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誠站起身一步步走遠,不知道爲何陸小小總能從景誠身上感到與莫弘和莫璃不同的壓力感,那種久居上位的威壓,亦或是來自皇室的威儀赫赫,可他身上又有這不同其餘兩人的儒雅。
陸小小慌亂地把東西收好站起來,帶着一心的雀躍看着景誠。今日得以再見到他,陸小小几乎要忘了還得去離雲王府的事,可是若是去找莫漓,那景誠定會介懷,現在她不想和景誠分開。
“小小,我久沒在都城,你這是要做什麼去?”景誠的聲音如同山間清澈的卷卷溪流,讓人聽得那麼舒坦,而現在在陸小小耳朵裡更像一種蠱惑,讓她一句假話都說不出。
景誠溫暖的大手撫摸着陸小小的頭頂,依舊是那個聲音卻多了三分不容抗拒的力量,溫熱自頭頂好似傳遞到心頭,勾的陸小小心裡癢癢的。陸小小睜着雙眼似中了蠱的病人一字一句說着:“我查到的一些東西,要去離雲王府找莫璃說清楚。”
“你幾時與離雲王爺這樣相熟了?整個洪澤國幾乎都知道莫漓要造反,可你現在這個時候卻要去找他?”
景誠的話在陸小小看來無比委屈,彷彿她正在做一件對全天下都好的事,可自己喜歡的人又不理解。陸小小猶豫着不知道說些什麼,手上的書信關係到太后娘娘,她自然也不敢跟景誠說起。
“景誠,我能過一陣在跟你解釋嗎?我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你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陸小小素來不善於說謊,更不擅於跟眼前這個男人周旋,那雙如繁星一般的雙眼此刻卻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的不相信讓陸小小心頭一揪。景誠狀似無奈的看着陸小小,想了許久拍拍陸小小的肩頭說:“你總會有想告訴我的時候對吧?”
陸小小原本想這些秘密始終壓在心底,可是景誠這麼問,大大的眸子帶着一絲被陸小小欺騙的傷感。雖然景誠也知道不該把對付犯人的那一套用在陸小小身上,可是他始終不能容忍陸小小對他有所隱瞞。
“景誠,我真的不是想隱瞞你,不過這事關聯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陸小小的窘迫在景誠看來都是不信任的表現,他越發生氣轉身就要離開,陸小小心如錐痛大步趕上前攬着景誠的手臂說:“我……真的現在不能解釋給你聽,等這件事過去我會全部都告訴你。”
陸小小生怕景誠不願意接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上的木盒遞給了景誠,眼圈紅紅的開口:“這就是我查的事情,只不過現在民間也好,宮裡也罷,全都人心惶惶。能拯救這一切都靠盒子裡的東西。”
景誠半信半疑的從陸小小手中接過了木盒,卻遲遲沒有打開,他只是想聽陸小一句罷了。良久他苦笑着把木盒遞回去,一步步往回走的時候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走了太久導致莫弘在她心裡的地位都高起來。
陸小小這次沒有在阻攔,只是靜靜的捧着盒子在身後看着,陸小小私心想着這事關乎太后,如果傳大了最後沒法收場如何是好?可是現在景誠生氣自己是不是跟他說一些,猶豫中她的嗓音還是誠實的開口:“景誠別走,我願意告訴你”
前面憤怒往前走的景誠停下腳步,想了一會開口:“這樣吧,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先找個老地方待着,我現在務必要先進宮,出宮之後我會讓下人去接你。”
陸小小點點頭抱着盒子貓下腰找小路快速離去,景誠招呼一個長隨跟上保護和監視,自己重新騎上馬往宮裡去。一路他舉着腰牌都暢通無阻,直到在大殿前站下。
“皇上,景誠景少爺回來了,您現在要見一見嗎?”
莫弘心裡咯噔一聲,他曾經說過他要親手把陸小小送還給景誠,如今是他失言在先,丟了陸小小的罪過要他怎麼跟景誠解釋?
“先把他帶進來吧,朕剛好有話跟他說,讓其餘人先行退下。”
景誠得允入內,卻見莫弘正襟危坐於大殿皇位之上,神情嚴肅似乎有什麼事要跟他說。景誠心中一動,連忙行禮問安,開口道,“啓稟皇上,微臣有急報。據斥候回報,佚力國和車仁國已率大軍在我國邊境集結,我軍三萬人前日開拔,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莫弘沉吟片刻道,“大概……他是真的恨我吧……”
這話聲音不大,景誠卻也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沒有多問,只是說道,“離雲王爺在此刻做出這種事,莫非……”
莫弘淡然一笑後問道,“若是我搶了小小,你可會對我揮軍相向?”
“臣不敢!”景誠閉上眼睛,低下頭來說道。
“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莫弘端着茶盞抿了一口,搶在景誠前面開口:“我……沒把小小看住,她大概是偷偷找了奴婢的衣裳,穿着混出了宮門,連朕送她的金牌令箭都丟了。”
金牌令箭四個字鑽進景誠的耳朵,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都出現一絲裂痕,拱手對上詢問道:“不論多大罪過都免除一死的金牌令箭?您連股肱大臣都不曾給過,您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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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誠欲言又止,本來打算跟莫弘說陸小小下落的心思也不願在開口,起身自顧往殿門口走,走了不足十步站定:“有皇上這般拳拳關愛之心,微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奔波勞苦皇上請恕臣不能陪您閒話。”
景誠的動作並沒有人制止,莫弘由着他一路出了宮門,召來長隨問清陸小小的位置,景誠讓人接了陸小小到城中繁華的酒樓,還是那個隔間,還是一桌子都是陸小小愛吃的菜,可惜唯獨變了的是景誠的心思。
“景誠,你還記得這裡?”陸小小坐在桌邊開心不已,這纔是真的見到了景誠的樣子,剛要動筷子就聽景誠說:“我聽說,你進宮了?爲何不在宮中呆着,起碼在宮裡還有皇上能保護你周全。”
“皇宮裡人人自危,哪有誰是絕對安全的。”陸小小縮了縮脖子,想起柳妃對她所做之事,頓時撂下筷子,心情大起大落之後在沒有波動,只是看着景誠。
景誠笑笑,“說的也是,所以你就偷偷跑出來了?”
“我……”陸小小皺起眉頭,頗有些埋怨地看着景誠,“你爲何不早告訴我莫公子的身份,直到我進了宮才知道他的身份,可把我嚇壞了。他還給了我一塊免死金牌,你看……”
說着去摸了腰身,纔想起那免死金牌早已被她不小心丟了,不免有些沮喪地說道,“我沒騙你,我真的有那塊免死金牌的……”
“我信你。”景誠見她那副模樣,也不忍心責怪她什麼,只是道,“皇上已經和我說過了,他也有些自責,沒有看好你,也在爲你擔心呢。”
陸小小吐了吐舌頭,“莫弘他……嗯,真的是皇上?”
“這個世道,還有誰敢隨意冒充皇上嗎?”景誠雖說還有些介意陸小小此行的目的,但還是被她現在的表情逗樂了,嘴角微微揚起,“當初我是想告訴你來着,他卻不讓我說,所以就拖到了現在。”
飲下一杯酒後,景誠故作輕鬆地問道,“除了知道皇上的身份之外,你還在宮裡見過誰了?”
“有啊,好多大臣,皇上身邊的柳妃娘娘,還有太后娘娘……”像是說到什麼不開心的事,陸小小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嘟起嘴來說道,“皇宮裡的人是不是總喜歡仰着頭和別人說話,無論是太后還是那個柳妃娘娘,甚至是一個嬤嬤說話都趾高氣揚的,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得意的……”
“他們位高權重,自然會這樣看人。”景誠像是想起什麼來,說道,“若是你也成了皇上身邊的妃子,說不定你也會這樣看別人的。”
“纔不會,只有豬才喜歡用鼻子看人。”陸小小滿嘴飯菜含糊不清地說道。
景誠心裡一頓,她並沒有出言否認自己想做妃子啊,難道她和皇上已經……
“怎麼了?”陸小小見景誠忽然發起呆來,以爲他哪裡不舒服。
“也許是連日奔波,有些疲憊了。”景誠摸了摸她的頭道。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沉默下來。兩人低着頭,各顧各地吃着飯,卻各懷心思不曾開口。最後還是陸小小忍不住:“如果你願意聽我最近在做什麼,我可以講給你聽。”
景誠搖搖頭,揭開桌上的酒罈子自斟自酌起來,喝了三杯之後緩緩開口:“我不想爲難你,你不說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喜歡隱瞞,又不喜歡逼迫人,小小,這些你都是知道的纔對。”
一句話將剛纔輕鬆的氣氛瞬間打散,陸小小自然明白景誠說這些話的意思,她只想趁着這段日子好好與景誠相聚一場,然後悄悄地離開他。可她也明白景誠一向聰明,自己無論怎麼隱瞞,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早晚都會知道。可一想到他若是真的誤會自己,陸小小便覺得心如刀割一般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