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矛盾不斷
有胡伯身上不知道算什麼級別的令牌,雲英成功地帶着她新命名的胡三和胡蝶住進了邊城有名的客棧,胡伯什麼都沒問,直接請來了大夫。
不知道胡蝶是被嚇我住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不管大夫怎麼追問她都睜着一雙丹鳳眼緊閉着脣搖頭不語,要是多追問上幾句她乾脆躲到雲英身後抓着她衣襬掉眼淚。沒辦法,大夫只好根據胡三的動作伸手往她腹間摸去,收回手時一看,猩紅刺目。
“拿剪刀來把他衣裳剪開。”大夫滿面沉重,從撥開胡三手臂看來,猩紅染滿的範圍極大,傷口絕對不會太小。
胡伯遞過剪刀之時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恭敬對雲英說道:“小姐還是帶她去外面等着吧。”
雲英依言帶着胡蝶往屋外走去,聽胡伯給大夫解釋男女有別,頓時有一種天雷滾滾的感覺,她才十四好不好。
小姑娘洗乾淨了眉眼,晶瑩剔透的肌膚,五官輪廓深刻清晰,不屬於雲英慣常見到的旁人,倒有些前世見過的那種混血兒。
看着這張臉,雲英只覺得麻煩上門,鎮西將軍嚴查流民肯定是想找什麼,這時候收留兩個流民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可要是放任這兄妹倆不管,他們料定是要被抓起來送走,自己這麼做和害人性命有什麼兩樣?
“你是想甩開我們?”蝴蝶小姑娘面露警戒,一雙明眸初現銳利。
雲英擺了擺手:“罷了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遇上你們也是緣分,我不會丟下你們的,成嗎?”而且請大夫也花了不少銀錢,現在丟開可真是不划算。她本來就是窮人,窮人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躺在牀上的胡三上半身裸露在外。腰腹部一塊五寸長的傷疤不但猩紅刺目,還散發着難聞的味道,傷口是匕首造成的,切匕首入體劃拉到底部的時候翻轉着攪動了一圈。
“傷口上有毒。”大夫翻看了傷口後又下了個結論。因爲傷口周圍的肌肉完全成了紫黑色,開始潰爛化膿,傷口上的毒素雖一時不足以致命,但卻能保證受傷者的傷勢越來越重,必死無疑。
胡伯和傷者素不相識,聽大夫這麼說也沒什麼情緒表現,出來照着給雲英複述了一遍就站在了旁邊等雲英的吩咐。
“你救救我二哥吧,要是我二哥好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一直緊緊拽着雲英衣襬的小姑娘猛地在雲英身後開口,想必是聽到了大夫的話被嚇着了?
“你要怎麼報答我?人家大夫都說聽天由命的事情我可不敢給你保證。”雲英可不敢打包票。
“我……。我可以賣身給你。”小姑娘就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面紅耳赤回道,不知道什麼緣故,她就是對雲英有信心。
感動雲英的不是小姑娘口中的報答,當然,報答也佔了一小部分比例;最打動她的還是小姑娘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面深深的惶恐讓她想起家裡的曼兒。曼兒總是害怕失去,她其實根本不喜歡學什麼大家閨秀規矩,她喜歡的其實是在廚房裡爲家人烹調美食。可爲了讓雲英能夠在關家安然生活不會被賣給別人,她收斂了自己全部興趣愛好。
小姑娘此時堅定的眼神能看出“賣身”對她來說真是萬不得已才做出的選擇,也是她監守的底限。雲英覺得自己和內室躺着的那個男人都是幸運的,幸運地能擁有如此肯犧牲的弟弟妹妹。
“胡伯,你以前在戰場上若是遇上這類傷勢怎麼辦?”雲英沒回答小姑娘的話。轉而問起了胡伯,照她看來,胡伯臉上的傷看上去就挺猙獰的,能恢復到現在這樣子想必有什麼秘方。
胡伯聽了後臉頰狠狠抽了抽,擡擡手又放下,半晌才幽幽自嘲道:“軍醫那時候說戰場上遇上那種傷就算當時能捱過。怕也挨不過後面的一關,意思就是沒救了。我想着死前能過過嘴癮也是好的,喝了一大壺烈酒後暈了過去,後來被辛震侍衛救了回來,沒想到我這傷竟然沒潰爛生膿。可見老天都不願收我。”
胡伯平日的話本來就不多。沒想到一出口便給了雲英一個她最想要的答案;烈酒洗傷口。當即便讓胡伯告訴裡面的大夫,直接剪去“胡三”傷口上的腐肉,然後以烈酒澆洗,要是傷口太大,用針縫合便是。
好在邊城地處邊疆,這兒的人多多少少都經歷過戰場的殘酷考驗,縫合傷口和割腐肉的活兒這大夫竟然會做,聽聞了烈酒洗傷口之後還興奮地直搓手,看來chuang上的“胡三”就要成爲這位大夫的練手之筆了。
胡三的忍耐力再次讓人震驚,洗傷口和縫合得有多疼一般人是難以想象的,可他硬是咬斷了兩根木頭也沒吭一聲,倒是沒渾渾噩噩不省人事了。
因着要趕時間,雲英一大早便讓胡伯套車回岐山,中間殷巽來看了一眼,並沒有留難,也沒問傷者身份,看樣子對胡伯一家子真的是無比的信任。
在馬車上,無可避免的,雲英問起了兄妹倆的名字,可那受傷青年將眼睛一閉,直接回道:“你不是說我叫‘胡三’嗎?那我就是胡三,我妹妹就叫胡蝶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雲英也樂得不多問,有些事情不知比知道要好得多。
她也將她的安排給胡三說了下,她們兄妹玲暫時安排住在岐山別莊臨近後院的一所小院子,等胡三身體好了之後就要帶着蝴蝶去西山那面地裡幹活還人情,蝴蝶小姑娘要到家裡幫着做些雜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需要胡三在年後陪着關平上廄參加會試。
“這個我要看了人再行決定。”胡三身子還虛弱,說話倒是一點不見弱,回答傲氣着呢。
“那我現在看你就不順眼,能把你扔到馬車外面讓你自生自滅去嗎?”雲英還沒遇上過誰這麼拽,都落到這田地了傲氣能值多少錢?
胡三一時被哽住,倒是小姑娘蝴蝶的眼淚一下子又不要錢似的流了下來,拉着雲英的手哀求道:“姐姐你別扔下我們不管,我會聽話的。”
“瞧見沒,你家妹妹都比你能屈能伸。告訴你,要不是她願意拿一輩子來換你平安,我才懶得出錢又出力還不討好的救你回來。”雲英被蝴蝶眼淚汪汪的樣子弄得心緒不寧,她什麼都不怕,就怕誰掉着眼淚一副無助模樣。
“飄……胡蝶你賣身給她了?”閉眼休息的胡三猛地睜眼,一雙銳利的鷹眸閃過惱怒之色。
蝴蝶眨了眨眼睛,“姐姐沒要。”
“一個兩個的小命都不一定保得墜要尊嚴幹什麼?要我是你們,管什麼事情發生先保住命纔是要緊。胡三你想想,若是你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去了,你這長得花容月貌的妹子還能完好無缺地活下去嗎?真搞不懂你們兩個是怎麼長這麼大的,連基本的生存規則都不懂。”雲英一口氣說出了心中所想,招牌動作擺了擺手:“算了,我懶得教你們這麼多,又不是我的誰。到了岐山等你傷勢好些要走便走,我難不成還缺了買個書童的銀兩嗎?”
說完,也不看兩人什麼反應,乾脆一撩馬車簾子坐到了外面和胡伯一塊說起了過兩天收玉米的打算來。
今年,雲英也一樣沒打算私吞岐山出產,西山那塊地她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還是去問問李家打沒打算賣地再說。
雲英趕緊趕慢回到關家時,人家關平已經被李府派來的馬車給帶走了;長相本就嚴肅的賈氏有些陰沉地看着雲英空空如也的身後:“你給平兒選的下人呢?”
“婆婆,人我已經衙了,總要放在人牙子那兒學學規矩吧。”雲英無意多說,奔忙了一天一夜累得只想攤在chuang上,可她還想去打聽打聽李府的事情,喬遠慧那兒她是必去無疑。
比起身體來,更累的還有心。她身上的狼狽賈氏就像是看不見似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好像就是關平考上秀才之後,賈氏對她的要求就越來越嚴苛,讓她對這個家一度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這也是她這四年來一直瞞着賈氏和關平有關岐山別莊的原因,她在給自己留後招!
“那你去鎮上吧!順帶把我們家的秋糧送去賣掉,銀錢就交給平兒,出門在外難免不請人喝茶吃酒。”賈氏催促着雲英出門,對雲英,她就像是徹底放棄要把她培養成高門貴婦似的。
“婆婆,秋糧過兩天才收成呢。而且,今年玉米價格比往年便宜許多,我打算留在家裡……”試試看能不能開發出別的功用賣出個好價錢。
後面這半句話她還來不及說出來就被賈氏給從中截斷:“玉米吃起來雖然管飽,可始終不如白米上檔次!咱們家如今門第不一樣,要是有個客人上門還用莊戶人家的待客方式對待豈不是貽笑大方!玉米就全都賣掉吧,買些精米放家裡。還有,你待會兒去廚房看看,我怎麼聞着一股子豬下水味兒?要是找着了就帶出去扔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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