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這男的可真重啊。”我和邱明宇一人擡着一個大冰塊向學校走去，夏雪則給我們望風，而冰塊裡面，正是丁茂才和他的現任妻子，梅麗。
暗夜使的體格果真是比普通人強多了，像這個足有二百多斤的丁茂才，要是自殺前的我是根本扛不動他的，更別說他現在還凍成了冰塊，不過就算是扛得動，也是很費力的。
“行了，快到了。”邱明宇說道，“想不到遇上你後，我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原則。”
我有些尷尬，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和邱明宇對着幹，只能說，他在某些方面的做法我沒辦法認同。
“現在怎麼辦？”終於到達了幽靈廁所的門口，夏雪便問向了我。
“我把冰化掉，送他們進去吧，不過得先找個繩子什麼的把他們兩個綁上。”我邊說邊看向了四周。
“我帶了。”邱明宇說着就從衣服裡掏出兩捆繩子，“你也太粗心了，連這都想不到。”
“這不是有你嘛。”我笑着說道，沒想到邱明宇嘴上那麼堅決地反對，行動上倒是挺配合的。
冰塊化掉後，丁茂才和梅麗的意識還沒恢復，我們趕緊將他們五花大綁，並用布塞住了他們的嘴，以防他們突然醒來並尖叫，吸引校園裡巡邏的保安過來。
“原諒我吧。”邱明宇不知道是對着誰在說，我也沒工夫細想，繼續拖着丁茂才和梅麗進了廁所。
“我去，可別今晚它又不出來了。”等了半天，還是沒有骷髏魔的一點蹤影，我有些失望地說道。
“光等着不是辦法，得把它引出來。”邱明宇說道。
“怎麼引？”我問道。
邱明宇沒有回答我，而是看向了夏雪。
“看我幹嘛？”夏雪有種不祥的預感。
“李煜，這個廁所之前死過的那個女生具體是在哪個地方死的你知道嗎？”邱明宇問向了我，眼神依舊沒有離開夏雪。
“額，這個……”我回憶起那個同學對我說過的話，邊在廁所踱步邊說道，“我記得應該是在隔間裡面，好像是在上廁所的時候被殺的，至於是哪個隔間我就不知道了。”
“等等，你該不會是想……”夏雪猜到了邱明宇的意圖。
“之前那個女生就是在隔間裡上廁所的時候死的，而昨晚那個被襲擊的女生也是在隔間上廁所的時候見到的骷髏魔，所以……”
“變態！”夏雪打斷了邱明宇的話，並下意識地捂緊了自己的褲腰帶。
我這才意識到邱明宇的辦法是什麼，頓時臉紅了起來。
“你也是變態！”夏雪發現了我紅彤彤的臉頰，也說了我一句，而我卻是有苦說不出。
“你放心，我們在門外守着，不會看的。”說着，邱明宇就推着我離開了廁所，也不問夏雪是否接受了這個辦法。
等我們出去後，夏雪嘆了口氣，都到這個地步了怎麼可能拒絕，於是，夏雪關好了廁所大門，又多拿了一塊布矇住了丁茂才的眼睛，這才走進了中間的那個隔間，脫下了褲子。
這一脫，夏雪還真有上廁所的衝動，解決完後，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沒帶紙。
“那個……”剛一開口夏雪就立馬忍住了，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叫我或者邱明宇給她送紙，可是，也不能一直蹲在這啊。
這時，一卷衛生紙從上方輕輕落下，蓋在了夏雪頭上，就像母親的雙手一樣溫柔地撫摸着夏雪，令夏雪都有點陶醉。
不過，夏雪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這張衛生紙是從上面飄下來的，難道……
“快進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夏雪這麼大聲地說話，邱明宇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衝進了廁所，我緊跟而上，發現，廁所的天花板上，正趴着骷髏魔。
“就在那！”夏雪衝出了隔間，褲子都沒完全穿好，就指着天花板對我們喊道。
“丁華！你在嗎？”邱明宇給我一個眼神示意，我就向骷髏魔說道，“我知道你的痛苦，但你這樣一直傷害其他人是不行的。”
“都拋棄我！都拋棄我！都要死！”骷髏魔搖頭晃腦地說道，感覺內心在做着激烈的鬥爭。
“你有恨我完全理解，但你應該去找那些真正需要付出代價的人，而不是濫殺無辜。”
“都要死！拋棄我的都要死！”
“我已經把拋棄你還有傷害你的人都帶來了，你應該找的是他們。”說着，我就拉出了丁茂才和梅麗。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看到這兩個人，骷髏魔的反應更強烈了，看來還是有效果的。
“他們纔是你該找的人。”我們三個默默地退到了後面，等着即將到來的審判。
而這時，丁茂才和梅麗也醒來了，他們一睜開眼就是那個骷髏魔，驚嚇程度可想而知。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骷髏魔漸漸逼近了二人，我彷彿看到丁茂才都嚇得尿褲子了。
而就在骷髏魔即將得手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我旁邊閃了過去，將骷髏魔給打散了。
“明宇……你……你幹什麼……”我驚訝地看着擋在丁茂才和梅麗面前的邱明宇。
“我……我做不到……”邱明宇緊攥着拳頭，背對着我們說道，“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夜魔殺人。”
那一刻，我心裡蹦出了一個想法。
難道是我做錯了嗎？
我真的想不出答案。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骷髏魔又出現在了丁茂才和梅麗的右後方。
“夏雪……”邱明宇呆呆地看着將骷髏魔再次打散的夏雪。
“哼，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那爆棚的使命感了。”雖然夏雪嘴上這麼說，但行動上還是幫了邱明宇。
“丁華！你要是在的話就仔細聽我說。”邱明宇擡起頭說道，“你真的希望這樣嗎？真的要殺掉這兩個人你就滿意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殺人的感覺，尤其是殺掉自己親人的感覺，絕對不會是輕鬆甚至釋懷的，它只會像寄生蟲一樣糾纏你一生，你連做夢都會被嚇醒，被一種你自己都覺得可笑的愧疚感，是啊，明明受傷害的是自己，爲什麼反而是自己有愧疚感呢，但就算你再怎麼欺騙自己，那份愧疚感會不停地折磨你，你睜眼閉眼都會看到你殺死的人，空洞的眼眶流着鮮血，皮膚極度腐爛，全身散發着難忍的惡臭，以一種審問的語氣對你說，就是你，就是你殺的我，你跑不掉的，到最後，你除了瘋掉沒有任何辦法，沒有……”
邱明宇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段話，雖然是說給丁華聽的，但我總覺得，他在說自己。
邱明宇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過，邱明宇的話竟然真的起作用了，骷髏魔又現了身，不過，它這次沒有去攻擊丁茂才和梅麗，而是靜靜地站在邱明宇對面。
“殺……了……我……”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骷髏魔的體內傳來，跟之前聽到的聲音不同，這個聲音完全沒有滲人的感覺，只是，令人憐惜。
“是那個女生的靈魂，她在盡力保持着骷髏魔的實體。”夏雪說道，“要快，她應該撐不了多長時間。”
果然，不一會，骷髏魔的身體就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你放心，該付出代價的人絕對會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邱明宇說完，就伸出手慢慢向骷髏魔靠近。
丁華的靈魂在昇天的那一刻，腦海中浮現出的，則是父母送自己紅色連衣裙時的畫面。
自此，再也不會有幽靈廁所了。
幾天後，我偶然間又看到了丁茂才和梅麗，當時我差點都沒認出來，因爲他們的穿着打扮簡直就像個乞丐。
傍晚來到小屋後，我向邱明宇和夏雪說起了這件事，夏雪大罵着活該，而邱明宇卻好像早就知道這事。
“我稍微打聽了一下。”我回想起今天問過的那些丁茂才的鄰居，“好像是丁茂才家裡着火了，燒得一點不剩，丁茂才又沒有其他積蓄，所以現在他成個窮光蛋了，梅麗的臉也被燒傷了，所以她就算想離開丁茂才也不會有人要她的，而那兩個人平時好吃懶做，啥都不會，根本找不到工作，現在只能靠撿垃圾度日，還老被其他撿垃圾的流浪漢欺負。”
邱明宇笑了一下，感覺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不會是你乾的吧……”我看向了邱明宇。
“啊？我幹什麼了？”邱明宇明顯是在裝傻。
“你那晚擋在丁茂才和梅麗面前保護他們，這才過幾天你就又把他們搞成這個樣子，你到底在想什麼？”我有些想不通邱明宇的做法，而一旁的夏雪倒看起來已經明白了一切。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啊，那兩人的現狀我也是剛聽你說才知道的。”邱明宇說着，就往小屋外面走，“該去巡邏了。”
“你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我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我們現在不是並肩作戰的夥伴嗎？還有必要瞞着我們嗎？”
邱明宇停了下來，半天都沒有動靜，長時間的沉默，佔據了這整個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