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之後,年僅十歲的太子殿下,也很快在幾個宮人的陪同下到了現場。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名分已定,身份可以說是當場之中的最高,一些懂事的人,見到太子殿下到場之後,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對着年僅十歲的太子叩首行禮,口稱殿下。
不過,有懂事的,就自然有渾人,一些軍隊之中出身的將領,沒有什麼文化,他們尊重李雲是打心眼裡尊重,但是自覺得自己與陛下同輩,是太子殿下的叔輩,又是在這婚宴上,於是都笑嘻嘻的站在一處,圍觀着太子殿下。
等到前面有人跪了下來,這些人才嘻嘻哈哈,裝模作樣的跪了下來。
一個軍中出身的都尉,本來正站着,伸着脖子想要看一看太子殿下的模樣,被旁邊的同袍狠狠一拉袖子,身子低了下來。
他半蹲在地上,皺眉道:“做什麼?”
那同袍雙膝跪地,扭頭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狗日的蠢豬,上位說不定就在看着這裡!”
此時此刻,身爲九五至尊的李雲,當然不可能貓在什麼地方,偷看着青陽侯府裡的動靜,但是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出現在公開場合,且不說有多少人在明裡暗裡保護着他,誰知道九司的人會不會在一旁看着侯府裡的動向?
能夠在江東集團裡做到現在這個地步的,當然不可能有真正的蠢物,這都尉被同袍一提醒,立刻冷汗直流,規規矩矩的跪了下來,然後擡頭,看了一眼四周。
此時,太子殿下已經環顧一圈,他看向跪在衆人面前的孟青,上前將孟青扶了起來,開口說道:“恭喜孟叔了。”
孟青低着頭:“殿下到訪,臣…臣惶恐不已。”
太子殿下又看向四周,他醞釀了一下說辭,這才大着膽子說道:“諸位都起身罷。”
衆人這才起身,都看着這個小小的太子殿下。
這雖然是個小孩,但卻是上位的嫡長子,只要他不出大問題,將來就是毫無疑問的天子,此時,衆人當然想要把這位太子殿下的長相給記在心裡。
也有人想要上前搭話,畢竟這會兒跟小太子說上一句話,等離開了侯府,到了外面那都是談資。
而且,將來說不定還能算作是香火情分,跟太子殿下搭上一些關係。
畢竟雖然太子殿下現在年紀不大,但其實也已經十歲了,而只要太子成了少年人,身邊大概就會自然而然的聚攏一批勢力。
五六年時間而已,快得很。
太子殿下在孟青的帶領下,一路進了內院,在內院見到了李正之後,太子飛奔上前,作揖行禮:“三叔。”
李正也對着小太子低頭作揖,然後彎腰伸手,把他抱了起來,笑着說道:“今天就跟着三叔,三叔帶你吃席去。”
太子殿下被李正抱在懷裡,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左右看了看,說道:“三叔,剛纔好多人給我磕頭。”
“我心裡怪害怕的。”
“你怕什麼?”
李正擡頭看着他,笑着說道:“別人給你磕頭,應當是別人怕你纔是。”
太子想了想,沒有想出所以然。
李正抱着他,在一張桌子上坐下,然後把太子放在了主位上,他坐在太子旁邊,笑着說道:“殿下現在就是不習慣,等慢慢習慣了也就好了。”
太子擡頭看了看,然後“嗯”了一聲,左右看了看,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努力讓自己適應現在的新身份,以及將來的新環境。
這場酒宴,一直持續到下午,黃昏日落之時,在宮裡忙了一天的李雲,也抽時間到了現場,一時間,整個青陽侯府又嘩啦啦跪了一地。
李皇帝親自到場,作爲這場婚禮的見證人,可以說是給足了夫妻二人面子,等到小夫妻兩個人禮成,李雲纔看着坐在父母位置上的費宣費尚書,以及已經有了白髮的孟衝,笑着說道:“恭喜二位了。”
孟衝跟費宣連忙還禮,拜謝道:“多謝陛下。”
李某人拉着兩個人,走到一邊安靜的地方坐下,然後看着費宣,開口笑道:“費先生,大理寺已經快要落成,現在朕這裡沒有什麼人手,只好讓我那個岳丈去任大理寺卿,我那岳丈不曾做過三法司的差事,先生閒暇的時候,不妨去大理寺,指點指點他。”
費宣連忙低頭,正色道:“陛下言重了,臣刑部若是無事,一定去大理寺看一看,能幫上忙的臣都會盡力幫忙。”
李雲點了點頭,又扭頭看着孟衝,問道:“洛陽的鑄幣司,現在已經開始鑄新錢了沒有?”
“回陛下,第一批章武通寶,已經快要弄出來了。”
孟衝站了起來,低頭道:“這個月,就能把新錢,給陛下看。”李雲“嗯”了一聲,開口笑道:“那好,章武錢通行之後,金陵錢也可以照用,等到章武通寶通行天下的時候,咱們這新朝,也就算是成了。”
孟衝低着頭,開口道:“臣一定加班加點,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
“不必這麼拘謹。”
李雲笑着說道:“今日都是來吃酒的,我跟你們說話,也都是閒話家常。”
說着,他看向外面,微微嘆了口氣:“一轉眼,已經近十年時間過去了,到今日,當年石埭縣那場大火,纔算是告一段落。”
孟衝聞言,兩隻眼睛立刻紅了,幾乎掉下淚來:“陛下還記得…”
“我又不是癡傻了,自然記得。”
李某人感慨道:“等到孟青再成婚生子,舊日的傷疤,就算是揭過去了。”
孟青低着頭,也跟着長嘆了一口氣:“對於老七他們這一代人來說,可能是揭過去了,但是對於臣這一代人來說…”
他起身走到李雲面前,對着李雲畢恭畢敬的叩首行禮:“臣代石埭縣河西村上下所有人。”
“拜謝陛下了。”
………………
孟青婚宴之後不久,兩個鎮守地方的都尉,被九司帶着天子的調令從東南,一路帶到了洛陽京城裡。
這兩個都尉,一個叫薛城,另一個叫李默。
俱是緝盜隊出身。
李雲正位之前,二人就是江東軍之中的都尉了,本來在這一次封賞之中,兩個人應當俱都往前進上一步,成爲新朝的將軍。
但是,從前的江東軍,現在有些太分散,太雜亂,兵部統計名單,也還沒有來得及統計出來。
而且二人奉命鎮守在金陵附近的吳郡,以及錢塘郡,雖然位置要緊,但是距離洛陽還是有些太遠了。
本來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到今年下半年,兵部就會給他們加封將軍,分別是錢塘將軍,以及姑蘇將軍。
俱是鎮守一方的將領,等將來,如果李雲要把行省制度推行下去,他們兩個人,俱會是省級的高官。
此時,二人被一路來到了洛陽之後,先是被安排在會館歇息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一早,兩個人被領着一路進了宮裡,在甘露殿的偏殿裡候見。
一直等到接近正午的時候,纔有宮人將他們領進的甘露殿裡,進入甘露殿之後,兩個人左看看右看看,過了好一會兒,纔看到了作爲主位上辦公的李雲。
二人對視了一眼,這才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對着李雲叩首行禮。
“屬下李默。”
“屬下薛城。”
二人跪在地上,額頭觸地:“叩見上位!”
李雲放下了手裡戶部送上來的卷宗,看了兩個人一眼,卻沒有理會他們,只當是沒有聽見。
過了一會兒,性格有些暴躁的薛城,就有些忍不住了,再一次低頭叩首:“屬下薛城,叩見…”
“閉嘴。”
李雲只說了這兩個字,然後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
就這樣,兩個人一直跪到了午後,等李雲吃完了飯,屏退了宮人,才起身來到二人身前,高大的身形,壓迫力十足。
“你們…”
“還記得於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