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
任中倫定定地看着周餘棠。
他以爲，周餘棠在開玩笑。
然而觀其神情平靜閒適，全然不似說笑，不由得眉頭猛然跳了跳。
前作狂收三十多億票房，再加上週星星情懷營銷的力量。
按理來說，續集只要拍出來，不出意外，便可穩穩收菜。
這麼大一塊餅，周餘棠竟然說丟就丟。
大都督有這個底氣，任中倫作爲上影集團的大家長，卻不得不多考慮。
一時之間，便有些踟躕。
“任董。”
周餘棠輕聲笑了笑，提醒道：
“這次，周星星肯定要溢價釋放手裡的份額，到時候肯定有不少炒股價的公司進場接盤。”
“那你的意思？”
“我是覺得，此雞肋爾，食之無味，棄之也不可惜。”
“不如把資源整合集中放在更有價值的項目裡。”
倒不是周餘棠喜新厭舊，只是《美人魚》第一部比起星爺以往經典電影，並沒有給他太多驚喜。
周星星已經不是以前的星爺了。
現在的他，更多時候是個電影商人。
如今着急上馬《美人魚2》，便是爲了將這個超級IP變現。
所以，這部續集電影在周餘棠心裡的優先級，遠遠不如中國第一部科幻電影《流浪地球》。
也比不上華納家的另外一部超級英雄大片《海王》。
後者他也有份，屆時收割全球影市，豈不比跟他人一同在槽裡爭食來的痛快？
“周星星私底下跟華宜談過了。”
看任中倫還在猶豫，周餘棠喝了口水，淡定吐露個消息：
“華宜跟中影肯定要吃大肉，還有幾家進場，到時候上影就只能跟着喝湯，還不如早點丟掉個包袱。”
華宜？
聽到這個名，聯想到王家兄弟，任中倫的眉頭悄然皺了起來。
這兩位比之江東大都督，螢火之比皓月也。
跟蟲豸一起，怎麼能搞好電影？
要是其他人說這些話任中倫必要多做思量。
但此時是周餘棠開口，那就很有說服力。
彷彿下定了某個決心，任中倫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餘棠，聽說《流浪地球》的投資方還沒定？”
“任董，我這是引狼入室？”
“誒。”
任中倫輕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咱們強強聯手，不管你開什麼條件，上影都一跟到底！”
“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不答應，那我就住在劇組，管吃管住就行。”
“.”
周餘棠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業界戲稱韓三坪爲座山雕，對任中倫則送了個滬上儒帥的雅號。
他苦心孤詣，運籌帷幄，帶着上影節做大，叫一聲儒帥確實沒毛病。
只是現在，卻哪裡還有半點上影集團掌門人的氣魄？
簡直就是一個無賴的土匪。
周餘棠無奈攤手：“任董，你這麼搞，我怎麼開展工作？”
“你拍你的戲，我喝我的茶。”
爲了上影集團的利益，任中倫也是豁出去了：
“不是說範彬彬、劉德樺都來客串嗎？不行我也來客串個角色，不要片酬。”
“一成份額。”
“三成。”
“任董，獅子大張口啊？”
周餘棠搖頭失笑：“這次江東頂多五成份額，萬達跟院線要吃進兩成，還有航天局一成，最多給你留兩成，不能再多了。”
“兩成就兩成，多大的盤子上影都託得起。”
位居全國金融中心，上影集團從不缺錢。
滬爺就是這麼有底氣。
******
上影集團董事長任中倫探班《雪中》劇組的新聞，很快就在互聯網各大門戶、媒體網站上置頂。
比起聚光燈下的明星來說，圈外關注度不算高。
來探班的領導多了去。
自從大都督南下拍戲，寧波、象山兩地班子前後都來劇組指導過工作。
至於敏感度極高的業內影視圈人士，倒是嗅到了一些味道。
能讓上影集團掌門人親自登門，必然是能讓整個天朝影壇震動的大項目。
答案似乎也並不難猜。
江東家《流浪地球》項目進入籌備階段也從來不是什麼秘密。
視界傳媒這邊，幾個精英小組早在去年就已經開工。
大都督要搞天朝的科幻電影，甚至就連天朝的航天局都驚動了。
期間不乏各種新聞報道。
有說是在這個暑假一飛沖天的戰狼冷鋒將出演電影男主角。
也有說是江東大都督登高振臂一呼。
中影、萬達、光線、阿里等國內影視巨頭全部進場，合力托起整個資金盤，共同打造天朝第一部科幻鉅製。
總之，消息有真有假，各種傳聞，甚囂塵上。
最近又有消息放出，說是華納入局，中美頂級製片大廠再度攜手合作，創造輝煌。
華納：這個真沒有。
現在的華納，已經因爲周餘棠這部《小丑》給整懵逼了。
內部將開高層大會，哪有餘力顧及其他？
此時，華納總部，會議室。
看着投影上那誇張的粗大標題以及全球各地觸目驚心的票房數字。
弗蘭克鬆了鬆自己襯衫領口。
莫名感覺此時的會議室裡氣氛，沉重到幾乎要讓人窒息。
他假裝拿着簽字筆寫寫畫畫，眼角餘光偷瞧包括華納總裁在內，幾位高層又吵成一團。
吵吧，吵吧，你們就吵吧！
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畢竟他只是負責宣發工作的高級牛馬。
但弗蘭克的心裡，還是有點震撼。
震撼於《小丑》的強勢表現，自公映以來，已經在北美市場連續蟬聯日冠。
英國、巴西、阿根廷、意大利等海外七十多國影市好評如潮。
一騎絕塵的席捲全球影市。
這票房表現，只能用不講道理的霸道來形容。
哥們剛做了一部華納數據部門預測全球票房潛力有可能做到18億美元的電影宣發工作？
弗蘭克有點恍惚，喝了口冰美式壓壓驚。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無疑問便是那一位來自天朝娛樂行業的年青帝王。
誰也沒有想到。
這樣一部藝術電影的票房，竟然會大爆。
而且是全球範圍大爆特爆。
這段時間，好萊塢已經發生了大地震，各家公司的人各種無間道，打探相關消息。
周餘棠這一部橫空出世的《小丑》，帶來的震撼相當於那時諾蘭的《蝙蝠俠》，甚至還猶有過之。
畢竟《小丑》僅僅用了六千萬出頭的製片成本。而諾蘭的《蝙蝠俠》系列三部曲當中投資最低的《蝙蝠俠：開戰時刻》都做到了1.5億美元。
現在輿論口碑全渠道引爆，挾金獅之威，意欲登頂全球電影市場。
好萊塢羣雄，誰人不失驚？
尤其是漫威總裁凱文·費奇，收集各個渠道消息，好幾天睡不着覺，最後得出來的結論：
壞了，對家華納真是撿到寶了。
給他整出來一部足以改變整個華納超級英雄宇宙架構的電影。
說是天降紫微星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旁人以爲是華納主控，真正參與到其中的弗蘭克很清楚。
那位東方的年青富豪纔是幕後操盤的大佬。
甚至他都要向那位鄒女士請示工作。
畢業於耶魯法學院的弗蘭克，參與制作過多部華納出品大片的宿將，原先不以爲然。
但在《小丑》上映之後，弗蘭克徹底心服口服，此時心裡正波濤洶涌着，
“那個傢伙，真是個天才，而且是怪物級別的超級天才.”
“難道他早就預見了今天這樣的局面？所以才把《小丑》的各項版權寫進了合同裡？”
“應該不至於吧？”
外界轟傳華納一飛沖天，實際上頂多是竄天猴的程度。
本來當成簽約搭頭附贈周餘棠的電影各項版權。
等現在電影大爆，立刻後悔。
儘管還保留了一成份額。
可最大的那一塊肥肉，在周餘棠碗裡，在華納高層看來，那就約等於虧了。
必須要有人爲此事負責。
“當初是凱莉負責籤的合同。”
現任總裁凱文手指敲了敲桌面，面色凝重但：
“這次爲公司造成了難以彌補的損失，她已經引咎辭職了。”
不愧是你，宮鬥冠軍。
弗蘭克在心裡蛐蛐，替背鍋的凱莉大姐抱不平。
當初就是宮鬥冠軍爲了綁那位天朝傳媒大亨上船授意籤的合同。
現在翻臉比翻書還快，倒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錯誤的市場判斷，我們必須要想辦法做些什麼。”
“合同上面的分成，對我們很不利，必須要往上加一加。”
有個川寳同款金毛的白人男子，自以爲瀟灑的朝座位上一靠，異想天開的發言。
“那他不同意怎麼辦？”
“要不然，就做局踢他出去。”
哇哦，好主意，你怎麼不說你要當大統領？
弗蘭克表面上跟其他人一樣點頭讚許。
實際上心裡已經開始嗤笑。
那過江猛龍，要是這麼好拿捏。
江東國際影業這些年早被人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不現實。”
華納總裁凱文略微沉吟，搖了搖頭。
江東國際影業已經在好萊塢站穩腳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何況，華納前期做了這麼多準備工作，還指望着推進後續項目合作。
沒必要搞這種小動作，砸了自家招牌。
又是一番激烈的討論過後，終於達成一致：
“讓天朝辦事處的負責人，馬上去聯絡周，談談後續的DVD、有線電視、流媒體等方面的銷售。”
“另外，包括《小丑》電影續集，我們必須要掌握更大的主動權。”
*****
華納早在1993年就在天朝設立了辦事處。
華納兄弟影業中國區總裁艾秋興，也是首位常駐中國的好萊塢高管。
後來這一位羽翼漸豐，出來自立門戶，華納又挖了萬達影業的高層趙芳接替這個位置。
趙芳接到總部連發下來十二道金牌後，馬不停蹄的趕赴《雪中》劇組一顧周郎。
她到象山劇組的時候，正好看到周餘棠在跟王勁淞那場對戲。
聽潮閣上，師徒袖手對弈一局，落子天下。
“咔，過。”
監視器後邊的導演孔生，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勁淞從《破冰行動》裡邊殺青後，無縫進組《雪中》，很快進入狀態。
在《軍師聯盟》裡的荀彧，就有過驚豔表現。
在《雪中》演的是北涼王徐驍的謀主，完全在他的舒適區內。
周餘棠也完美地接住了他的戲。
兩人一起奉獻了連孔生都挑不出半點毛病的表演。
正聚在監視器後邊討論，陳嘟靈過來提醒：
“老闆，華納那邊的趙總找你。”
“趙芳？你先帶她去車上。”
對於這位圈內頗負盛名的女強人，周餘棠自然不陌生。
江東娛樂跟華納的業務交集不少，彼此打過幾次交道。
幾分鐘後，兩人在周餘棠的豪華房車上見了面。
“周總，剛好在寧波有事情要處理，冒昧過來，打擾了。”
“哪裡的話。”
周餘棠微微一笑，跟趙芳握了握手：“趙總，喝點什麼？”
“謝謝，冰水就好。”
趙芳掠了掠耳邊髮絲。
外網都有這位在劇組當皇帝、開後宮的小道新聞，趙芳提前做過功課。
先一步上車後，也細心觀察過。
果然如此啊。
那牀上不知道是誰丟的內衣。
還是黑色帶蕾絲的
這輛房車，內部裝飾，超乎想象的豪華，果然是江東大都督的藏嬌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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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聽聞大都督喜歡大姐姐類型，圈子裡沒少傳姐弟戀的緋聞。
如果他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周餘棠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趙芳也拿出了職業性，從《雪中》開始聊，話題七拐八繞，嘴裡全是吉祥話：
“哎呀，恭喜周總，《小丑》票房全球大爆，我昨天出差回來，剛看這部電影，真的很精彩
網上好多網友都在討論結局，不知道周總有沒有開續集的打算？”
“現在電影都還在上映，談續集是不是太早了？”
“呵呵，未雨綢繆嘛。”
“趙總，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周餘棠舉起杯子，輕輕的啜飲了一口，輕聲笑道：“是華納想開續集？”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周總。”
趙芳緊緊盯着周餘棠的表情，道：“以現在的口碑跟票房打下的底子，接着做續集肯定可以大賣，包括各個後端渠道的銷售，我們可以繼續加深合作關係”
周餘棠氣不打一處來，把茶杯往桌上一蹾，開始大倒起苦水來：
“趙總，當時籤的合同，包括續集在內的版權，都放給我來做。現在做出成績了，華納又要反悔，我很難辦。”
“我完全理解周總。”
見江東大都督怫然變色，趙芳心裡一緊，苦笑着解釋道：
“總部的會議決定，我是帶着誠意來的，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以內，都可以談，都可以談”
什麼dc超級英雄宇宙企劃。
什麼超人大戰蝙蝠俠，什麼神奇女俠、正義聯盟.
在癲狂起舞的醜爺面前，全部都要跪下。
隔壁家放出了王牌蜘蛛俠，跟在屁股後邊連尾氣也吃不到。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不用玩什麼聊齋。
但是談判的主動權，無疑是掌握在周餘棠手裡，
“趙總，咱們中國人不騙中國人，我這裡有個提議，你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