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語驚慌失措的亂跑,驚恐的雙眸泛着水光,無助的環顧四周,卻始終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
“唰唰”的聲音如影隨形的從四面八方襲來,不知是風聲還是腳步聲。
恐懼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相似的境遇漸漸地與當年的逃亡重疊,記憶中的恐懼與無助使得她擡不起頭來。
忽然,眼前出現半人高的灌木叢。未做思考就立刻躬身鑽了進去。
好在,她的身形嬌小,被茂盛的灌木林擋住竟看不出半分。
蘇不語蜷着身體伏在地上,捂着嘴無聲哭泣着。另一隻手死死的抓着手機,心中不停吶喊着。
顧秦深,快點來救我,我真的好怕…
不知道是不是遍尋不着,沙沙的腳步聲貌似有些遠去,蘇不語稍稍的鬆了口氣,身子一軟躺在了地上。
“爲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的來看你……”甜美纏綿的歌聲在稍顯寂靜的樹林裡尤爲突兀,宛如催命符令人驚懼。
蘇不語倉皇的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想要掛斷手機,卻左腳絆右腳猛地跌倒在地。
在撲倒的那一刻,她像想起什麼似的,瞪大雙眼,緊張的神情透着一起決絕。
蘇不語做出了一個超出本能的動作,在離開地面的那一刻硬生生的把身子轉了一個方向。
鈍痛自尾骨蔓延而上,她驚恐地盯着自己還看不出什麼的小腹。屏住呼吸,生怕疼痛轉移到小腹,
她清楚地記得這裡也成住過一個小天使,一個還沒有長出翅膀就被收回去的天使。
蘇不語僵着不敢動半分,只想肚裡的寶寶安然無恙,纖細的手掌顫抖着緊緊捂住自己的小腹。
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寶寶,媽媽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蘇不語重重的咬了一下嘴脣,等鈍痛消退,她緊緊抓住了手邊最粗壯的木枝,額…應該稱之爲木棍,支撐着站了起來。
她小心的隱蔽自己的身形,調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雙手死死地握着木棍,按照規律的頻率做着深呼吸,卻依然緊張的手上青筋暴起。
再擡頭,眼神就變得不一樣了,握緊木棍狠狠地盯着四周被風吹得要來擺去的樹枝,另一隻手卻穩穩的覆在小腹上。
爲母則強,此時的蘇不語已經忘記了所有的恐懼,一心只想活下去,帶着寶寶活下去。無論是誰,她都不允許傷害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她自己。
蘇不語微眯起雙眸,警覺的環顧着四周,身上透着一股濃濃的恨戾。
忽然,熟悉的鈴聲又一次響起,全神貫注的人兒,只是用最快的速度的電話掛斷電話,卻並沒有關機。
她知道這樣的會暴露的行蹤,但是,也可以讓尋找她的人知道她的位置。
現在她,就在賭,賭那二分之一的生機。
顧秦深根據鈴聲而來的方向,爭分奪秒的穿梭在樹林中。
進入灌木叢時後,錯亂交錯的低矮樹林,令他失去了方向。
煩躁的解開自己的領口,將在意大利定製的手工西裝隨意的拎在手裡,另一隻手揮在身前壓低橫出的枝椏,任由它們劃在臉上。
英俊的側臉,被樹枝劃出一道道泛着血絲的紅痕,火辣的刺痛好似不存在一般,目光如炬的尋找着自己的目標。
蘇不語,你到底在哪裡?
久尋不到令他心中恐懼不斷加深,腦海中開始浮現蘇不語曾經逃亡時的情形。
在蘇不語與母親逃亡者那段時間,助理上報的資料裡,字裡行間他卻彷彿身臨其境的看着蘇不語驚慌,害怕,飢餓,落魄,他卻無能爲力。他曾發誓,不會讓她在受到一絲傷害。
沒想到,自己的誓言這麼輕易就被打破了!是他高估了自己。明明知道有潛在的危險,卻爲了所謂的保護,不明說。
想罷,強硬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前方的樹幹上,碰的一聲將樹幹錘着晃了又晃。
顧秦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拿出手機再撥了一次號碼。
短促的鈴聲從西南方傳來,清晰的鈴聲,終於確定了的位置。
顧秦深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卻在只剩下幾米之外的位置停住了腳步。
怦怦亂跳的心幾乎快要衝破胸膛,一向自信的顧秦深竟有些膽怯。
理智告訴他自己,蘇不語一定會沒事。但是,情感上卻無法放下吊在嗓子中的心臟。
當然,也只是怔忡了剎那的時間,他幾個箭步奔上前去,修長的大腿邁着堅定的步伐。
只是,緊握的拳頭,青筋凸現,暴露了他的情緒。
顧秦深憑藉身高的優勢看到隱在灌木叢中的一邊衣角,米黃色的衣裙正是他前兩天剛剛爲蘇不語添置的,聲息不穩的輕聲喚着。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舒緩。
“蘇不語?”
低聲的呼喚,卻讓那個米黃色的糰子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忽然,神經緊繃到極點的蘇不語隱隱聽到一個聲音,無法分辨的她本能的顫抖一下,復又狠狠地盯眼前的黑影。
“啊!你這個混蛋,叫你跟着我!”
蘇不語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就閉着眼毫無章法的用木棍擊打迫近的黑影。心生膽怯的她,只能用聲音氣勢給自己壯壯膽子。
顧秦深被打的有些錯愕,硬生生的受了幾棍子。
低頭躲避時,他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他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這就是蘇不語啊,總是在脆弱的時候讓你哭笑不得,表現的像個漢子。又會在你覺得她堅強不催的時候會哭的像個孩子。
無從下手的他,只好將幾近瘋狂的蘇不語用雙臂困在懷裡,又小心的注意自己的力度,以免傷害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顧秦深的眼眸一閃。
“啊~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擔心傷害到肚子裡的寶寶,蘇不語只能微微掙了掙,而不敢太過用力。
顧秦深一邊小心的圈住掙扎的蘇不語,沉聲說着:“蘇不語,冷靜,我是顧秦深!”
耳邊滑過熟悉的聲音,鼻翼間熟悉的氣息,令躁動不安的人,漸漸安靜下來。待看清眼前的男人,她眼睛再次發熱起來。
“顧秦深!?真的是你!你怎麼纔來呀?”
接連不斷的哽咽聲夾雜着幾聲吸鼻子的聲音,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埋在男人的懷裡哭個痛快。
寶寶,我們終於得救了!爸爸來了,我們都不用怕了。
顧秦深皺着眉頭看着在自己胸前肆意哭泣的蘇不語,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讓懷裡的小女人從大哭到抽噎再到不好意思的擦鼻涕。
刺耳的吸鼻子的聲音從胸前傳來,他眉心的褶皺不由加深了。
蘇不語似乎感覺到了眼前人的低氣壓,稍稍清醒。發現眼下的情況,急忙訕訕然的鬆開手。
處於顧秦深多年的高壓下,她都有些心理陰影了,最不會應對的就是這個男人的盛怒。
自己將他的襯衫蹂躪成這個樣子,那個潔癖到變態的小心眼,會不會扒了她的皮?!
想到這裡,蘇不語不由自主的退縮了一下,好想逃。
小心翼翼的擡眸瞟了一眼,四目相對時,對方眸中晦暗不明,不由自主的一顫。好想暈過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顧秦深一看到蘇不語變幻莫測的臉色,就知道她又想岔了,他挫敗的低下頭,無力地揉了揉不斷抽動的太陽穴。
蘇不語就是蘇不語,永遠學不會聰明。反而許是電視劇拍多了,詭異的腦洞多了不少。
蘇不語沉默的低下頭,自以爲的隱秘的環顧了下四周,身體下意識的挪了挪。
看到對方自作聰明的小動作,顧秦深心中忍不住嘆氣。
他不會知道,因爲疾步趕路,氣息有些不穩,見到蘇不語安然無恙,他才放心地稍作歇息,調整呼吸。這一舉動在蘇不語眼裡卻成了極致壓制怒氣。
蘇不語看着面前這人的“黑臉”,內心更加害怕了,只是她不能再往後挪了,而且若是可能的話,她恨不得馬上以光速逃離這個渾身散發着“怒火”即將要爆發出來的男人身邊。
顧秦深低頭看着懷裡裝乖的蘇不語,鬆開了環住她的手,卻沒有將她放開。上下看了一遍,就差沒把人衣服全扒光給摸一遍確認沒受傷了。
蘇不語不自在的扭了扭了身子,擡頭想說她沒事,猛地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噤了聲。
顧秦深臉色佈滿了細小的傷痕,有的已經止住了血,而有的,卻還從傷口處滲出然後凝結成一顆顆米粒大小的血珠,緩慢地在傷口表面風化,結成了暗紅色的傷疤,密密麻麻的令人心怵。
“顧秦深……”
愕然叫了一聲後,猛然回神,想到了自己藏身之所,四周佈滿了枝枝椏椏,而以顧秦深的身高,臉上的這些傷口一定是被那些枝椏給劃傷的。
只是看着對方眼裡的毫不在意,她莫名地覺得心底酸脹的想哭。
顧秦深看着蘇不語全身上下並沒有什麼傷口,這才放下心來,聽到她輕柔的喚他,擡眸時,卻看到她眼角緩緩落下的淚。還未回神,又見她呆呆的擡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顧秦深愕然,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驚喜。
蘇不語在接觸到了顧秦深的眼神之後,卻是像觸電了一樣,趕緊把自己的手從顧秦深的臉上拿下來,卻沒有看到顧秦深眼裡的那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