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1章 喋血新城（二十）
蝙蝠俠正在韋恩莊園的書房裡看自然林地土壤污染的調查報告，這其實是福克斯安排人弄的，目的是給查拉邦化工廠找點麻煩，好乾擾他們在GTO投資的競爭當中競價。
蝙蝠俠料到化工廠會有污染，但是他沒想到污染會這麼嚴重，而且從這麼早就開始了，看着那一項又一項可怕的數值，蝙蝠俠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雖然已經晚了，但也不能不治理，可是治理又要花錢，投資GTO的預算不能再動了，上哪去找這筆錢呢？
就在蝙蝠俠陷入思考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花園中傳來了聲響，他一低頭，正對上一雙滿含怒火的棕色的大眼睛。
嗖的一下，一個嬌小的黑色身影跳到了二樓的陽臺上，並衝進了他的書房。
蝙蝠俠知道自己現在還是布魯斯·韋恩，他做出一副驚恐的神情，可貓女卻絲毫沒給他面子，上來就是一巴掌。
“你這個該死的騙子！你和你的同夥害我被人追殺！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蝙蝠俠被打懵了，貓女還在那邊罵道：“當時要不是你變成冰塊砸在我身上，我根本就不會被抓住，也不會被那個看着人模狗樣的男人算計！”
“現在好了，我根本就不能去機場，他們很快就會調動警察來抓我！要是我坐牢了，你也別想好過！”
從她接連不斷的罵聲當中，蝙蝠俠總結出了一些事實。
這傢伙是個小偷，昨天晚上進入了韋恩莊園偷東西，碰上了被凍成冰塊的布魯斯，還被席勒給逮住了，並且有可能被他坑了一把，現在正在被僱主給追殺。
蝙蝠俠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說：“你冷靜一點，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個屁！”貓女惡狠狠地盯着他說：“你和那個傢伙肯定是早就算計好了！他在哪兒？我要撓花他的臉！”
“他在哥譚警局。”
貓女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發出了一個短暫的聲音，然後有些將信將疑地看着蝙蝠俠的眼睛說：“他在警局，難道他被抓了嗎？”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貓女在原地打轉，她說：“他要是把事情都交代了，那個該死的黑鬼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不行，我得想辦法跑……”
“你要跑去哪兒？”
“哪兒都行，反正得趕快離開哥譚，他們要是知道我看到了什麼，一定會要了我的命的。”
蝙蝠俠立刻警覺了起來，他說：“你看到了什麼？”
貓女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她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擺了擺手說：“不，沒有什麼。”
蝙蝠俠凝視着她。
貓女這會兒也察覺到不對了，她上下打量着布魯斯，然後說：“闊佬，你是不是有點太冷靜了？”
她的視線越過蝙蝠俠看到書桌上的文件，她十分靈巧地從蝙蝠俠的側面鑽過去，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說：“自然林地土壤污染檢測報告？原來你還是個環保衛士？”
然後她看向下一份文件，講的是抗議者的大概資料，貓女立刻想到了什麼，她的語調變得輕快起來，“哈，他們那兒竟然爆發抗議了，這下好了，那女人肯定沒空管我，我就可以趁機溜了。”
“‘他們那兒’？”蝙蝠俠輕聲說，然後他接着問：“你對查拉邦化工廠很熟悉？”
“呃，哪有。”貓女訕訕的笑了笑說：“那個我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你也要負責任的，你能給我重新買一張機票，並讓我順利登機嗎？”
蝙蝠俠盯着她不說話。
“嘿，這就沒意思了，當時是你從樓上掉下來砸中了我，才害我被抓住的，要是沒有你的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你真得幫幫我。”
“你要去哪裡？”
“我想是夏威夷，但也有點不保險，或許去香港也不錯，我早就想去那裡購物了。”
“那也不夠保險。”蝙蝠俠說：“他們是有錢人，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富裕城市和度假勝地都有自己人，跑到那裡相當於自投羅網。”
“那我還能去哪兒？總不至於去沙漠吧？”
“我有個好想法。”蝙蝠俠不動聲色地靠過去。
可貓女的直覺非常敏銳，嗖的一下跳到了陽臺上，然後說：“你該不會說是你的牀上吧？你這個該死的流氓！你們有錢人都這麼變態嗎？”
“是誰大半夜的穿着緊身衣衝進我的書房？”蝙蝠俠反問道。
“這不是緊身衣，這是夜行衣！算了，反正你也搞不懂，我警告你，別想抓我，你永遠不可能抓住一隻貓。”
說完，貓女就從窗臺跳了下去，矯健又靈活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裡。
而蝙蝠俠卻突然萌生出一種衝動，他放下了手裡的資料，來到了蝙蝠洞，穿好了蝙蝠俠的裝備，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也融入了夜色，他們很快就會以另一種身份相遇。
在蝙蝠俠離開一分鐘後，一個身影就出現在了韋恩莊園當中，席勒進了蝙蝠俠的書房，拿起了他桌子上的文件。
席勒知道這次抗議活動就是蝙蝠俠給化工廠背後老闆找的麻煩，而他要的就是這份抗議者的身份資料，這應該是蝙蝠俠或者是他的好助手精挑細選的人。
席勒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拿手機拍好照片發給了蒼白騎士。
“想辦法接觸他們，市長先生，這將是你接下來擊碎黑暗的第一把利刃。”
蒼白騎士此時正躺在阿卡姆瘋人院的病牀上，他收到了席勒的照片，並再一次感嘆於他的瘋狂，他到底是怎麼進到蝙蝠俠的書房裡拍下這些東西的？
他實在沒有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把這樣的問題發過去了，而席勒只回答了一個簡單的單詞——“美人計”。
這隻讓蒼白騎士更疑惑了，因爲他實在想象不出來什麼樣的美人能拿下蝙蝠俠。
不過蒼白騎士還是仔細地看着那些人的名單，然後他就發現，席勒說得沒錯，這羣人確實應該是擊碎黑暗的利刃。
他們可不僅僅是收錢辦事的環保主義者，福克斯幹活還沒有那麼糙，那些嘴上是主義，心裡全是生意的人可不敢和警察來硬的，警察隨便呵斥兩句就跑光了，根本達不到找麻煩的目的。
福克斯找的這些人是真正的良心未泯的好人，準確點說，是那些經歷了社會毒打，已經幾乎一無所有，但是從來沒有打算認命的硬骨頭。
哥譚號稱罪惡之城，但美國起碼有十幾個罪惡之城，哥譚與其他罪惡之城最爲不同，也是令他最有魅力之處在於，這裡從來不缺乏反抗精神。
他們在濃重烏雲的籠罩之下不見天日，在各種污染的侵蝕之下渾渾噩噩，在精英階層的壓迫之下掙扎求生。
但是一旦真正的災難來臨，他們依舊會選擇拿起槍捍衛他們生存的家園，就算這家園已經破敗不堪，也有相當多的人不逃命也不認命，而是一定要和命運硬剛到底。
在許多人看來，這是非常瘋狂的，掙扎也沒有希望爲什麼要掙扎呢？能離開爲什麼不離開呢？
可這恰恰構成了哥譚這座城市真正的精神內核，如果將哥譚人的瘋狂拆解，去除那些他們無能爲力的部分，僅剩不多的他們的個人意願都是在用自己的存在，對這座城市、這個國家的黑暗發出吶喊。
韋恩家族統治了這座城市這麼多年，蝙蝠俠不會不明白這一切，只是在現有的體制之下，硬骨頭們不成體系的暴力反抗只會讓他們碰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過度地支持他們反抗，就是在支持他們送死。
但這不意味着蝙蝠俠不會用其他方法改善他們的處境，讓他們的思想和精神留存下去。
這次的抗議活動就是如此，蝙蝠俠給他們找好由頭，給他們提供資金，給他們向警察那邊打好招呼，讓他們把一腔蠻力和熱血發揮在正確的地方。
蒼白騎士不否認這是在做好事，但蝙蝠俠的出身就註定他無法真正地帶領這羣人，只能隱於幕後，以另一種方法引導他們。
但自己不同，既然已經把自己塑造成了底層人的保護神，那除了那些脆弱又除了哭泣什麼都不會的真正的弱者之外，他也不能放棄這些即使身處底層，也從未放棄過抗爭的強者。
他們甚至比那些掌控了城市大部分資源的有錢人要強大的多，即使哥譚常年烏雲漫天、大雨瓢潑，蒼白騎士依舊能在他們的臉上看到熊熊燃燒的靈魂的火焰，幾乎灼傷他的眼睛。
蒼白騎士又打開了手機，看到被推送到眼前的頭條新聞。
頭條照片的正中心是個中年男人，又幹又瘦，眼睛深深陷在眼窩裡卻非常明亮，他高舉着抗議的標語走在所有人前面，憤怒地咆哮着。
他們叫他“角鬥士威利”，他的臉上刻滿了苦難的痕跡，他的靈魂上寫着他從未被打倒。
與他的神情相比，遠處灰色的高樓大廈，層層迭迭的烏雲，棱角分明的化工廠，都顯得蒼白又卑劣。
關掉手機，蒼白騎士躺在病牀上看着天花板，身體裡那種拉扯掙扎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弱，他明白，小丑正在消亡。
蒼白騎士並不感覺到喜悅，他只是有種莫名的悵然，就好像一種本就不該存在的東西突然消失，而自己卻好像犯賤似的感覺到空虛一樣。
他覺得自己沒時間再沉浸在空虛之中了，儘管小丑可能不會再出現，可長期服藥幾乎完全摧毀了他的身體，也讓他的精神不堪重負，否則他也不會躺在這裡了，他需要儘快恢復並重整旗鼓。
重新拿起手機，蒼白騎士決定再看看與抗議有關的新聞，這樣在爭取這羣人的支持的時候就有話可談。
他一定能夠打動他們的，蒼白騎士這樣想着，因爲他絕不只是喊喊口號，他會實現他的承諾的。
可再次打開手機，推送到他眼前的卻是一片血紅，新聞頭條的照片上，角鬥士威利躺在了血泊之中。
“抗議者頭領因暴力反抗警察執法而被射殺，查拉邦化工廠宣佈成立自然林地保護基金，哥譚環境保護進入和平抗爭新時代！”
蒼白騎士手上青筋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