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壯哉,醉雪狂刀,慷慨悲歌!

十時整,海上!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惡浪滔天,急雨如箭。

視野中一片昏暗黑沉,走舸在波山浪谷中翻騰顛簸,時時刻刻都有船覆人亡的危險。

“急報,武將軍的走舸已經不見蹤影!”噩耗突然來臨,有走舸走失了。而且是載着第一戰力武大頭的船隻。

楚雲抹去臉上刷刷的雨水,勉強睜開眼簾,語氣如鐵:“不管他!全軍繼續前進!”

兵貴神速,再者這個時候,這種環境,誰知道是不是已經船隻顛覆,船員墜海了呢?

不能管,也管不了。

不多時,老魚王覲言:“風浪越來越大,如此下去,即便是趕到戰場,兵將疲憊,也難以作爲啊。不如暫緩行軍……”

“不,一股作氣,二而衰,三而竭。全速前進!”楚雲大喝,駁回建議。

老魚王垂首而退。

半刻後,忽然有人興奮大呼:“風變了!”

風向突然轉變,從逆風變得順風。七艘走舸速度激增,船員士氣大振!

十時一刻,海上戰場。

黑色狼煙籠罩整片海域,隔絕風雨雷霆。戰場中火光四射,喊殺聲震天作響。數十艘船艦,交織在一起,陷入大混戰。

“舒天豪,你老了。連刀都拿不穩了,昔日的諸星猛虎,已經成了病貓了嗎?”黑煙血目狼頭,在殘狼的身邊或聚或散,攻防一體。

殘狼狂笑陣陣,將斷臂的舒天豪逼入絕對下風。

“死吧!天下灰燼!”他忽然大喝一聲。烽火煙狼獸咆哮一聲響應,催動道法,化作一團濃郁的黑煙,向舒天豪罩去。

這團黑煙,夾雜着陣陣炙紅之色,飛在空中還未靠近,舒天豪的眉鬚毛發就已經發出枯焦的氣味。炙熱的高溫,烘烤一切。

攻擊範圍太廣,根本閃避不了,舒天豪面現絕望之色。

“休傷我主!”危難關頭,一個身影突然降臨,卻是武大頭!沒有想到他被風浪衝散,反而憑藉天地偉力,誤打誤撞,提前趕到了戰場。

“武道意志!”武道蟹背甲上武字散射金光,飛躍而上,犧牲生命,抵擋住對方的道法“天下灰燼”。

武大頭大吐一口鮮血,妖獸身亡,御妖師也會受到反噬傷害。

“不可力敵,走!”舒天豪反過來架住武大頭,邊打邊撤。

“你跑不掉的。”殘狼哈哈大笑,好整以暇地拾起武道蟹死亡後化成的妖晶。將它投入黑煙當中,悠然轉身,追殺舒天豪、武大頭二人。

追逐戰進行了半刻鐘,兩人終於被逼入死角。

“島主快走!”武大頭怒目爆喝,捨身向殘狼撲殺而去。

“滾!”殘狼不屑地冷哼一聲,一個飛腿,將武大頭踢飛出老遠去。

“逃啊,怎麼不逃了?”他嘲諷起來,閒庭信步,展望整個戰場,意氣風發,一切盡在掌握當中。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毫無責任的死去。”舒天豪看了一眼,遠處掙扎欲起的武大頭。想到的卻是楚雲。

“不過,命運無常。即使今日必死,也只有遺憾而沒有恐懼!戰吧!”舒天豪戰意振奮,擎起醉雪刀,飛身撲上。

刀光匹練一般,縱橫間,濃煙消散,披靡無擋。

他一邊戰鬥,一邊高歌。

“烏雲哪!遮滿天,波濤哪!高如山!冷風哪,撲上臉!浪花哪,打進船!”

刀勢沉鬱,穩如山脈。殘狼面現忌憚之色。

“哪管那狂風如刀,雨幕如箭!哪管那山河破碎,身世浮沉!”

刀光暴漲,貫通天地,憾擊煙雲。殘狼周身煙霧繚繞,嚴防死守。

“人生自古誰無死,碧血丹心一片青!”

刀聲呼嘯,如松濤似海嘯。黑煙潰散,露出殘狼驚駭臉色。

“夥伴哪,睜開眼!舵手哪,把住腕!當心哪,別偷懶!拼命哪,莫膽寒!”刀走龍蛇,縱橫天地。殘狼爆退。

“不怕那千丈波濤高如山!不怕那千軍萬馬槍如林!”

刀芒璀璨,豪光大盛。殘狼一退再退。

“衝過海,回頭來!再和那驚濤怒浪決一死戰!決一死戰!”

刀氣洶涌澎湃,狂暴兇猛,達到史無前例的地步!殘狼駭然驚呼,施展保命道法。黑煙與刀氣一撞,烽火煙狼獸發出慘痛悲鳴。

殘狼吐血,身受重傷。他癱倒在地上,臉上全是駭然之色,目瞪口呆地盯着舒天豪,難以置信。

這就是諸星的猛虎嗎?強,好強!

舒天豪單臂持刀,屹立原地,他好像是一座高山,縱然千軍萬馬也難以撼動!

舒家軍見狀,士氣大振。忍不住呼應,高唱起來。

烏雲哪!遮滿天,波濤哪!高如山!冷風哪,撲上臉!浪花哪,打進船……

人生自古誰無死,碧血丹心一片青!

夥伴哪,睜開眼!舵手哪,把住腕……決一死戰!決一死戰!

歌聲如浪,一波高過一波。在歌聲中,舒家軍如狼似虎,爆發出狂暴的反擊。海盜哀號着節節敗退,人數衆多的他們竟然一下子處於了下風!

慷慨悲歌!慷慨悲歌!

居然有這樣的海軍,舒家軍果真是悍勇非凡!

殘狼臉色慘白如紙,鬥志不存,心中已在懊悔。利令智昏,自己怎麼會選擇這樣的敵人!

“不要被假象迷惑了!舒天豪他已經用光了力氣,紙老虎一個!”見情勢不對,白狽面色冷峻,高呼提醒。

殘狼一愣。

舒天豪心中苦笑:“果真矇住了殘狼,卻騙不過狡詐的白狽嗎?”

十時二刻,救援軍方面。

此時,風雨漸小,走舸航行如飛。

“急報!接近戰場,前方出現白色毒霧!”有兵上前稟告。

其實,不用他說,楚雲也看到了。一片朦朧的白霧之中,是一座圓罩大黑幕。好像是煙雨朦朧中的墨色青山。

“這是砒霜狽的毒霧朦朧道法,烽火煙狼獸的黑幕乾坤道法。哼,我早有準備。”楚雲心中冷笑,前世的自己就曾經深入研究過殘狼海盜團。今生用上,算是知己知彼!

“大戰在即,全軍有令!取酒!”楚雲以身作則,單手抓起一罈酒。

走舸中,無數軍士效仿。

“喝酒壯行!”楚雲拍開泥封,仰頭而倒。三口烈酒下肚,戛然而止。

烈酒壯膽氣,三口之後,全軍百餘人均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戰意翻滾不息。

哐當!

楚雲用力砸下,酒罈落在甲板上,裂成碎片。

全軍效仿,酒罈碎裂聲不絕於耳。烈酒波濺開來,酒氣瀰漫。

“點火!”楚雲一聲令下,七艘走舸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熱浪升騰起來,排開白色的毒霧。反觀船上成員,都綁縛着碧玉海帶,海帶本能地散發出水汽,抵擋住火焰,護住身體。

楚雲站在船首,雙目如電,豪情四溢。胸中有驚濤駭浪激盪拍岸,不吐不快。遂仰天長嘯,高歌舒家軍的戰歌:“烏雲哪!遮滿天,波濤哪!高如山……”

七艘烈焰飛舟上的戰鬥,都被感染。神情振奮,激昂,紛紛應和而唱。

此番兇險,九死一生。

然!

大丈夫豈可貪生怕死?

七舟勇士,慨然——赴死!

幾乎同時,黑煙籠罩的戰場。

烈焰熊熊燃燒的舒家首艦上,火光沖天。

轟的一聲,舒天豪如炮彈一般,撞進船室當中。木屑飛濺,他渾身浴血,癱倒在地,手中卻是緊緊地抓着醉雪刀不放。

“我居然差點被你騙了!舒天豪,你真是好演技啊!”殘狼發出陣陣笑聲,陰毒狠辣。身邊黑煙滾滾,凝成巨拳,再度轟向舒天豪。

一聲巨響,舒天豪被再次轟飛,砸在甲板上,口吐鮮血。醉雪刀飛落,嗆的一聲,斜插在船舷一角。

“堂堂的諸星猛虎,居然想要靠騙術獲勝!真是恥辱啊!哈哈哈……”殘狼戲謔地笑着,施施然走近,俯視舒天豪。

“斷了一隻胳膊,使不出雙手刀法,就別逞能啊!”殘狼擡起一腳,用力踩在舒天豪的胸膛上。

舒天豪再度吐出一口鮮血。

“醉雪刀,我也是知道的。使用得越久,刀身就會越重,刀鋒就會越利。古怪的妖刀!哈哈哈,你使用了這麼長時間,一隻手怎麼能支撐得住?要是兩隻手,還差不多。”

殘狼故作嘆息,其實在嘲諷打擊舒天豪殘留的點滴自尊。

醉雪刀刀身顫抖,雪白的刀身倒映着火光,發出悲鳴。

“左臂呢?你的左臂在哪裡?失去了左臂,你就是個廢物!廢物啊!居然敢跟我鬥!”殘狼剛剛被震驚得失色,如今腳下猛踹,發泄鬱火,企圖找回丟失的顏面。

“你不是會使刀嗎?再使出來看看啊!你不是會高歌嗎?再唱一遍聽聽啊!”殘狼發泄着,看着自己每一腳都踹出舒天豪一口的鮮血,感覺暢快淋漓。

歌聲漸弱。

舒天豪慘敗,殘留的舒家軍士氣大落。曾經壯烈恢弘的戰歌,彷彿隨着舒天豪同將逝去。

舒天豪乃是舒家軍的軍魂,軍魂一散,舒家軍的戰力將陡降一半。

有些人面色慘白,閉口不語。有些人卻一遍流淚,一邊高唱。然而他們的堅持,仍舊挽回不了戰局的頹喪。

“大局已定!”殘狼張開雙臂,閉目深吸,感受着空中瀰漫的濃郁血腥氣味,享受!

將大名鼎鼎的諸星猛虎,踩在自己的腳下!

他面目扭曲,渾身爽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激動得顫抖。

享受啊!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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