着。
丹雲子目光一寸寸掃過渾濁的積水，終於在草沫漂浮的某處發現了櫻井雪奈子的屍體。她靜靜的漂浮着，深青色的血肉物質扭曲了她嬌美的臉蛋。
丹雲子靠攏過去，把她拖到高處的樹下，既遠離了濁水，又隱蔽了身形。
櫻井雪奈子的呼吸和心跳都已消失，她渾身傷痕累累，即便是血肉物質也無法完全修補她的創傷。致命傷是後腦勺的槍擊，子彈擊穿了腦骨，傷口處隱約可見暗金色的彈頭。
但憑藉道門修出的陰神，丹雲子察覺到了櫻井雪奈子還有一縷微弱的精神波動。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活着，大概是心裡復仇的火焰還沒熄滅吧。
在醫學領域，身體死亡，大腦還活着，意味着可以搶救。而在血裔界的常識裡，只要元神還在，就還有一線希望。
通常，血裔爭鬥中，擊殺敵人肉身後都會順手滅掉元神，畢竟修陰神的血裔只是道門少數。大多數的血裔元神都是很脆弱的，都不用特別針對，氣機一蕩就化作灰灰。輕而易舉。
櫻井雪奈子重傷逃走，被人一槍擊中後腦，性命垂危，卻也僥倖的保存了元神。
丹雲子掌心貼在她後背，氣機綿綿輸入，激活她衰竭的臟器，溫養她的細胞。
俄頃，櫻井雪奈子劇烈咳嗽，咳出血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瞳孔渙散的看着世界。
“命真大！”她嗤笑一聲：“爲什麼救我。”
“也許世界上恨無雙戰魂和李羨魚的人很多，但我認識的只有你。”丹雲子的回答。
“兩條敗狗之間的相互取暖嗎？”櫻井雪奈子笑容中諷刺的意味更重了。
“爲什麼不是戰友之間的互幫互助？”丹雲子反問。
“戰友？”櫻井雪奈子並不認同：“我二爺要殺無雙戰魂，失手被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我不會管有沒有道理，我只知道我在世上最親的人被殺了，我就得報仇，就算他是十惡不赦的人，我也要報仇。”
“所以你爲報仇殺人，我爲泄憤殺人，你比我高尚咯？”丹雲子嘲弄道：“生活所迫當妓女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爲了錢當妓女就是道德淪喪？”
櫻井雪奈子用力咳嗽，雪白的臉頰涌起潮紅，又緩緩蒼白下去：“你那裡有血肉物質嗎。”
“很抱歉，沒有。”丹雲子把她的腦袋抱在懷裡，儘量讓她舒服一些：“死神給你發了飛刀帖。”
“飛刀帖？”
“嗯，是中國一部武俠小說裡的死亡宣告，收到飛刀帖的人都要死，沒有例外。”
“那我也要死了啊。”櫻井雪奈子輕聲嘆息。
丹雲子點點頭，她傷勢太重了，並不僅僅是後腦勺的致命傷，身體也是千穿百孔，原本該當場死去，血肉物質救了她一命，但卻是暫時的。
這麼嚴重的傷勢已經超出了頂尖S級能自愈的極限，就算現在送去醫院也就不活，醫生只能縫合傷口，無法血肉再生。
丹雲子用氣機溫養她的臟器，只是暫時吊住了她的命，就像那些躺在病牀上靠氧氣罐存活的人，氧氣拿掉就會死。
“你可以等天神社的其他幹部過來，如果他們願意獻出自己的血肉物質的話。”丹雲子說。
“壓箱底的保命手段，你會拱手讓人？”櫻井雪奈子儘管很虛弱，嘴皮子依然強勢。
丹雲子不再談論這個，轉移話題：“緊靠它是贏不了官方組織和李羨魚的，即便他現在狀態出問題。”
半步極道可以用人海戰術幹掉的，黑龍的狀態有點奇怪，看似兇狂強大，其實體魄與真正的古妖差了太遠，也就是說它不是不死之身。
起碼是次一等的不死之身。
這意味着就算不使用氣之劍，它也可以被殺死。
“主宰正在趕來，牠需要花點時間補充體力，消弭詛咒。”櫻井雪奈子又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笑容：“天神社的成員很快就會趕來，爲黑龍分擔壓力，而我爲李羨魚準備了一份大禮。”
“大禮？”
“李佩雲！”
“他也來島國了？”丹雲子吃了一驚。
“李羨魚在島國冒充他的名諱，到處惹是生非，他不會無動於衷。我只是通知了他李羨魚在北海墓園。”
“來了又如何，區區一個頂尖S級。”
“前天，東京各部收到了錯誤的消息，李佩雲出現在東京，組織了大批高手前去圍剿。當時我們猜測李羨魚身體出了問題，那羣傢伙立功心切，沒有通知執行組。我在橫濱收到消息時，圍殺李佩雲的人馬已經全軍覆滅。”
丹雲子聞言沉默了，以李羨魚爲目標的圍殺行動，即便立功心切，天神社也不會粗心大意，肯定是集結了相當一大批高手。
李佩雲能殺出重圍倒還好，可團滅敵方......顯而易見，他終於踏入半步極道。
繼李羨魚之後，本土年輕人裡又誕生了一位半步極道。
整整三位了。
而他目前的S級境界是得到無雙戰魂傳授經驗後才突飛猛進的結果。
“其實我並不討厭你，”櫻井雪奈子笑着說：“你的自尊心驅使着你，化作復仇的動力。遠赴島國來找無雙戰魂報仇。其實你恨的不是他們，是你自己。你恨自己的弱小和卑微，恨那種終其一生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抹平的差距。”
“於是你決定燃燒自己，對命運發起抗爭。”
“這世上最多的就是這種平庸的人，他們一出生就輸了，家世、關係、教育、智商、社會資源.....這是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抹平、追趕的。不費吹灰之力便習得三才劍術的李佩雲是富二代，命中註定繼承無雙戰魂的李羨魚也是富二代。而你就是那些平庸出身的人。”
“不同的是，他們只會通過方式、渠道去抱怨，怨天尤人，然後繼續過日子，一輩子只能生活在社會的底層，被有錢人欺負，被權貴剝削。極少有像你這樣燃燒自己去報復命運的。殺死李羨魚，就是你對命運最好的報復。”
丹雲子愣愣的看着她，苦笑道：“並不是那些人不知道抗爭，而是他們明白，即便做再多的抗爭也改變不了社會現狀。都是時代背景下的平庸者罷了。而如果不是遇到了古妖，我和他們有何區別？”
......
明早要早起體檢，今天得早點睡。所以就一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