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爾容的衣服,她知道他笑的溫柔,帶着暖暖的愛意,她也知道衆人都睜大了眼睛注視着他們兩個,就連醉了的二哥哥也忍不住驚訝。
但她依然愣愣的,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還聽見爾容近在咫尺的的聲音,無與倫比的清雅從容:“朕沒有妹妹,只有一個姐姐,卻一直都想要妹妹,能好好的寵愛。以後,初顏的妹妹也就是朕的妹妹了。初顏,你說這樣可好?”
姬指月沒有回答,她安靜的跪坐着,鬢角的鳶尾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在燭火下微微顫動,詫異而驚喜。
她雙眼直直的看着殿門口,臉色變的煞白,眼角卻又似帶了隱隱的歡喜。
衆人訝然,隨着她的目光看向殿門口。
只見背光處,修長雪白的身影靜靜的立在那裡,身後是殿外蜿蜒昏黃的燈光,迷離撲簌。遠遠的天際,一抹暗紅似血的夕陽徹底落下
他就那樣站着,彷彿帶着滿身的風華,靜默而溫潤,帶着些許憔悴與孤寂,一點也不耀眼,卻漸漸的照亮了殿內衆人的眼。
紗帳後的樂師不知何事,悠悠然蕭聲漸起,纏綿哀婉,似乎有滿腔情意,卻又不知道如何傾訴,於是便帶了三分無奈七分悽楚。
他的身後,傳來急促的喘氣聲,一個小太監急急的跑了進來,尖細的嗓門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
“姬家大公子弗然到——”
姬弗然。
姬家家主姬伯兮嫡長子。伯公元妻琅琊王氏所出。姬宜然異母兄長。帝內貴女所排地四公子之二。幾乎是每個世家家主心目裡。最完美地東牀標準。
然而。許是因爲母親王氏生他時難產而亡。父親對他並不十分喜愛。從小如此。後來有了宜然。更是越發地對他冷漠。
於是他長年在外遊歷。一年當中難得有多少呆在家中地時間。
也正因爲如此。他是帝都四公子裡。聲名最爲遠播地一個。
東朝之人。誰都知道。姬家大公子弗然。總是一身白衣。帶着淡漠地神情穿過一座又一座城市與村莊。
他的腳踏在泥土之上,白衣卻始終無暇,不染塵世分毫煙火,雖然他的神情淡漠如煙,心地卻慈悲如佛。
不慕榮華,不好美色,不倚強權,只依靠着自己行走。
遊歷之際,不知救過多少人的性命。
與他相處過的人,鮮少有不被他所折服的。
現在,他回京了。
還出現在了以往時,他鮮少會出現的宮中之宴上。
蕭聲一轉,脈脈如泣,悽悽然若訴,帶着甜蜜而苦澀的相思,隱晦沉重的愛戀,相見時的乍喜還悲,別離時的難捨依依。
千絲萬縷細細的情思,抽的人胃都隱隱痛了。
殿裡的衆人不約而同的覺得有舊事驀然上了心頭,暖暖的,哀哀的,帶着昏黃色回憶似的色彩。
修長的白色身影在殿門口立了片刻,緩緩走進殿來。
他的衣裾大袖安然不動,沉靜如水,彷彿沒有風能捲起他的衣襟。
御座上的少女顏色雪白,眼睛睜的很大,鬢角一朵藍紫色的鳶尾花,瑟瑟抖動。
她的肩頭披着玄色的長衣,一雙晶瑩白皙的手溫柔的摟着她。
白色的衣襟被撩起,他屈膝下跪,向御座上高貴的統治者行禮,雪白的長衣雲一樣灑落在他的周圍。
“大哥……”
爾容聽到身邊的少女與御座下醉了酒的少年喃喃。
姬指月想要側過身體不受禮,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少年看似單薄清瘦的胳膊牢牢的摟着她,鐵一般堅硬。
微微有點痛,她忍不住轉頭去看少年,卻見少年墨色的眼睛宛若深淵,晦暗無底,無情無緒。
生生受完了禮,少年笑道:“弗然何必多禮。”
然後微微側首,俯在姬指月耳邊輕聲道:“容不曾想到,會有這樣大的一個驚喜。”
殿中央的雪白身影站起身來,擡頭往少年的方向看來。
名滿東朝的弗然公子,帝都四公子之二。
他的五官並不如爾容那樣精緻無暇,也不像宜然那樣瀟灑嫵媚,卻有着獨特無可比擬的風韻。
他的容顏彷彿一幅水墨畫,遠黛青水,茂林修竹,初看時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淡然,就連瞳孔都是淡淡的顏色,琥珀一般。然而就有那樣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有看再看,越看越覺得那眉眼間的韻味,數不清,道不明,只想這樣癡癡的看着。
他的神情宛若行雲,淡而稀薄,乍一看,無味的很,細細看去,卻真像那天上的浮雲,緩緩的漂移,漸漸的變幻,雖然還是淡,但是怎麼都看不厭。
姬弗然站直了身體,雖然帶着微笑,神情卻依然很是淡漠,也許是趕路辛苦,他的面容上帶了些難掩的倦容,滿身風塵。
他漠然環視衆人,視線在少女鬢角的鳶尾花上停留片刻,然後對上了少年比夜色更深沉的墨色眼眸。
早有太監們擡了一張新的長几出來,放在姬宜然空着的座位之前,迅速擺上了果品酒水。
“弗然來晚。”
嘆息似的聲音,帶着沉重的惋惜,低沉怡人,蕭聲一般綿長,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姬指月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所有事情像是炸開了鍋,一個多月來發生的種種迅速在眼前過了一遍,她眼眶發熱,幾乎要站起來。
來晚……來晚……來晚……
肩膀上少年的手臂卻鐵一般的堅硬。
“無妨,弗然能來,可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不知弗然幾時回京的?”
姬指月聽到爾容一如既往從容的聲音,聽到那嘆息似的聲音在回答,卻不大明白他們到底講的是什麼意思。
她只覺得耳朵旁邊翁翁然一片,煩躁而悶熱,想要掙脫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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