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廬着一身青色道袍盤腿坐於某座山峰的巨石上，仙風道骨，白髮似雪。
周圍雲霧環繞，仙意飄渺，可那漲着個臉拿着手機的姿勢卻那麼違和與滑稽。
看得出來，陳廬對手機這東西使用得並不是非常熟練。
陳廬扭了半天老腰，總算是在一個吃力的位置收到了半格信號。
他揪着自己的鬍子，一臉呆滯地聽着孫子在講什麼“魔女”“魅魔”“誘惑”之類的詞語。
這些新穎的詞彙對於陳廬來說，就像對他說“微分方程”“差分方程”一樣難以理解。
跟自己就不是一個領域的玩意！
但他勉強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乖孫，有了心魔。
那個心魔是一個同樣擁有超凡力量的“魔女”。
他不明白魔女只是一個職稱，就從這名字來看，陳廬就認定那個小姑娘是個“妖女”了。
勾引仙家採陽補陰的妖精。
擱以前，非得追殺她一路不可。
可乖孫這話裡話外隱隱約約的炫耀之意又是什麼意思？
“乖孫吶，我看你啊是被妖精迷惑了，找個時間過來，爺爺給你驅驅邪。”
“爺爺，她纔不是什麼妖精呢！”
“嘖嘖嘖。”陳廬搖了搖頭，不停地咋舌。
小兔崽子被迷惑得不輕啊……
看來是一隻功力深厚的妖精。
陳廬笨拙地按着手機，將電話轉成了視頻通話。
斷斷續續的畫面裡，陳廬能夠看見自己那眉飛色舞的乖孫。
瞅瞅他那嘚瑟的樣！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纔是那個得了手的妖精呢。
在陳瞬添油加醋的描繪下，陳廬總算是弄明白了那些字眼的意思。
那臭小子無非就是夢見了一個魔女同學變成了魅魔，然後在夢裡對自己上下其手罷了。
陳廬嫌棄地擠着五官。
這叫什麼心魔？
陳廬打斷陳瞬，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瞬啊，花非花，霧非霧。”
“爺爺，你在說啥？”
“夜半來，天明去。”
“什麼意思啊？爺爺，我聽不懂。”
“來如春夢幾多時……”
“？？？……”
畫面中的陳瞬突然不動了（非靜止畫面）。
陳廬笑着捋了捋鬍鬚，功成身退，關掉了視頻通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陳瞬愣了一會，突然捂着腦袋不停地晃着，難以置信地哀嚎。
“我六歲引氣入體，十八歲氣滿築基，九天十地之下最年輕的劍仙，太上忘情，怎麼可能做春夢！”陳瞬突然換了一幅架勢，氣勢節節攀升。
“我陳瞬，絕對！絕對不可能做春夢！”陳瞬舞着手臂在胸前旋轉，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大周天，隨後深吸一口氣，感受到體內充盈的靈氣，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這纔是真我。
可是閉上眼的瞬間，有個魔女的一顰一笑，那一黑一白的大腿，就不知道從腦袋裡的哪處犄角旮沓偷偷跳了出來。
揮之不去。
“……”
陳瞬突然像個泄了氣的河豚，整個人肉眼可見得萎靡了起來。
他發現，爺爺說的很有可能是對的。
陳瞬沒想到，自己十八年來的第一次了無痕，就這麼獻給了小魔女……
“真是卑鄙……”
陳瞬突然暗罵了一聲。
一定是那個卑鄙的魔女偷偷給自己用了什麼未知的魔法！
一定是她！
下次再見到她，也得給她點顏色瞧瞧！
這時陳瞬剛放下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拿起一看，陳瞬神色異樣，卻還是接通了。
這麼巧的嗎，剛剛自己還在想着怎麼報復屑魔女，她就來語音了。
“喂？陳瞬嗎？”
雲奕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啊……嗯。”
之前還“聲勢浩大”的陳瞬突然就啞火了。
“嗯，你等會啊，我有事跟你說。”
“好。”
隨後手機裡只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老鼠過境一樣。
“什麼聲音？”
“啊？沒什麼聲音啊，你等會啊，我穿好衣服再跟你說……”
她剛醒來衣服都沒穿就給自己打語音電話嗎？
難怪聲音懶洋洋的。
穿衣服……
陳瞬突然又回憶起了自己那香豔的夢境。
“非禮勿聽！”
陳瞬連忙將手機拿遠了一些，似乎這樣做能夠讓他消除一些心裡的羞恥感一樣。
雲奕哪知道陳瞬此時在糾結什麼，也不知道那傢伙將自己穿衣服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不然必原地變身熱水壺精。
她只是想到有件事忘了跟陳瞬商量。
之前說好的要犒勞一下全班爲鬼屋辛苦付出的同學們的。
“陳瞬，你還在嗎？”
“在……在！”
“你咋了？”
“沒事……”
雲奕順了順有些雜亂的頭髮，不知道陳瞬怎麼了，聲音聽起來奇奇怪怪的。
但云奕並沒有多想。
“昨天忘記跟你說了，咱們啥時候整慶功會啊？”
“原來是這事啊？”
“不然你以爲是啥事？”
“沒……沒啥事。”
“陳瞬！你很奇怪誒今天！”
“沒有，我還是你熟悉的那個冠絕天下的陳瞬。”
陳瞬捂着手機的聽筒，苦着個臉。
現在他連聽到雲奕的聲音，都會聯想到自己的夢。
雲奕看了眼手機上那個語音連線中的“陳賤仙”，又疑惑又生氣。
這傢伙怎麼回事，大早上的又鬧什麼幺蛾子。
他的話裡總感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但云奕生生忍住了去詢問陳瞬的衝動，畢竟她也明白，陳瞬大概率不會告訴自己。
“所以怎麼說？羣裡艾特大家問問嗎？”
“行啊，叫張澤艾特全體問問唄。”
“那好，我拉一個羣。”
陳瞬看着自己的QQ被拉進雲奕剛創建的班委羣，兩人都沒再說話，但語音卻一直連着，沒有掛斷。
誰也沒有去主動掛斷，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陳瞬就這麼坐着看着手機，甚至依稀能夠聽見雲奕的洗漱聲。
過了好一會兒，手機裡才重新傳來雲奕的聲音。
“好了，掛了先？”
爲什麼是疑問的語氣呢？
“掛了唄，直接開羣語音。”
“行，那我掛了。”
遲遲沒有動靜。
“你怎麼還不掛？”
“再等會咯，也許他們還沒起呢。”
“那就再等會。”
……
“陳瞬。”
“嗯？”
“你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