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衛洛聽出了這話的大不尋常,那句‘若有欺我,罪無恕!’是嚴厲的警告!也是一種威脅!?
衛洛貼在地板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如她,欺騙涇陵的話實在太多了,多得他和她都心知肚明。?
在衆人地鬨鬧中,涇陵公子施施然地坐下,他盯着衛洛烏黑的小腦袋,半晌才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道:“退下吧。”?
“諾。”?
衛洛爬起來,躬身後退兩步,才轉身向席中走去。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恭敬之極,老實之至,令得看到的權貴們,更是不在意地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一怯弱小兒而已!?
衛洛回到塌上,她剛跪坐好,前排的那青年賢士便轉頭向她看來,他盯了她半晌,嘆道:“父令不得爲弄臣?哎,丈夫誠丈夫,卻道路艱難矣。”?
倒是一個黑瘦的麻衣老者讚賞地瞟了她一眼,聲音嘎嘎地說道:“功名富貴,本應直中取,劍中索!善!”?
衛洛勉強朝兩人擠出一個笑容來。?
在她的前後左右,都有賢士劍客向她看來。這些目光中,居然大部份是讚賞的。特別是一些賢士,對上她的目光時,還會向她微笑點頭示好。?
在這些人中,有一高胖的劍客也對她大點其頭,『露』出一口黃牙笑道:“小兒有好父!終又少一『奸』邪子孫。善!”?
這話一出,衛洛那勉強掛着的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
下面的時間裡,衛洛一直低着頭,老實地低着頭一動不動。?
笙樂飄『蕩』,軟香靡靡,衆貴人顯然意興正濃。不過公子涇陵與衆人寒喧了一陣後,便宣佈散席了。?
衆貴人離席之時,紛紛把看中的女子童男索回去繼續歡愉。?
回來時,衛洛不再是公子涇陵的貼身之臣,所以她也沒有資格坐上他的馬車。當然,她也並不願意。?
跟涇陵而來的都是一等賢士,他們的馬車中也沒有衛洛的位置。?
最後,衛洛自己要求坐上了馭夫之側。?
坐在這最寬敞的地方,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衛洛的心漸漸開朗起來。她眯着眼仰望着天空上的明月,歡喜地想道:不管如何,總算今晚可以安穩地睡一覺了。?
‘支支滋滋’的車輪滾動聲,騰騰燃燒的火把光中,衛洛笑了一會,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向駛在前面的涇陵公子的馬車。?
看着看着,她慢慢收住了笑容。?
不一會,車隊回到了涇陵府,衛洛找到一個管事說了自己的新任命後,便被那管事在三等食客區安排了一套小廂房,廂房共有七八個房間,有浴房有廚房,雖然廚房中空『蕩』『蕩』的,連個陶片都不見。?
她如今是涇陵公子親口任命的副內事,因此,她住的廂房裡,不但配有兩個侍婢,還被管事任命她的工作,便是主管奴婢們。?
也就是說,三等食客區這一大片的奴婢,進出任職,衛洛都可以『插』手管了,儘管原來便有人管着。?
一切處理妥當後,衛洛把兩奴婢使出,清洗了一下便躺到了牀上。?
她原來以爲,自己會一落牀便睡得香香的,沒有想到她根本睡不着。?
這一晚上,她明白了很多事。最重要的是,她明白了自己這個前身與公子涇陵的仇怨來由。?
一想到這裡,她便打了一個寒顫。以前她很樂觀,總是安慰着自己說,涇陵公子對自己還是不同的,也許一直是自己想多了,也許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後,並不會殺了自己。再說,這三年來自己長變了很多,他和他的人應該不會記得一個應該死去的小丫頭的。?
可是,經過今天晚上,她沒有辦法這麼樂觀了。而且那越國嫡公主出現了,說不定她和她身邊的人便認得出自己!?
伸手捂着胸口,衛洛側過頭,透過紗窗看向外面的明月。明月團團,浮雲縷縷相纏。衛洛忍不住輕嘆一聲。?
心動,對她來說,實是尋常事。見到優秀的,自己喜歡的那一型異『性』,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心動過,心動過很多次。?
不過這種心動,只是淡淡的,隱隱的,只是某種含有期待和羞澀的情緒。不過一轉身,一離開數日,這種原來只是淡淡的心動便會被她拋到腦後。?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真不一樣。?
在今天之前,她在這種平生最強烈的心動中,已有了某種渴望,某種夢想。?
在今天,得知了兩人的恩怨來由後,她的心開始發涼,可是,她依然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去渴望,去夢想。?
少女情懷總是詩啊。?
胡思『亂』想了一陣後,衛洛刷地一下坐起身來。?
從紗窗口灑進來的銀光中,衛洛雙眼炯炯,睜得老大:不對!他最後一句話很不尋常!我要想一想,我再仔細想想!?
淡淡的銀光中,她的一雙杏眼慢慢地眯了起來。?
不管如何心動,她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她都要爲將來的每一步變化,想一想對策!?
尋思了一會,她的腦海中便開始發暈,便有點不清醒。衛洛又跳下塌,從袖中掏出木劍,開始在淡淡的月光下練習。?
只有劍,才能令她神魂安定。可惜,她一直沒有辦法知道自己有多強。?
潛意識中,劍術是衛洛逃生的最後的本錢,所以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與涇陵公子屬下的劍客們過招。她不想完全泄『露』自己最後的底牌。?
有點虛淡的風聲呼嘯了一晚,直到將近凌晨時,衛洛才和衣倚塌合了閤眼。?
衛洛現在是府中的管事級人物,也算是有點權力的了。儘管這種奴僕們纔看在眼中的權利,在食客們眼中也不算個啥,衛洛還是得到了不少自由。?
早餐時,是一碗粟米粥伴着一碗青豆,青豆上放了油,油光瑩瑩。然後每個月還能得到一塊羊肉。衛洛現在的生活,比之以前有了根本的好轉。?
用過早餐後,她出去一趟,找到原來的管事,交待他一切如常,不必理會自己後,又回到了房中。?
她得抓緊時間想個法子來,就算一時想不出法子,練練劍也能使她心神安定。不知怎麼的,涇陵公子昨晚最後那句‘若有欺我,罪無恕’一直在她的腦海中響起,一直響起。?
要是能出去就好了!?
自昨晚後,這個想法開始佔滿了衛洛的大腦。?
練好一會劍,衛洛開始提步外出。現在練劍救不了急,她得開始試一試人際交往,也許從其中可以找到脫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