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說到孩子了？
進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我還沒正式求婚啊！我們這還沒訂婚啊！距離結婚還有十萬八千里，至少要等我傳奇以後的事兒啊！
那種傳說中“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到我們的孩子叫啥名字”的事兒，我還沒到這程度，你就飈到孩子會不會成爲龍獸上了啊？！
雖然滿心翻騰，這些胡思亂想，格雷特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他輕輕拍打着賽瑞拉的脊背，語氣輕柔，微帶誘哄：
“不會的，不會的。賽瑞拉，你是龍族，我是半精靈，我們的孩子，應該不是純血龍族，也不會成爲龍族的……”
賽瑞拉全身一軟，趴在格雷特懷裡，下巴沉沉地擱在他肩膀上。格雷特慢慢拍撫着她，聽她輕聲道：
“我本來不記得的……那是我剛出生時候的事情，剛孵出來時候的事情，我本來已經忘掉了的……剛纔看到它，突然就想起來……”
她纖細的身體輕輕顫抖。孵化出來以後，覺醒龍族，或者成爲龍獸，其實只是一線之差。
小龍從龍蛋裡孵化出來，睜開眼睛，到啃完蛋殼這點時間，需要接受巨量的龍族傳承。接受得了，覺醒了真名，那就是真龍；
接受不了，被傳承沖垮了神智，沒有辦法覺醒真名，也沒有辦法擁有理智的，那就是龍獸。
父母千辛萬苦，生下幾個蛋來，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條件提供給它們，連續幾年眼珠子也不眨地盯着孵化。
等着盼着，盼到出殼的那一天，好好的孩兒卻變成了毫無智識的野獸。如果是尋常野獸，還有變成魔獸，一步步進階，生出智慧的那一天，龍獸卻是絕無可能……
“我好怕……差一點點，就是我……格雷特，我好怕……”
老巨人滿臉遺憾。其實他很想把整個部族都帶過來，奈何龍族的話不能不聽。退而求其次，只能把他的弟子，部族下一代的長老，和族長的小兒子一起送了過來：
“第二，霜火部族派兩個人——只要兩個就可以，而且，並不需要是好獵手，或者重要的成員——替我看門，接待以後過來的病人。”
然而，看着賽瑞拉水盈盈的眸子，格雷特實在說不出“我可能做不到”這樣的話。他只能輕輕嘆息：
“不怕，沒事的。你不會有事，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有事。”格雷特一遍一遍慰撫着她，賽瑞拉忽然挺直身體，拉開一點距離，盯住他的眼睛：
不要啊！
且不說體型不匹配，我有賽瑞拉了啊！
“這樣啊……”
“大人，如果您不嫌棄的話，請容許我們住在這裡，爲您守門。”幸好，老巨人也沒有提出這麼離譜的方案：
“我們部族雖然窮，但是，供應您和您的朋友們日常飲食，爲您做一些日常事務，還是做得到的……”
身上被塗滿奇怪的液體，被摸來摸去，按照要求擡頭、低頭、屏氣、擡腿……
“啊，這個真的沒必要。”格雷特展顏微笑：
我還沒到傳奇呢！！！
我距離傳奇，還有足足5級呢！！！
那是屬於傳奇巨龍的責任，壯年巨龍和資深成年巨龍，或許也能幫上一些忙。但是，像賽瑞拉這樣剛剛步入成年的巨龍，毫無疑問，是被排除在外的。
“我們的事兒，什麼時候開始研究……”
格雷特向他點點頭。沉吟一下，看着索卡那張尖而且長、邊緣還帶着鱗片的臉，欲言又止。索卡打量着他的臉色，小心詢問：
“請問，您還有什麼需求嗎？”
她一雙銀藍色的眸子盈盈水潤，越發顯得深邃湛藍，又是期盼，又是信任。格雷特默默嘆息一聲，很想苦笑：
賽瑞拉緊緊抿着嘴脣，輕輕點頭。格雷特挽着她的胳膊，半轉過身，往外走去。走到霜火部族的村落中心，半龍人索卡已經匆匆趕來，對他們躬身行禮：
……有一說一，我想問問你的龍族血統是怎麼來的，可能的話，借我驗個DNA。格雷特沉默一下，把這些話吞回肚子裡，轉移了話題：
“請問一下，賽瑞拉的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我如果有些事情想和他們聊聊，能聯繫上他們嗎？”
“啊，只要兩個嗎？”
格雷特仰頭望天。在天頂之上，在他肉眼看不見的地方，飛翔着幾條——或者說是一羣巨龍。
“格雷特，你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龍族生育本來就很艱難了，爸爸媽媽，姑姑，哥哥姐姐，我實在不忍他們再傷心……”
咳，下一句話不會是“我們的族人願意以身相許”吧？
賽瑞拉，有一說一，你可能對我的期望值太高了。
人數太多，半點用都沒有。
“啊，那就不必了。”格雷特腦補了一下，一羣巨人在他的醫院裡打掃、烹飪、洗牀單洗繃帶的樣子，默默打了個冷戰：
涉及龍族最根本的秘密，涉及龍族的誕生和傳承，涉及神魂、魔法和一些更高層次的東西。這麼難的問題，我不一定能搞得定啊！
“真要報答我的話，您和您的族人，幫我做兩件事就可以。”
這個從初見開始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還是第一次這樣撲在他懷裡，滿心恐懼，滿心依賴。
“第一，霜火部族的每一個人，都來給我檢查一遍，收集一下數據。放心，不會有痛苦和損傷。除此之外，每個人都取一點血液，只要一點點就可以。”
“我試試看，賽瑞拉，我儘量試試看。你得給我時間……真的，這個問題太難了，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得給我時間……”
“不怕，都過去了，不怕。”格雷特一下下拍着她後背，長長的銀色髮絲在他面前晃動，一下下拂在口鼻之間，冷香細細，充溢鼻端。
“大人，太感謝您了，真是太感謝您了……您的恩典，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纔好……”
“您說！只要是您的要求，我們一定做到！”
最後，每個人抽一點血，連一根指頭那麼大的管子都灌不滿，再張開嘴被刮取兩下。全部完成，下一個！
“格雷特你在幹嘛呀……”賽瑞拉眼巴巴地轉來轉去：
然後，吆喝大家排隊被檢查：
回答一些問題，量身高，稱體重，站在那裡不動，坐在那裡不動，躺在那裡不動，身上被繞上各種各樣的彩色光芒。
以及，這個問題，從古到今，應該有無數無數的龍族研究過了吧……那些龍族傳奇，那些傳奇之上的更強者，等等等等，他們肯定研究過了吧……
“先不急，先不急，我還要收集資料。”
他返回醫院，把情況簡簡單單一說。老巨人又“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老淚縱橫：
格雷特把這些身高體重、血壓呼吸心跳之類的基礎資料，全都交給法師塔的塔靈去收集整理，自己埋頭在一堆染色體當中：
“先回去吧。這個課題，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前期準備工作就需要很長時間。嗯，我們先找那個霜火部族，拿點兒研究資料……”
“已經處理好了。霜火部族可以隨時回原地居住，不必害怕。”
他們停留，他們居住，他們……或許在探索，或許在戰鬥，或許在守護。
“那我就等瓦斯卡他們回來再說吧。”格雷特點點頭，挽着賽瑞拉，往醫院方向返回。見賽瑞拉噘着嘴不肯走，他輕聲解釋：
“兩個就可以了。”兩個兩個又兩個，每個部族，或者每個智慧種族，留兩個幫忙的人，醫院打雜的人手就足夠了。
半龍人索卡恭恭敬敬地回答。他飛快地看了格雷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
“不過，瓦斯卡大人和葉蓮娜大人，一般來說，二到三年就會回來一次。您有什麼需求，可以通過兩位大人轉達。”
老巨人其實聽不懂什麼叫“檢查一遍”，什麼叫“收集一下數據”。但是後面幾句話他聽懂了，而且，對於部族的恩人，這點要求，完全是小意思：
“您放心！別說取一點點血液，就算每人放一碗血，我們也沒有二話！”
“除非有重大變故，主人一般來說，十到二十年纔會回來一次。特別緊急的情況，龍巢內有聯繫裝置，但是隻能發信號，聊天……恐怕不行。”
他們都研究不出來的難題，我憑什麼就能研究出來？這可不是單純的肉體問題，這也不是糾結一下染色體，就能解決的問題……
嗯，從塔靈和橡木杖的計算結果來看，龍獸的染色體，和賽瑞拉的染色體，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染色體對數相同、染色體點位數量基本相同……
要說不一樣的部分，一則，賽瑞拉的染色體當中，金色點位的數量和佔比，都顯著高於龍獸；
再則，賽瑞拉的染色體點位數量，比龍獸的染色體數量，要多了那麼一些。不算多，也就幾十個，但是想想這幾十個點位蘊含的信息，真是細思恐極……
據說龍族的傳承裡，包含了先代的所見所聞，先代學會的魔法、武技和知識，以及先代對高階力量的理解。
賽瑞拉，你們龍族傳承力量，都是寫在染色體裡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