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性別男，出生時間5月20日，23點58分。”
有人把孩子抱給她看了一眼，確認長相和性別，再抱走洗澡，量身高體重。
“身高，48.3釐米，體重，2550克……”
有溫和的女聲報着數據。
倪冰硯躺在產牀上，只覺渾身發冷，哪怕打了無痛，依舊痛得她撕心裂肺。
不是說孩子個頭小，生起來很容易嗎？
嗚嗚嗚。
聽到孩子啼哭的一瞬間，眼淚也跟着滾了下來。
這麼久的辛苦付出，好像都變得無足輕重。
因爲孩子們的存在，從此她就多了個新身份——媽媽。
雖然她已經爲這一天做足了準備，但這一刻，仍感到激動不能自已。
聽到報數據，想偏頭去看，護士溫柔的給她擦了眼淚，告訴她，是個頭髮濃密的男孩子，長得很漂亮。
醫生則微微嚴肅，提醒她還不到放鬆的時候：
“還有一個，加把勁，等下就給你抱過來了。來，我們數着宮縮，繼續用力！第一個用了比較久，爲了孩子好，現在要加油了！”
倪冰硯握緊牀邊上的把手，重新煥發了鬥志。
好在第二個生得很快。
“二寶，性別女，出生時間，5月21日零點零八分。”
“身高，45.1釐米，體重2600克……”
孩子很快洗好，被人光溜溜的抱了過來，敞開她的衣襟，左邊一個，右邊一個，貼肉放着，又給他們蓋上一層薄薄的小毯子。
真的很神奇，不管多麼害羞的女孩子，進一趟產房，就會覺得，很多事情，真的無所謂。
羞恥心什麼的，在這裡根本就不重要。
“兩個小卷毛，頭髮又黑又亮，哈哈，來，媽媽能認出他們，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嗎？”
倪冰硯瞅瞅這個，看看那個，真是愛都愛不完，哪管誰是誰？
“讓他倆聽聽媽媽的心跳，就不覺得這個世界陌生了。”
放完孩子，護士還有心情打趣。
早期母嬰皮膚接觸，不管對孩子對大人，都有好處。
可以轉移媽媽的注意力，讓她疼痛感減輕，也可以爲她保暖。
孩子則可以通過接觸母親來緩解不安；可以從媽媽身上得到正常菌叢，從而提高免疫力；還可以儘早熟悉媽媽的氣味和觸感，方便尋找母乳；最重要的一點，可以大大促進母子感情。
大部分媽媽，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都還能回憶起孩子在產房裡，小小一隻趴在自己胸口的感覺。
那種幸福感，真的值得銘記一生。
“沒有撕裂傷，胎盤完整，孩子查體也很健康。”
“雙胞胎少有足月生的，還是順產，完美！”
經驗豐富的產科醫生下了論斷，產房裡氣氛明顯鬆快許多。
倪冰硯小心翼翼的託着孩子的小屁股，動都不敢動。
時間過得很快，又好似過得很慢。
孩子皮膚很嫩，眉毛睫毛都不明顯，細看臉蛋兒，帶着一層細細的胎毛，頭髮果真如同護士所說，又黑又亮的小卷卷。
哥哥的五官感覺像媽媽一點，臉型卻是像爸爸，妹妹五官像爸爸多一些，臉型卻是和媽媽一樣。
倆孩子有相像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倪冰硯默默觀察着他倆，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
真的很神奇啊！
孕育新生命的感覺。
不到一小時，倆孩子先後開始拱她，有了尋找母乳的本能。
有人過來幫忙，很快，倆孩子先後吃上了母乳。
可惜一直吸，也吸不出東西。
倪冰硯有點尷尬，醫護人員卻說這很正常。
“孩子多吮吸，可以促進激素分泌，接下來幾天，乳汁就會多起來。剛開始孩子奶量也小，媽媽要對自己有信心。”
反覆強調母乳對孩子的重要性，完了又交代很多東西，等兩個小時過去，才把她們娘仨送出產房。
孩子被抱走穿衣服裹包被，倪冰硯被轉移到輪椅上，被人推着。
因爲是雙胞胎，怕生產過程中遇到突發狀況，桑沅在裡面礙手礙腳，倪冰硯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生孩子時的猙獰樣子，就沒有讓他進來。
孩子生下來，就有人出來報喜。
完了又把外面的消息帶進產房。
護士原話這麼說的——“你老公在外頭，都快把地面踩得陷下去了。”
倪冰硯一問，才知道這次桑沅沒再鬧那種“先別告訴我老婆，我要給她個驚喜”的笑話，只是故作沉穩的來回踱步，結果他來回走了起碼仨小時，就沒有停下來過。
難怪被人笑。
三人一起出來，桑沅他們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在外面。
孩子塞桑沅手裡，他先把第一個抱給老丈人，又把第二個抱給他媽，這纔過來扶着倪冰硯的輪椅，彎腰親了她一口。
他覺得自己有經驗，卻不知這一刻早已淚流滿面。
一個人不管當多少次爸爸，內心的感動都是一樣的。
回了病房，牀邊擺着加大號的嬰兒牀，倆孩子放上去睡得呼呼的，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圍着看，怎麼看都看不夠。
一邊看，一邊小聲討論，這個像誰那個像誰，好像能從這件事裡獲得無窮的快樂。。
病房很大，四室一廳，不僅有廁所，還有廚房。
安頓好都快凌晨三點了。
專屬廚師已經在廚房裡做好了清淡好消化的食物，倪冰硯勉強吃了半碗魚片粥，又吃了兩根菜心，就困得睜不開眼，直接睡得人事不知。
桑沅握着倪冰硯的手，等她睡着，纔有心情去看孩子。
倆孩子面容有點熟悉，但又不是完全一樣。
頭髮都一樣，以後不用羨慕對方，想來能省很多事了。
育兒嫂已經上任。
在倪冰硯睡着的時間裡，孩子們已經完成了排胎便，又換過了尿不溼。
等她醒來，孩子們已經餓了，閉着眼睛張着嘴，到處找奶喝。
倪冰硯強撐着坐起來，背後墊着柔軟的靠枕，左邊一個大靠枕，右邊一個大靠枕，像夾橄欖球似的，把兩個裹好的孩子放胸前餵奶。
一人一邊，輪換着吃，倒也公平。
“沒有撕裂傷，是真的很幸運的事情了，這樣坐着也能撐得住。”
順產恢復起來可比剖腹產快。
倪冰硯也很慶幸，當時好幾次忍不住想順轉剖，都堅持下來了。
“雙胞胎體質難免弱一些，身高體重都比不上單胎的孩子，母乳對他們很珍貴。”
水素蘭怕她擔心身材走樣之類的，跟她說吃奶粉也沒關係，但倪冰硯這會兒母愛爆棚，十分堅持。
倪光禮也覺得孩子吃母乳更好。
“小孩子抵抗力強點好養，回頭產後修復多上點心，現在科技發達，沒什麼好怕的。”
倪冰硯也笑着寬慰家人：“人不可能到老還跟不老妖精似的，每個年齡段，都有這個年齡段的狀態，醫生說我這樣的情況，已經是萬中無一了。好多懷了雙胞胎的，不是早產住保溫箱，就是剖腹產，肚子上老長一條疤。凡事往好處想。”
想想也是。
倆育兒嫂也都這麼說。
倪冰硯吃飽就睡，睡得人事不知，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期間孩子又要鬧着吃奶，育兒嫂直接把她扶起來側躺着，輪流把孩子放她身邊，側躺着吃。
第二天也提不起勁，見孩子有家裡人看着，她就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
孩子頻繁吮吸，很快就有乳汁開始分泌。
等到第二天夜裡，她才恢復精神。
又喝了一碗鯽魚湯，纔有徹底闖過這一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