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看了看手裡的文書,想了想,然後吩咐道:“讓孟海來見我。”
宮人立刻欠身低頭,匆匆退下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換上了一身官衣的孟海,就出現在了天子的書房裡,見到了李雲之後,他對着李雲欠身低頭,畢恭畢敬:“拜見陛下。”
李雲擡頭打量了他一眼。
此時的孟海,已經換上了一身湛藍色的袍服,衣服上有着隱約可見的蟒紋。
這是李雲與劉博兩個人,定下來的九司服色。
如今,大唐官服的顏色已經定了下來,七品及以下着青色四品及七品着硃色,三品及以上着紫。
藍色,就是獨立於朝堂之外的顏色,被李雲給了九司,也就意味着,往後的整個新朝,九司都會獨立於朝堂正常的官僚體系之外,直歸天子統領。
而他的腰間,掛着一個銀色的魚袋,上面繪製了一道魚紋,也表明了他的品級身份。
五品。
九司官職的品級,已經正式確立了下來,劉博這個總司,被李雲特意拔高,已經是三品的要職,與六部尚書幾乎平起平坐。
而總司之下的各司司正,則是隻有五品,司正往下,一個司就只有兩個七品官,以及四個九品官。
九司的品級並不連貫,主要是因爲這個衙門相對特殊,而且權柄很重。
所以在九司中下層辦差的人,不宜給太高的品級,也不宜給太多的官位,否則就會引得許多人,爭先恐後的涌入九司。
會影響正朝。
因此,九司的職級纔會這麼跳脫,差距纔會這麼大。
李雲上下打量了幾萬孟海,笑着說道:“人靠衣裳馬靠鞍,你小子穿上這身衣裳,精神多了,真有一些官人模樣了。”
孟海微微低着頭,開口笑道:“如今可不是官人了?要是列祖列宗知道,屬下也能做個五品官,恐怕要高興的沒有邊了。”
李雲跟他說笑了幾句,然後開口說道:“坐着說。”
孟海是李雲的第一任跟班,也是陪在他身邊最久的近人,此時也沒有太客氣,道了聲謝之後,就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然後問道:“上位這麼急着找屬下來,有什麼事情吩咐?”
李雲沒有急着說事情,而是看了看他,問道:“孟家已經搬到洛陽來了罷?”
“是。”
孟海連忙低頭道:“家父以及家裡人,已經搬到新家之中了。”
李某人微微點頭,又問道:“朝廷將要成立鑄幣司,名義上掛在戶部名下,是個七品的衙門,往後就由你父親擔任這個司正。”
“新朝成立,新鑄的章武通寶,要漸漸流通下去,越多越好,所以洛陽這裡鑄幣,要儘快開始。”
“當年,我與你父親說好的。”
李雲正色道:“只要孟家幹得好,不出問題,往後鑄幣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家。”
孟海微微低頭,立刻說道:“是,屬下回去之後,就跟家父說這個事情,如果上位有空閒,屬下帶家父進宮來一趟,面見上位。”
“好,這幾天就讓他進宮來一趟。”
李雲看了看孟海,笑着說道:“有個事情,我要跟孟家交代清楚,往後這個鑄幣司,每年鑄多少錢,怎麼個鑄法,只聽天子詔命,不必理會朝廷裡其他所有衙門。”
“除非,所有宰相聯名去書。”
說到這裡,李雲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爲這個衙門要緊,這段時間,我會調派一些人手,作爲鑄幣司衙門的兵。”
他看着孟海,笑着說道:“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鑄幣司,將會成爲洛陽城裡,爲數不多有兵丁的衙門。”
孟海站了起來,下意識低頭,正要應是,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開口說道:“上位,屬下是在九司任事,鑄幣的事情…等家父進了宮裡來,再與上位細說。”
李雲看了看他,然後啞然一笑:“你小子越來越精了,好,咱們說正經事。”
“坐下說。”
等到孟海坐下,李雲纔開口說道:“關中那裡送來的情報,是你手底下的人轉送到宮裡來的,細說一說罷。”
“是。”
終於說起了自己的本行,孟海低着頭,把關中大概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他笑着說道:“上位入主中原之後,中原的日子一天一天見好,如今上位又正了大位,關中的百姓們自然人心思歸,想要歸順上位,因此纔會有這場動亂。”
李雲聞言,微微搖頭,悶哼了一聲:“不用給我臉上貼金。關中的百姓們,未必就知道關中以外是什麼情況,真正知道外面情況的,是那些關中的舊權貴們。”
“他們被韋全忠給欺侮了,又擔心投奔過來的太晚,沒了他們的位置,因此才狗急跳牆。”
孟海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李雲低哼了一聲,望向書房外面的天空,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文書。
這個時候,他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
老實說,他很想借着這個機會,借韋全忠之手把那些舊世族給統統弄死,然後再去接手關中,但是如果不趁機而動,將來江東軍…
或者說唐軍,將來再去取關中的時候,損傷一定會大上不少。
“孟海。”李雲喊了一聲,開口說道:“你去接一趟崔紹,別讓他死在路上了,同時跟關中那邊的九司多多接觸,有什麼事情,儘快報到我這裡來。”
孟海立刻低頭,應了聲是。
李雲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笑着說道:“這一次封爵沒有你的名字,心裡難受不難受?”
孟海連忙搖頭,低頭道:“屬下自己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屬下一沒有軍功,二沒有本事,做的最多的事情,也就是替上位傳傳話。”
“本也不該給屬下封爵。”
李雲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着說道:“好小子,你倒是想得開。”
“如今,不少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大老爺們,正在這洛陽城裡哭鼻子呢。”
“放心罷,踏實辦差。”
李雲微笑道:“朕虧待不了你。”
孟海深深低頭:“屬下,這就去了。”
說罷,他一路小跑,離開了皇宮,而李雲想了想,則是揹着手,也離開了皇宮,一路來到了皇城之中。
皇城裡,有朝廷的各個衙門,李雲揹着手轉悠了一圈,就慢悠悠的到了中書,他還沒進中書,中書裡以杜謙爲首的所有官員,便齊刷刷一路小跑出來,極爲絲滑的跪在了他面前,口稱陛下。
李雲上前,把杜謙扶了起來,又看向姚仲,說了聲起身,然後笑着說道:“朕也沒有讓人喊什麼駕到,你們怎麼就都出來了?”
杜謙看了看李雲,苦笑道:“正因爲陛下沒有讓人喊,剛纔臣等匆匆跑出來,至少有三個人跌倒在地上,還有一個人摔得頭破血流。”
李雲一怔,然後搖了搖頭,無奈道:“進去說,進去說。”
一路進了中書之後,李雲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主位上,然後吩咐杜謙和姚仲,各自坐在他兩邊,驅退了閒雜人等之後,李雲看了看兩個人,笑着問道:“二位,我有個事情跟你們商量。”
兩位宰相俱都低頭行禮:“陛下請講。”
“二位覺得,現在到了建立三省的時候了嗎?”
中書,門下,尚書,是三省六部的核心。
中書起草政令,門下審覈政令,尚書統管六部,施行政令。
如今,這三個職能,其實都在眼前這中書二相之手。
杜謙與姚仲對視了一眼,然後對着李雲低頭道:“這個事情,臣與姚相也商議過,三省自然是要創建的,問題是人選。”
“陛下,有沒有什麼心儀的人選?”
“我的意思是,受益兄依舊做中書令。”
他看着姚仲,笑着說道:“姚先生,去尚書省,做尚書左僕射。”
杜謙若有所思,問道:“那門下侍中,是不是讓子望兄來?”
李雲默默點頭:“目前,似乎也只有他比較合適,但是御史臺也需要他來。”
姚仲看了看李雲,低聲道:“陛下,許子望不適合做門下侍中,應當讓他繼續主持御史臺,臣覺得,工部尚書卓光瑞,可以拜相。”
“而且,也不必強分三省。”
姚仲低頭道:“舊周之時,三省職則便已經不分明,大多事情,俱出自政事堂議事,陛下可以再造政事堂。”
“這樣,三省有個地方可以協調,不至於互相掣肘。”
李雲聞言,認真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頭道:“這個事,我再想想。”
說着,他把九司關於關中的文書,遞給了杜謙,然後看着姚仲,開口說道:“二位…”
“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