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思緒

這天,韓冰武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一道模糊了的身影,數年之前,那時的自己還只是孩子,叛逆、傲慢,從來都沒有將別人的感受放在心上,尤其是那個人,對他,自己無數次的欺負、侮辱。

那時候自己覺得一切都是這樣平常,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那時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心裡怎麼想的,但自己習以欺負他爲樂。

身爲外家,在家族裡的地位普比一般的低,在內家大人那裡受到的屈辱,總是想找個地方宣泄。而他,雖然是內家子弟,卻是連外家都不如,欺負他時,自己彷彿都有一種舒暢的感覺。

當一切都已成習慣,自己發現已經放舍不下那種虐辱的衝動。那天,在自己的嫉恨中,他離開了韓家,蹣跚的背影,形單影隻的孤單,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在整個大廳。轉過頭,發現所有人都一愣愣地看着他離開,都忘記了反應。

這時我明白,原來悲傷能夠傳染……他走了,帶着悲傷,但他也同時將悲傷留給了我們……

以往過年總是開開心心的,但這次卻異常壓抑,氣氛總是有說不出的不對勁。也許對於他來說,年年過年皆是如此,只是今年更冷罷了……

在他邁出大門,消失在夜幕之中的時候,我發覺心底有一絲輕響,一種莫名其妙的悔意涌了上來,我在後悔什麼?

從那以後,韓家的人發現韓冰武變了,變得讓人難以琢磨。起先他沉默寡言,像是一個失去了玩具的孩子,十二歲的孩子,大人們在想,是不是真是玩具丟了?但他們怎麼可能知道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接着,韓冰武一門心思投入到了練武當中。韓冰武的武學天賦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正是那種不上不下的水平,超越常人,卻難有成就。但他像是瘋了一樣,反覆地比劃,練習,身邊的同伴也以爲他瘋了,便開始漸漸地疏遠……

韓冰武真的變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了精神失常,也不是沒有人這麼想過,但看着他漸漸沉穩,於是便沒有說什麼。

那年,韓冰武十三歲,在異常表現了近一年後,韓冰武失蹤了,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失蹤了。據說當晚有人聽到幾聲奇怪的聲響,似野獸嚎叫,又如山谷中的風聲,那樣低沉……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的失蹤就這樣不了了之。但沒想到,四年之後,他再次出現在了韓家駐地,這時的他已經十七歲,完全已是成熟男人的樣子。

眼神變得銳利,心思也變得縝密,動作之餘,盡是給人沉穩的感覺。有好奇的人在想,他失蹤的四年做什麼去了?卻沒有人當面問出來,因爲他們都恐懼於他那深不可測的功力。

失蹤前,即使他怎樣努力,境界也不過人之境的二流,接近一流。而再看到他時,所有人共同的感覺就是:內斂、深不可測!

與韓魎秘密商談了一夜,韓冰武正式從外家晉級爲內家,這讓許多外家子弟羨慕不已,至於他到底與韓魎商量了些什麼,這倒不是他們所能知道的。

這天,韓冰武轉學來了QH,這是韓魎的意思,雖然不知道韓魎的具體用意,但韓冰武還是來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來到新教室的時候,居然能看到一個如此熟悉的人。不是說那人的樣貌熟悉,而是那種道不明的莫名熟悉,不知不覺中,他將那個人與心中的那個身影進行了重疊。於是,在下課之後,韓冰武沒有理會前來搭茬的男同學、女同學,而是徑直向着那人走去。

近了一看,是一個比遠看更加秀氣的男生,世上男生真的可以長得這樣……秀氣?!抱着不可思議的想法,韓冰武說道:“這位同學,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那人猶豫了下,但還是說了:“冷冰焰!”

“冷-冰-焰。”他也叫“冰焰”,卻姓“冷”。

伸出手,韓冰武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但我知道你們是兩個人,我們交個朋友吧。”是的,應該是兩個人。

“好,我就暫時交你這個‘朋友’。”

“暫時的……朋友。”韓冰武笑了,沒有介意,眼中流露出異樣的光彩,如果他是他該有多好。

由於韓冰武的到來,冷冰焰一天都覺得有些不自在,小時候“熟人”就在旁邊,雖然不怕被他認出來,韓冰武根本認不出來,但還是覺得不爽。

葉靜思是班裡的班長,這天她也是少有注意的看向了冰焰。見到了他反常的行爲,如果不細察,還真看不出冰焰與平時有什麼不一樣,但葉靜思是什麼人?這丫頭出了名的就是眼力好,有着不可比擬的洞察能力。

雖然葉靜思與冷冰焰的關係談不上很好,但畢竟是一個班的同學,湊在一起相處着還算融洽。平日裡冰焰除了與龍天宇、方炎彬有些話之外,基本是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坐在位置上,顧自做着一些事情。

那雙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冰焰,突然覺得冷冰焰不像以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了。頓時有了一種好奇,但好奇歸好奇,要想她葉大小姐首先跟他搭茬,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心中泛起一絲怒意,這個冷冰焰怎麼這樣?好歹自己也是一個美女,居然被他這麼堂而皇之的給忽略了,難道本小姐就這樣沒有吸引力?

女人都是這樣,尤其是漂亮的女生,她們不去想事情的根源,總是莫名其妙跟着感覺走了。試想,冷冰焰有冒犯到她了嗎?就是沒有冒犯到她,所以她才這樣生氣。

韓冰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接下來幾節沉悶的課,中午,冷冰焰三人一起在食堂吃了一頓飯,然後下午趕到實驗室做實驗。

有機化學的實驗,領好實驗器材,在老師講述了一遍後,大家各自到自己的桌臺前進行。

有機實驗操作步驟繁多了些,只要注重環節的把握,剩下的多半就是觀察和等待了。一個下午的實驗,班級裡很多同學都連打哈切,或是幾人開始聊起天來。

這時宮滌塵已經回來,見到他閃躲的眼神,冷冰焰暗自鄙視了下。也不知他早上跑到哪兒去了,該不會是搬救兵來圍堵她和龍天宇吧?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就更得鄙視他了。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同學們先先後後都完成了自己的實驗,當然也有幾個沒有成果的,他們只好看着老師無情地記上一個不合格了。

回到家,冷冰焰開始做飯,今天本來是方炎彬“掌廚”,按照歷來的規定,一、三、五冷冰焰,剩下的四天方炎彬和龍天宇自由分配,因爲龍天宇掌管着傲龍,時間上可能有衝突,所以充分的調度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昨天冷冰焰逃工了,所以經過“懲罰冷冰焰特別臨時委員會”委員長方炎彬和秘書長龍天宇的一致裁定,冷冰焰“補廚”一次。

噠噠噠的切菜聲,不一會兒冷冰焰端出三菜一湯,餵飽自己還有那兩個牲口後,她又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睡前先到浴室好好洗了洗,清涼的水打在身上,讓她緊繃的心緩了一下。

泡在浴缸中,水沒到頸部,僅留那靈動的腦袋露在外面。腦中思考着今天發生一切,以及小時候的種種。

氳氖的氣氛,讓人迷醉,這時倒沒有白天時的劇烈,一切好像都站在了旁觀者的角度。一幕幕,從小時候一直到今天。想罷之後,又爲韓冰武今日的表現感到驚異,她甚至懷疑,那個人是不是韓冰武。

是啊,一個人真的可以轉變那麼多嗎?

接下來的幾天,冷冰焰一直悄悄地觀察着韓冰武,韓冰武來QH究竟有什麼目的?是爲自己嗎?一想過後,她連忙將這種可能排除了,韓冰武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原來的那個“韓冰焰”。

那他來這裡是爲了什麼?單單只是爲了求學?

還有,冷冰焰要看看韓冰武是否是真的改變了,如果只是表象,哼哼……冷冰焰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但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自己該怎麼對待他呢?

一連幾天,韓冰武都是那樣正常,全然沒有了從前的紈絝。冷冰焰看在眼裡,漸漸地知道,韓冰武真的不是從前的他了……

冷冰焰觀察韓冰武的同時,他又何嘗不是在觀察着她?越是看着眼前的人兒,韓冰武越發覺得“他”的一言一行熟悉,雖然冰焰已經長大,但有些習慣還是沒有改變。腦海中兩個人的身影漸漸地重合,卻不知什麼原因,重合最終都是破裂……她不是他……

“怎麼了,你們從前認識嗎?爲什麼你老是看着冰焰同學啊?”課間,葉靜思走到韓冰武旁邊,好奇地問道。

“不……沒,我只是覺得他很像以前認識的一個人罷了。”韓冰武的目光從冰焰的身上轉移,淡淡地說道。

“你們關係很好嗎?和我說說好不好?”葉靜思坐了下來,兩眼希冀地望着韓冰武,似乎想要了解他,同時也想了解那個可能就是冷冰焰的人。

“關係很好?”韓冰武苦笑一下,撫了撫額前的劉海,接着說道:“我和他認識那會兒,我們都還小,尤其是我,一點都不懂事,總是以欺負他爲樂,覺得很有意思。現在再想想,覺得自己真的好傻,碌碌無爲的螻蟻,即使它再怎樣健碩,它仍只是螻蟻罷了。等比自己更弱小的離開了,才明白,自己成了弱小者。”

嘆了一口氣:“人總是這樣,失去了才後悔,雖然從來沒有得到過,並且用‘得到’這個詞也不合適,但是,真的,失去了,才只能追憶,才覺得可惜。”

“放心吧,那個人如果知道了你現在的想法,他一定會原諒你的。”葉靜思呆呆地看着陷入回憶的韓冰武,這個男人爲什麼眼神如此滄桑?他又經歷了什麼?“對了,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韓冰武看着窗臺的盆栽,自言自語道:“……真的可以原諒嗎?”

韓冰武沒有注意,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一個身影在他的面前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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