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大學。教師活動俱樂部裡。
席勒慢悠悠地把自己面前的牌碼好，從服務生的手上端過一杯酒，在心裡計算着維克多的點數，思考着翻牌的時機。
哥譚最流行的撲克玩法叫“碼頭牌”，是德州撲克的變體，也是猜點數比大小的玩法。因爲最先起源於碼頭的搬運工，所以就叫碼頭牌。
教師俱樂部也常玩這種牌，但這羣高學歷的知識分子們，人均八百個心眼，可不是光靠手氣就能贏的，主要還是心理博弈。
席勒是心理學教授，又精通精神分析法，按理來說應該隨便就能贏，奈何他手氣實在太差，有再多的技術也發揮不出來。
而且，其他的教授也不是吃素的，知道席勒能夠分析他們的心理，一個個的演技也是堪比奧斯卡獎得主，不光表情動作能演，心理情緒也能演。再配合席勒差勁極了的手氣，他往往輸多贏少。
眼看着維克多翻出一串同花順，席勒長嘆一口氣。他已經連續摸了三把對子了，而且還不是什麼大對子，每次都要小維克多幾點。今天又是慘敗的一天。
席勒把牌攏了攏，扔到了桌子中間，喝了一口冰涼的酒，倒是感覺好些了。
俱樂部的一樓分兩個區域，進門右手邊是打牌的，左手邊則是休息區。席勒和維克多站起來，一前一後朝着休息區走過去。
剛走過去，就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坐在那裡的教授們似乎在爭論着什麼。
席勒他們走過去，坐在了靠窗邊的沙發上，問旁邊的服務生要了塊毛巾擦了擦手。席勒準備閉眼小憩一會。
沒想到維克多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朝着電視那邊看。
席勒瞥過去，看到有些人聚在電視前的沙發上，正小聲討論着些什麼。
席勒也沒太注意聽，但是他看到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光頭，隱隱約約好像聽見什麼“布萊尼亞克”之類的音節。
席勒輕輕嘆了口氣，他有預感，他剛過了沒兩天的安生日子又要離他遠去了。
手機震動了兩下，席勒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是哈莉給他發來的消息：
“教授，有空嗎？我這裡有份兼職，你要不要做？”
“什麼兼職？幫你收房租嗎？”
“哥譚大學外面的飲品店，面談。對了，如果弗里斯教授也在的話，把他也叫上。”
放下手機，席勒看向維克多說：“哈莉說要給我們兩個找份兼職，你有興趣嗎？”
維克多的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席勒笑了笑說：“看來她是看出來你最近缺錢了。”
說起錢，維克多就嘆了口氣：“只有養了孩子才知道，養孩子到底有多費錢。光是帶着比利檢查他的骨骼問題，就花掉了我和諾拉的大半存款。我手上的幾個項目，還得有兩個月才能結款，我正愁上哪兒弄點錢救急呢。”
“我倒是可以借給你一些，但是我也沒多少。”席勒搖了搖頭說，“咱們新市長的稅務政策，同時兼具了復古和超前兩種屬性。我大部分的流動資金又都投入到了店面裡，目前還沒看到回本的希望。”
“哈莉那邊能有什麼兼職？總不會是去少年復仇者的總部端茶倒水吧？”維克多一邊起身一邊說，“那我倒也挺願意的，總比跟那些項目方扯皮強。”
“去看看吧，”席勒說，“咱們兩個能同時參與的兼職可不多，希望不是讓我去算賬。”
兩人一路慢悠悠地往校外走。此時正值天剛黑的藍調時刻，最後一丁點橘黃抹在路上，盯着看的時候，眼睛好像忽然變了焦，看什麼都變得濃烈起來。
來到了校外的飲品店門口，等了幾分鐘，哈莉才從一輛跑車上下來，對着他們招了招手。
飲品店也到了打烊的時間，店員離開之後，哈莉把門口的牌子翻轉過來，然後邀請兩人進店。
席勒看了一眼櫃檯上擺着的招牌，似乎是剛剛推出的新口味，上面畫着的沾滿水珠的葡萄，令人垂涎欲滴，但在哈莉問他要不要來一杯的時候，他的腦袋搖得比撥浪鼓還快。
席勒和維克多一人一杯熱茶，哈莉給自己弄了一大杯冰，猛吸一口，長長的呵出一口氣，然後才靠在了沙發的椅背上。
“你們看了電視臺的直播了嗎？”哈莉問道，“有個綠色皮膚的傢伙可是很威風呢，他說他可以公平地養活全人類，你們怎麼看？”
席勒並沒注意看布萊尼亞克的直播，但是哈莉一說，他也大概能猜到這傢伙耍了什麼樣的把戲。
布萊尼亞克號稱擁有12級智慧，是全宇宙最聰明的存在，並且比起達克賽德之類的宇宙霸主，這傢伙更喜歡展示自己的智慧。如果能夠採取智取，他不會第一時間訴諸武力。
看起來，他是抓住了地球大蕭條的弱點，開始給普通人畫餅了。
“我沒注意看，”維克多說，“那一把我可是摸到了同花順，纔不管他們在說什麼呢。”
哈莉有些無奈，表情和眼神就好像在說“真是受夠了你們這兩個老古董了”。
她把布萊尼亞克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簡單地複述了一下，然後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們兩個問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就是他說的這個方案，用終極人工智能來分配全球物資，達成真正的公平。”
“如果他不是那麼聰明的話，我倒是能信一點，”席勒說，“但是他自己也是有情感的智慧生命，又能比那些有錢人強到哪兒去呢？”
“沒錯，”維克多深以爲然，“他有自己的感情，就有自己的利益需求，自然也就會有貪慾。指望他爲人類無私奉獻，不如趁早洗洗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你們覺得他做不到嗎？”
“從他的實力出發，他當然可以做得到，但他並不會這麼做，因爲這對他沒有什麼好處。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這一點。”席勒說。
“好吧，正義聯盟下班了。”
“什麼？”
“正義聯盟的官網剛剛發了通知，他們解決了之前的災難，現在要去休假了，讓我們自求多福。”
“不意外。”席勒雖然嘆了口氣，但還是說。
“你不覺得他們沒有責任感嗎？”
“他們只是夠聰明，”席勒笑了笑說，“如果他們時常失靈，那就沒人會對他們有多高的期待，之後要是有什麼紕漏，人們也只會覺得，正義聯盟就是這樣的。”
“官網上可是吵翻了，”哈莉也嘆了口氣，把身體往後靠，胳膊彎曲，然後活動了一下肩膀，“有人覺得布萊尼亞克說的有道理，有些人比他們有錢那麼多，就是不公平。要是布萊尼亞克能站出來主持局面，那讓他統治地球也沒什麼的。”
“還有人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傢伙滿嘴跑火車，根本就不可信，正義聯盟應該儘快消滅這個可惡的外星人。”
“也有人覺得，或許正義聯盟可以和布萊尼亞克合作，借用他的算力，重新整頓地球秩序，給窮人更多的生存空間。”
“還有人已經給布萊尼亞克發過短信了，詢問他對某個種族某個羣體某一類人有什麼看法，但是目前似乎都沒能得到回答。”
“還有人乾脆給他發短信，說如果能夠消滅某一類人的話，自己就會支持他統治地球。這當然又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
“人們憤怒但又惶恐，希望能有人站出來主持局面，但正義聯盟是真放假了，沒一個人電話打得通，就連盧瑟集團的諮詢和投訴熱線都打不通了。”
“急的可不是普通人，”席勒不緊不慢地說，“要按照布萊尼亞克說的那樣，那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保持原樣。相反的，要是布萊尼亞克真那麼幹了，窮人們可就有翻身之日了。”
“沒錯，現在最急的就是國會了，”哈莉吸了一大口飲料說，“他們關閉了短信通道，要求所有人都不準給布萊尼亞克發短信。”
維克多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有點像是指控消防隊私闖民宅。”
“他們就只做了這個？”席勒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還是嘖嘖稱奇。
“差不多吧，不過很多國家的政府都這麼做，有些甚至完全封鎖了消息，普通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的兼職和這個有關？”席勒問道。
哈莉點了點頭，忽然表現得有些興奮。她把雙手放在桌面上，搖晃着手裡杯子裡的冰，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音。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要有個組織嗎？”
“什麼？”
“就是屬於壞蛋們的組織啊！每個宇宙都有！”哈莉拍了拍桌子說，“不義聯盟！X特遣隊！犯罪辛迪加！超酷的好嗎？！”
席勒忍不住微微翻了個白眼。
“首先，我不是壞蛋，”席勒伸出一根手指說，“其次，鬥界是讓各個宇宙交流發展經驗的，不是讓你取其糟粕的。”
哈莉緩緩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年薪50萬美金。”
“這幾個名字太難聽了，重新取一個吧。”
她給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