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殘了殘的左手

在手術室的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宋明軒的心緊張到了極點。張晉鵬剛從裡面出來,宋明軒就第一個跑到他的面前,雙手按在他的肩上,急切的問道:“怎麼樣了?小言怎麼樣了?”

那一刻,宋明軒緊張到了連呼吸都不會了,而同樣緊張到不行的還有張洋和楊然。

張晉鵬因爲在手術室裡面過於集中注意力,導致現在身心都十分的疲憊。現在好不容易出來喘口氣,便長長的呼出了口氣。

但是張晉鵬這樣的表現,讓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的宋明軒誤認爲他是在嘆氣。他認爲張晉鵬之所以這樣是因爲......方言不行了!

當時,宋明軒立馬就怔住了,彷彿在那一刻,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方言還是沒有等到自己解釋就清楚了,爲什麼上天要這樣,連一次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方言就這樣走了.......方言走了.......

看着宋明軒這臉上蒼白的樣子,張晉鵬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可是身邊的張洋一個勁的搖着他的胳膊催促着,他便說道:“因爲搶救的及時,所以手術基本上沒有什麼大問題,醫生護士都在最後的爲他縫傷口,接下來最主要的是要看方言自己的毅力了......”

聽到張晉鵬這麼說,宋明軒立刻睜大眼睛看着他,眼睛裡似乎都能放出光來:方言沒死,方言還活着,當時那種死而復生激動的心情差點讓他欣喜壞了。

不過,張晉鵬後面的話卻讓周圍的人都隱隱約約的又懸起心來:“因爲方言出車禍的原因和明軒的事有關,所以......所以......”

“什麼?”宋明軒屏住呼吸看着他

“所以他的求生慾望很弱,還有的就是......方言的左手以後恐怕......”

那一刻,宋明軒猶如受到五雷轟頂一般,往後倒退了兩步,不敢相信的看着張晉鵬,不停地搖着頭說:“不會的,不會的,晉鵬,你說的是假的對吧?小言的手沒事,他也會醒過來的是吧?”

沒想到宋明軒還會這麼緊張方言,張晉鵬也不願意他這麼難過,趕忙說道:“他的左手還在,只是以後不會再跟正常人一樣方便行動了,輕的東西還是可以拿的......”

可是現在的宋明軒哪裡還是想到那麼多,腦海裡只有一句話:方言被自己給毀了,他的胳膊是因爲自己才廢了的!

宋明軒痛不欲生的抱着頭蹲在地上,“啊”的大喊了一聲,他心裡難受,方言的一生因爲自己的一時大意就這樣毀了。

宋明軒的反應讓張洋他們都大吃一驚,他們搞不懂一直把方言當作替身的宋明軒,此刻爲什麼會這樣痛苦,難道僅僅是因爲愧疚嗎?

“毀了,他的一生被我毀了......”宋明軒痛哭流涕的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話。

原本爲方言傷心的張洋和楊然在聽到宋明軒的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更加的酸澀了。

方言才二十歲,他的左手以後再也不會像一個正常人那樣行動了,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毀了,我罪該萬死......”宋明軒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蹲在那裡,自己欠了方言太多。自己說過會好好保護他的,最後傷害他最深的人卻是自己。

張洋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對着宋明軒不停地拳打腳踢着,一邊哭着還一邊大喊着:“宋明軒,你害了方言,你騙了他感情還不夠嗎,現在卻又害了他一生,這下你滿意了吧?都是你,你混蛋......”

沒想到張洋會衝過去打宋明軒,等張晉鵬反應過來的時候,立馬跑過去緊緊地把張洋抱在懷裡。

起初張洋還在不斷地掙扎着,可是漸漸的他停下來了,他緊緊地抱着宋明軒,嚎啕大哭着,可是接着卻又緊緊地咬住他的肩膀,努力地想發泄着心中的痛苦

宋明軒也是痛不欲生,甚至比張洋的痛苦要多上千倍萬倍,眼淚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流,不停地自責着:“我害了方言,我害了他一生,我混蛋.......”

楊然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努力地咬着嘴脣、擡起頭不讓自己哭出來!

突然宋明軒擡起頭呆呆地說道:“小言他最怕疼,他不喜歡一個人,我要陪他,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承受......”說完就要起身往手術室裡跑去。

見到他要這樣,張晉鵬趕忙放開張洋,攔住他勸道:“明軒,裡面是手術室,你不能進去!”17652218

可是宋明軒幾乎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目光呆滯地繼續重複着剛纔的那句話:“小言他最怕疼,他不喜歡一個人,我要陪他,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承受......”

“明軒,你別這樣!”

聽到有人叫自己,宋明軒機械般的把頭轉了過來,向他投去了懇求的目光:“小言他最怕疼了,他也不喜歡醫院,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面對,他會哭的。晉鵬,你讓我去替他承擔好不好?我可以替他受苦,你幫幫我好不好?”說完,宋明軒就不顧一切的繼續往手術室裡面走。

突然張晉鵬衝着他大叫了一聲:“宋明軒,晚了!方言的左手好不了了!”

突然宋明軒停止了腳步,呆呆地站在那裡。兩秒鐘之後又轉過身子,眼睛紅的可怕,衝着張晉鵬吼道:“誰說好不了的?我可以帶他去見最好的醫生,中國不行還有美國,我帶他去看最好的醫生!”

宋明軒這個樣子讓張晉鵬也十分的擔憂,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冷靜點,方言現在還沒醒過來,他需要你!”

宋明軒沒有再要進手術室,而是轉身不停地在旁邊的牆上捶打着,嘴裡還一遍遍的大喊着:“我混蛋!我害了他!我混蛋!”

眼看着牆上漸漸有了血液的顏色,張晉鵬趕忙跑過去拼了命的攔住他:“宋明軒,你瘋了!你要是再這樣誰來救方言?”

聽到方言的名字,宋明軒似乎冷靜了許多,順着牆角慢慢的滑落坐在地上,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小言......小言......”

等到方言被推到重症病房的時候,宋明軒站在外面透過窗戶看着裡面的一切,方言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線,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裡,甚至連他長長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宋明軒努力地發手放在窗戶上,他想撫摸方言的臉頰,方言最怕一個人了,他想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溫度,可是方言卻離他太遠。

站在一旁的張晉鵬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說道:“你要堅強點!”

“小言他很怕一個人,他不喜歡一個人呆着,我想在這裡陪他......”

“可你總得要顧忌一下自己的身體啊,你要是倒下了,誰來照顧他?”張晉鵬擔憂的說。

“我沒事,我就想這樣看着他......”

面對宋明軒的固執,張晉鵬也無可奈何,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走開了。

這些天,宋明軒除了上廁所之外,在這裡是寸步不離。他想陪着方言,就這樣靜靜的陪着他。

他相信方言一定會醒來的,等方言醒來無論他對自己怎麼樣,自己都會忍受着,然後把那天的事實告訴他,告訴他自己是愛他的,告訴他等他康復就會帶他去結婚......

可是,明天是最後期限了,醫生說過如果明天方言還醒不過來,那方言恐怕就會這樣在病牀上躺一輩子了......

宋明軒想讓方言醒來,就算他不醒來,宋明軒也會這樣陪他一輩子......

張晉鵬和張洋來到的時候,宋明軒依舊是保持着把手放在玻璃上的那個姿勢,這幾乎是宋明軒站在這裡唯一的一個動作。 [棉花糖]

看到他這麼痛苦的樣子,張洋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是錯怪了宋明軒,不過轉念一想,方言原本已經上樓的,之後有跑下來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

大概宋明軒現在這個樣子只是爲了贖罪吧

張晉鵬看着這樣的宋明軒,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剛開始的時候,宋明軒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站在這裡,眼睛都熬紅了,腿也都麻了依舊要站在這裡陪着方言。

後來經過自己一番辛苦的勸說,他終於肯吃了,可是每次吃的量也都是少的可憐。每天也只是在旁邊的椅子上睡不到三個小時,醒了的話又接着陪着方言。

他跟宋明軒相識這麼長時間,第一次見到他對一個人這樣。就算是當初於綜暢離開,也沒有見到他會這樣。

短短的幾天,宋明軒整個人就已經瘦了一圈,頭髮亂糟糟的,眼睛也是通紅,鬍子沒刮,臉上也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憔悴到了不行。

他真怕方言還沒醒,宋明軒就已經倒下去了!

可是時間在慢慢的流逝,方言似乎沒有一點甦醒的跡象,這纔是讓張晉鵬真正擔心的。要是方言醒不來的話,恐怕宋明軒也會跟着去了。

不過經過跟幾個醫生協商,張晉鵬終於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走到宋明軒的面前說:“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你要做好心裡準備!”

宋明軒愣了一下,雖然自己知道自己明天是最後一天了,可是心裡還是存在一絲希望。

但是現在聽到醫生這麼說,立馬就覺似乎連這點希望渺小的可怕,即使這個醫生是張晉鵬!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着他!”宋明軒眼眶紅紅的說。

“剛纔我和幾個醫生商量過了,讓你進去陪陪方言,或許這是對他最有幫助的,畢竟他是因爲你才......”

張晉鵬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明軒就迫不及待的看着他,憔悴的臉上微微露出點笑容問道:“真的?我可以進去陪他?”

看着宋明軒露出了這幾天唯一的一個笑容,張晉鵬不願意讓他這點希望破滅,也對他微微笑着點點頭:“嗯,你陪他說說話,說點他想聽的。”

“我知道!”宋明軒明白張晉鵬想說的,他是怕自己再拿於綜暢來刺激到他

其實就算是張晉鵬不說,宋明軒也不會去做這個冒險的事,他現在不求別的,只求方言能快點醒來,然後讓自己照顧他一輩子。

換號無菌的衣服,宋明軒終於踏進了病房。病房裡安靜極了,只能聽到醫療機器“嘀嘀”的聲音,只要一想到自己讓方言在這麼寂靜的環境中呆了這麼久,宋明軒的心裡就特別難受。

慢慢的朝着方言走去,這是自從上次分開之後,宋明軒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靠着他。

聽楊然說出車禍的時候,方言的身上流了好多血,喉嚨裡也不停地往外吐血。現在看着他這裹着紗布的頭,蒼白的臉,還有那隻左手,宋明軒的眼睛一下子就溼潤了。

慢慢的走過去,抓住方言的手,把他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再次觸摸的方言的時候,宋明軒開始哭了,他摸着方言的臉頰不停地哭着。

“小言,你別睡了好不好?這裡面冷,你快點醒來好不好?等你醒過來我就帶你回家,你忘了我們之前說過的嗎,我們還要結婚呢,難道你就打算這樣不要我、不要宋小言了嗎?”

“小言,那天不是你想得那樣,我當時衝出去不是因爲我還愛着他......”

“我聽說你回過家,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我發誓我跟他什麼都沒有做,小言,我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不是說過你會相信我的嗎?”

“小言,你別這麼狠心好不好?你起來聽我解釋,難道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小言,你快點醒來好不好?你不是說過你最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的嗎,爲什麼你還要賴在這裡?”

“小言,你起來看看我好不好?” ωωω▲ тTkan▲ co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着規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宋明軒心中的希望也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就在張晉鵬提醒他該出去了的時候,那一刻宋明軒就覺得所有的希望都被奪走了。

他緊緊地握住方言的手哭着說:“老婆,你醒來好不好?我求求你醒來好不好?我愛你......”

張晉鵬看着方言還是沒有一點反應,眼睛裡也露出了絕望的目光

。就在他拉着宋明軒往外走的時候,就聽到宋明軒激動地大喊了一聲:“他動了,他手指剛纔動了!”

張晉鵬回頭又朝着方言看了一眼,覺得宋明軒應該是看花了眼,便繼續拉着他往外走。

可是宋明軒卻拼了命的掙扎着說:“剛纔他的手指真的動了,你相信我,晉鵬,你相信我!”

“你......”就在張晉鵬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就看到方言的眼角有淚水漸漸的滑落,然後食指微微動了一下。

看到方言真的有了反應,宋明軒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不停地叫着:“小言......小言......”

當時張晉鵬也欣喜壞了,對着宋明軒說了句:“你先等着,我去叫人!”然後立馬就跑開了。

看着方言眼角的淚水,宋明軒興奮的也不停地掉着眼淚:“小言,你聽到了是不是?你聽到了我剛纔跟你說的話是不是?”

後來,在好幾位醫生的努力之下,方言真的醒了過來,當時宋明軒激動的都不在該說什麼好。

幾天後,方言已經轉移到了普通的病房,而且還可以說話了,只是身體還是很虛弱,所以聲音也是小到了不行。

等宋明軒迫不及待的走進病房的時候,剛好就看到方言在睜開眼睛看着什麼。

“小言......”宋明軒憔悴的臉上帶着笑容,激動的朝着方言走去,心裡正在興奮着:自己的方言醒了,真好!

可是就在他快要走到方言跟前的時候,方言卻把臉轉向了窗外,不肯看着他。

宋明軒愣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小言,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我嚇壞了!”

方言依舊是不肯回過頭。

宋明軒知道方言還在生氣,於是準備解釋說:“小言,那天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其實我......”1c49c

“出去!”方言終於說出了他醒過來後的第一句話。

但是因爲聲音很小,宋明軒也沒有聽得太清楚,朝前靠了靠以方便聽清楚點,呆呆地問道:“啊?什麼?”

“我不想看見你!”方言使出全身的力氣說道,但是因爲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一下子使出了這麼大的力氣,難免感覺到體力有些不支,不停地大口喘着氣。

看到方言這樣的反應,宋明軒差點就被嚇壞了,趕忙讓他別激動,可是怎奈何方言再次說道:“出去!”

就在這時,張洋和張晉鵬進來了。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方言在死死地瞪着宋明軒,同時還大口穿着粗氣,臉上氣憤的表情很明顯。

張洋以爲宋明軒又是在欺負方言,於是連推帶趕的把宋明軒轟了出去之後,又趕忙回來安慰方言:“方言,你沒事吧?”手間的那間。

方言看着宋明軒被轟出去的時候,眼角再次有淚水滑落,雖然他把臉轉到了另一邊不想讓張洋他們看到,可是他們還是看到了。

“方言,現在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切記千萬不要動氣”張晉鵬在一旁叮囑着。

可是方言現在正哭得傷心,哪裡還有心思去聽這個。

張洋和張晉鵬對視了一眼,然後小聲地說:“你先出去吧,我陪他呆會兒。”

張晉鵬想,張洋和方言性格相近,又一向聊得來,讓他多陪陪方言,多寬慰寬慰他,對他的身體恢復也是有益的,於是就點點頭出去了。

看着張晉鵬關上了門,張洋才輕聲的對着方言說道:“方言,你別傷心了。”

“爲什麼......爲什麼.......他都把我當成了那個人的替身,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爲什麼他還是不願意放過我?”方言哭着說道。

看着方言這聲淚俱下的樣子,張洋微微地嘆了口氣,然後略帶責怪的語氣說:“即使他再怎麼辜負你,你也不能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啊......”

“我沒有”方言微微搖着頭說:“我沒有爲了他而自殺,他不值得

!”

看着方言這個樣子,張洋突然猶豫起來,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張洋的語氣讓方言的心微微的沉了一下,突然他又想到了自己和宋明軒的事情已經是沒有任何希望了,就算是他想挽留,自己也不會再答應留下了,既然是這樣的結果,那自己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呢。

於是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儘管說就是了,我都是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其實......或許我們都誤會了宋明軒,在你被送進急救室搶救的時候,他在外面哭得痛不欲生,還有......就是你昏迷的那些天,他整天不吃不喝的在外陪着你,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你也看到了他現在憔悴成了什麼樣......如果那時你要是真的不醒,恐怕......他也會傷心死的......”

張洋說得小心翼翼,因爲他不知道此刻方言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其實當時張洋也曾猶豫過究竟要不要把這個事實告訴方言,他害怕方言會再次受到傷害,可是方言的確是被宋明軒給喚醒的,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在他心裡,對宋明軒還是有感情的?

在說完的時候,屋子裡立馬靜了下來。張洋擡起頭看着方言,心裡隱隱約約的產生了一些擔心。

“方言......”

過了這麼久,方言終於開口了:“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關於他的事,你會幫我的,是嗎?”

“嗯”張洋點點頭,然後給出了一個笑容:“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嗯,謝謝。我累了,想睡會兒!”

聽到方言說他累了,張洋趕忙上前幫他蓋好被子,說了句:“好,你先好好休息,我在這兒看着你!”

張洋沒有看到,在方言背過臉的那一刻,眼角滑過一道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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