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龍島,形似月牙,南北五百里,東西最寬闊處百里。
距離凌霄生境東境,僅一千八百里,算是陸岸近海區域的第一大島。
“譁!譁……”
島上的山頂、峽谷,及周邊海域,升起一根又一根明亮的陣法光柱,直衝雲霄。
陣文和光紗顯現出來,籠罩島嶼四方,抵禦海上越來越高的浪潮,及遠處海域涌動過來的,古老的毀滅勁氣。
港口中,住在船上的武修,水中的妖獸,爭先恐後,逃往島嶼內陸地勢較高的地方。
整個天地,時而寂靜無聲,時而暗沉如夜,時而電閃雷鳴。
天象太嚇人!
許多低境界武修和妖獸忍不住顫慄,心中滋生“大地隨時會沉陷,天空或許會坍塌”的驚懼感。
狂風席捲,穿陣幕進島,聲音似海底異怪在咆哮。
海面上,出現大片金色火焰,部分海域沸騰,蒸起濃烈的白霧。
“大家莫要驚恐,月龍島有花妖一族佈置的護島大陣,不會有事的。”一位花妖一族的長生境巨頭現身,安撫各族生靈情緒。它藤蔓連接大地和天空,開出無數燈籠般的花朵。
“東海是水母一族和蛟族的地盤,它們年輕一代的幼崽,皆在島上。無論誰在翻江倒海,難道還能把自家的小輩給滅了?”
“島上有超然坐鎮,東海強者如雲,哪怕亡者幽境攻打過來,也能抵禦。”
……
李唯一找到玉兒,終於心安,猶如在深海巨浪中抱住了一塊救命的木板。
玉兒也是相同想法,小丫頭被嚇得不輕。
大宮主哪怕沒有了彼岸天丹,肉身也能敵超然中的頂尖強者,念力或許也能敵,就像朱七十二重在道種境憑肉身力量可參與第九重天少年天子的交鋒,亦如九星靈念師在長生境之下的戰力。
不然,魔國太子、二宮主、蘭大人等人,何必花費二十年時間佈局,直到麒麟奘歸來,纔敢動手。
李唯一抱着玉兒,跟隨九黎隱門的一衆強者,登上一座數百米高的山頭,可遠眺海邊。
“情況很不對勁,數百年修行,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天象,簡直就像神魔出世。老夫也去探查一番,若是不妙,我們得趕緊撤回凌霄生境。”
那位活了快四百年的古之隱君,雙目涌出憂色,想要與各大勢力的大長生一起,出海探查。
“我家那老頭子已經前往你老就別去了!”隱君攔住他,擔心九黎族和九黎隱門的最強者都出事。
蒼黎部族族長,是九黎族明面上的第一強者。
眼前的古之隱君,哪怕不是隱門最強者,也已差不多。因爲,更古老的隱君,遠走別的生境,已經多年沒有露面,不知生死。
隱君暗暗看向李唯一,二人心領神會。
左丘冉下了封口令,他們不敢明說。說了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反而多生事端。
李唯一道:“左丘門庭儒道那位老祖宗,肯定已經趕過去,我們靜待消息便是,沒必要冒險。”
左丘門庭和九黎族,現在是同氣連枝。
“哈哈,他是覺得天象異常,或是奇寶出世,心頭癢得很,想去尋覓機緣,不想一生都困頓在長生境。”
是勤老的聲音。
他那張刀疤老臉,出現在衆人面前。身後,跟着頭戴竹笠的柳葉。
勤老和那位古之隱君關係莫逆,所以敢於調侃,百無禁忌。當然,說的也是事實。
來東海的武修,道種境也好,長生境也罷,都是爲了機緣,爲了逆天改命。
相比而言,長生境巨頭們將這場機緣,看得更重。有的,再不掙斷長生鎖,就要壽元枯竭。有的,將超然之境,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
若能借此機會,掙斷一條長生鎖,在長生者中的身份地位將大增。長生七境,一境一天地。
更何況,破一境,就能獲得一甲子壽元,相當於普通人的一生。如此誘惑,如此回報,爭破頭也要爭。
反觀道種境武修,絕大多數都只是爲了提升一些修爲,不至於直接牽扯到生死和壽元。只有龍種種道、畸人種,及想要修煉肉身長生體的最絕頂天驕,纔是非爭不可。
勤老目光看向李唯一,傳音:“若情況不對,立即跟我前往哨所。”
“其餘人呢?”李唯一道。
勤老道:“我最多能帶隱門中人……嗯,能帶多少是多少。多帶一人,都是違反軍令。”
堯音頭紗遮面玉立於李唯一身旁,雙眸注視地面,要將地上的螞蟻都數清楚一般。堯清玄黑袍加身,戴着面具,與隱門的長生境巨頭站在一起,密議着什麼。
“唰!”
渡厄觀長生境武修齊劍如,似絕代劍仙,英姿挺拔,光束般落到九黎隱門武修聚集的山頭。他看向堯音:“師妹,長老讓我接你過去。”
換做別的時候,堯音肯定願意和九黎隱門的衆人待在一起。
但此刻,她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揮手向李唯一、隱二十四、隱九、隱君等人告別。
離開前堯音傳音李唯一:“我會盡快籌集極晝真丹。”
齊劍如帶堯音離開後,堯清玄纔是向她背影看去。 隱君感嘆一聲,在李唯一耳邊低語:“她是爲了保護堯音,才保持距離。若讓西方妖族知道,她還活着,不僅堯音將有極大危險,九黎族也可能灰飛煙滅。”
“稻教或許會將消息,告知西方妖族。”李唯一頗爲擔憂。
隱君道:“這倒不會,稻教以爲她已經死於稻祖的死亡靈火。”
李唯一感受到堯清玄處境的艱難,以她的性格恐怕遲早會遠行。天下雖大,卻處處兇險,又能去哪?
他目光落向勤老和柳葉,暗暗思考起來。
月龍島周邊海域出現的異常天象,整整持續了半天。
不時就有消息,傳回島上。
大多都是捕風捉影,有說亡者幽境有與蘭大人齊名的強者駕臨,也有說海上出現六爪仙龍之氣,還有說海底出現墟淵,在吞吸海水。
天色逐漸暗下來,海面恢復平靜。
各種驚人的天地異象消失。
稻宮一位超然率先返回,駕馭宮殿大小的白銀輦架,出現在月龍島上空的天穹,猶如天神歸來,宮殿似仙界玉闕。
他將天賦最頂尖的稻宮年輕武修,全部接走。
輦架向南行駛出去,雲層轟鳴,空氣劇烈震盪。
其餘的凌霄稻教武修,全部登上法器船艦,離港出海。
不多時,妖族、渡厄觀、凌霄生境人族的超然,相繼回到月龍島。他們像商量好了一般,對發生的事閉口不談,只是吩咐所有年輕武修,立即登船,前往九環礁。
其中一些超然,或駕馭法器飛舟,或驅使坐騎,帶部分年輕子弟,先一步趕過去。
暮色中,一艘艘巨型船艦,行出港口,向深海而去。
千帆並行,桅杆如林。
此刻,明月出海,所有船隻都亮起燈光,幽靜中又充滿繁忙。
九黎隱門的武修,融入九黎各族,分散到五艘船艦上。左丘門庭派系的船艦多達七艘,位於附近海域,結伴前行。
隱君和李唯一站在甲板上,吹着海上暖風,眺望海面的壯觀景象。
隱君道:“與預計的時間有出入!之前,上面曾透露,古仙龍骸挖掘,得等到一個月後。說是,還沒有準備充分。現在看來,地底肯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們準備提前挖掘。”
“地底的任何消息都沒有泄露出來,可見超然們,達到了某種共識,欲掩蓋真相。”李唯一道。
隱君深以爲然的點頭:“等老師那邊的消息吧!對了,魁首也在船上。”
隱君所說的魁首,指的是棺師父——黎轅轍。
李唯一和隱君沿樓梯,來到較爲昏暗的底層船艙。
負責守護棺師父的,乃是頂着一顆碩大虎首的拙老。
李唯一看向房間中的熟悉石棺,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激動情緒,低聲問道:“知道棺師父歸來的人有多少?”
“只有九黎隱門知曉,且不到十人。”拙老與李唯一關係很好,身上沒有強者氣勢。
凌霄生境動亂爆發前夕,棺師父必須暴露歸來的秘密,才能進入隱門,請出隱祖。
這是必須要冒的風險!
棺師父的聲音,從棺中傳出:“你們兩個先出去吧!老夫和唯一,單獨待一會兒。”
拙老和隱君行禮後,告退下去。
石棺的棺蓋,打開一道縫隙,溢出陰寒屍氣,籠罩整個房間,隔絕外界。
李唯一在這股屍氣中,感受到強橫的法氣波動。每一縷氣,都像神鏈,似能夠將空間封死。
三位師父,罐師父只剩灰,靈位師父只剩一縷魂。
唯有棺師父,保留下殘屍。
要知道,這可是頂尖超然的殘屍!
李唯一探出手指,觸碰屍氣:“棺師父的法氣,應該是超然法氣吧?”
石棺中,棺師父聲音傳出:“彼岸天丹僥倖保留了下來!藉助少陽星的神秘力量,祖田和彼岸天丹略微活過來了一些。”
“活過來了一些?”
李唯一可是知道,亡者幽境中,超然屍骸誕生出靈智,化爲屍靈,可不意味着能夠發揮出超然的力量。
其一,這些屍骸,肉身秘能大量流失。
其二,祖田萎縮,彼岸天丹要麼早就傳給後代,要麼消逝,要麼冷卻。
棺師父笑道:“就是你猜測的那樣,能夠發揮出超然的部分力量。”
李唯一狂喜:“難怪你們敢闖地下仙府,而且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