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曖昧

起初元希也沒有當回事,慢慢地,之睿每天都發一些話,有的沒的去找話題和元希聊天,元希回了寥寥數語或者不回,彼時元希還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也對他毫無興趣。那時正流行着新冠肺炎,滿城人都躲在家裡躲避疫情,元希她們也是偶爾出個門野餐透個風。每天,之睿會問候元希,和她講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例如車被撞啦,晚餐吃的什麼,今天見了客戶等等,元希並不是很感興趣,回覆也極少,她想:不過就是個普通網友而已。

不過,元希確實沒有對他設防,因爲之睿的問候恰到好處,不會讓元希很煩。然後,他們加上了微信,之睿開始邀請元希見一面。

“你不怕我是個200斤的胖妞嗎?”

“怎麼會?”

“爲什麼不會,照片是P的,我是照騙。”

“200斤的人不會說自己有200斤。”之睿對女人瞭解頗深,他對自己的泡妞一套深有心得。他早已分析過了,元希性格高冷,說不定其實很好追,現在天天陪聊讓她養成習慣,總有一天會離不開自己。他堅信,總有一天元希會回覆他的晚安。

“哦?你這麼有自信?”

“當然。”不知怎的,之睿甚至還想着以後元希會和他在一起,會喊他老公,這就是自己命中註定的老婆。

因爲疫情遲遲開不了學,元希在這期間就在家裡健身、讀書和寫作。她很喜歡讀《瓦爾登湖》,甚至還寫下了讀書筆記:

“準備好了嗎?讀這本書之前,我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因爲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書,讀它並不能消磨時間,讀它需要平靜的心緒,需要耐得住寂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可能書裡很多內容都會非常枯燥,會覺得那些耕作、種子、晨間的鳥啼、傍晚的蛙鳴索然無味,會品不出字裡行間的田園詩意,看不到作者隱藏在文章背後的孤獨,一股野蠻的孤獨,與自己獨處時生出的靈感和力量。

試想一下人類從原始世界開始便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打獵,一個人躲在巖洞中度過危機四伏的黑夜,一個人生火。直到遇到另一個人,繁衍起後代。然後人學會了使用工具,開始羣居生火,開始了原始部落,從女首領到男首領。因爲認知的有限,當他們在洞穴裡躲過天敵時可能沒想過什麼是孤獨,隨着進化和社會的演變,人類覺得自己越來越孤獨。自一個人出生以來,便擁有了獨立的人格和靈魂,所以奢求有人能完全理解自己是不可能的。作者梭羅就是這樣一個認清現實的人,又由於工業社會的繁榮,人類一下子進入了機器時代,物質充沛,物慾橫流,沒日沒夜的派對、煙火,滿街亂竄的汽車,讓他厭煩了城市生活。他想搬到鄉下去,那裡有一座簡樸的小屋。他像陶淵明,只不過我們中國人將陶淵明比作隱士,不爲五斗米折腰,不被富貴浮雲遮眼,而他卻不是隱士。他沒有經歷過官場沉浮,而是對自然、對簡單的一腔熱愛,勞作和鄉下生活讓他感到自己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

試想一下,你早早地起來了,天邊只有一處微明,半夜的風直到現在還涼颼颼的,你裹緊身上的衣服,泡上一杯熱茶,喝上一口熱茶,切下一片面包,這就是你的早飯了。吃過早飯,拿上工具到田裡勞作,今天要播種玉米種子,你把他們小心地排好,覆蓋上泥土,耳邊不時傳來樹林裡的幾聲鳥叫。你聽着這些聲音,一邊辨認着,這可能是布穀鳥,這可能是喜鵲,這是什麼聲音呢?一邊又盼望着今年收成會好,買這些種子才花了一塊多,加上肥料等等不出三塊,等他們長大成熟後,就有很多玉米可以吃啦,節約了不少錢。吃不完的玉米還可以拿到市場上去賣上一兩塊,換得的錢拿去買墨水和紙,倒是極好的。自從你來到這裡後,一切勞動都要靠你自己,雖然辛苦,可是看到換來的食物、東西和金錢後,你才感覺這是真實的生活。你以文字爲生,別人都誇讚你的文筆如何優美,你自己卻察覺不到,你只是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寫下來而已,像在這裡生活一樣。這裡的瓦爾登湖,湖邊的小木屋,秋天的楓葉,湖中的漣漪,還有壁爐裡霹靂啪啦燃燒起的火焰,都那麼真實,你只是將他們描寫下來,於是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讚美聲。呵,你們真該自己來這兒看看啊,看看這兒有多好!可惜,你們捨不得你們那二十四小時通電的豪宅,捨不得你們那四個輪子的汽車,捨不得你們那珍饈遍桌的舞會……

你問自己,我是一個好作家嗎?我來這兒的意義僅僅是爲了尋找寫作靈感嗎?不,我還爲了來這兒把鄉間的美麗告知世人,我還在這兒找到了自己的力量,在這孤獨裡安靜地前進。可能我這一生也寫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好作品了,於是這《瓦爾登湖》可以成爲我的代表作。人類應該欣賞自然,從自然中汲取力量,學會返璞歸真。我也不要求你們所有人都去看,都能理解這種孤獨的力量,只要這世間還有人看這本書,那它的存在就有意義。

冬天空中飛舞着雪花,

緩緩落在湖面上,

湖面凝結成冰,

四周一片寧靜。

爐裡生起火,

我看着周圍的白樺樹,

他們不言不語,

靜靜地矗立。

沏一杯熱茶,

味道苦澀不堪,

狗兒靜臥,

牆壁斑駁,

我陷在沙發裡,

彷佛一個老叟,

等着時間靜靜逝去,

靜靜逝去……

如果內心不寧靜,急功近利,這一生忙忙碌碌沉沉浮浮,最後回過頭來才恍然大悟,一切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如果內心寧靜、篤定,認清了自己的意義和目標,那便只管前進。一人一生亦只有一次機會,不可重來。在孤獨中找到力量,在人世間找到悲觀主義者眼中的美好,找到完美主義者眼中的完美,當然,這衡量的尺度恐怕是有一萬種。”

寫完,元希看着眼前的文檔,久久不能平靜。她確實很瞭解自己內心的孤獨,這高冷美豔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顆細膩脆弱的心臟。想起自己以前在感情中犯過的錯:多疑、嫉妒、敏感、退縮、偏執……她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眼前的這個人,張之睿,他喜歡的僅僅只是我的外表,我可以信任他嗎?她想要的內心寧靜,此刻卻一點也不寧靜。

她犯了幾乎所有女人都會犯的一個錯:總認爲自己不夠好,不值得被愛。而張之睿也把握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利用她的這個弱點長驅直入。他們在微信裡的聊天越來越多,對彼此越來越滿意,終於來到了約定見面的這個日子。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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