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圖阿雷格人掉下木筏之後,也都十分狼狽,不是陷入爛泥裡面拔不出腿,就是趴在爛泥裡面動彈不得,都費了好大的力氣,纔算是從岸邊的泥地裡掙扎出來爬到了相對好一點的岸邊。
可是再看看他們這會兒的樣子,一個個都快成了泥猴子了,特別是那個指揮官,更是滿頭都是爛泥,臉上也糊滿了爛泥,頭巾也沒了,一隻靴子也丟了,抓着一把手槍,手槍也裹滿了爛泥,狼狽到了極點。
而他手下跟着爬上岸的算上他,只有八個人,兩個士兵這會兒都沒了蹤影,都被河水捲到了下游去了。
遠遠的還能聽到一個圖阿雷格人,在下游傳來呼救的聲音,氣的這個指揮官想要槍斃那個貪生怕死的傢伙。
他們在出發之前,他已經告誡過這些士兵們,在渡河的時候,不許發出任何聲音,哪怕是被淹死,都不許喊救命,但是那個被水沖走的傢伙,卻還是沒忍住,在下游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救命聲。
但是回頭一想,他似乎也沒遵守這條規矩,他剛纔一頭扎爛泥裡,鼻子嘴都灌滿了爛泥,差點把他嗆死,他也大聲劇烈的咳嗽了好一陣子。
再看看這些上岸的士兵,一個個比起他強不到哪兒去,都是一身的爛泥,好幾個人都只剩下一隻鞋了,甚至一個傢伙乾脆光着腳,兩隻鞋都被爛泥吸掉了。
更可氣的是上岸八個人,只剩下了六支槍,最重要的輕機槍居然也丟河裡面了。
摸着黑檢查了一下他們的武器情況之後,這個圖阿雷格人指揮官差點氣爆了,低聲詢問道:“誰是機槍手?”
但是七個傢伙沒人回答,等了一會兒之後,一個傢伙才戰戰兢兢的答道:“報告!我是副射手!機槍手落水被沖走了!我只帶着彈藥箱!”
這一下這個軍官沒脾氣了,機槍手都被水衝跑了,他還指望着誰能在那種情況下,把機槍給先撈回來呢?於是他也只能悻悻作罷。
說起來他們的運氣確實不夠好,靠岸的地方正好是一個河道轉彎的地方,因爲河水的浸泡和沖積,這個地方的岸邊正好淤滿了淤泥。
黑燈瞎火之下的圖阿雷格人兵,撐着木筏,也看不到河岸,一下撞到了河岸邊的爛泥裡,結果把他們搞的如此之狼狽。
隨着敢死隊的指揮官乘坐第一條木筏下河之後,每隔幾分鐘,剩下的圖阿雷格人就會下水一條木筏,然後就順着水朝着下游衝去。
有的木筏上負責撐篙的圖阿雷格人比較機靈,站上木筏,玩兒了一會兒竹篙之後,便迅速的摸到了一點竅門,逐漸開始能掌控住木筏了,所以比較順利的靠到了對岸。
但是有的木筏就比較倒黴了,撐篙的圖阿雷格人比較笨,到了河面上,在河面上轉了幾個圈,木筏上的圖阿雷格人就徹底懵圈了,東西南北都分不出來,順着河水就被衝了下去。
甚至出現了一個木筏上的圖阿雷格人暈了頭,在河面上兜了個圈之後,又撐回到了西岸,上岸到連自己在哪兒都搞不清了,到處都找不到他們的部隊。
好一番折騰之後,圖阿雷格人最終登上西岸的有十六條木筏,只成功上岸了一百五十人,剩下的幾十個圖阿雷格人,不是掉河裡被水沖走了,就是隨着木筏被衝到了下游,也不知道衝哪兒去了。
甚至有可能直接被衝到赧水河之中也說不定,還有一條木筏,乾脆返回了西岸,這會兒木筏上的圖阿雷格人,還在西岸那邊找他們的主力部隊呢。
這還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黑咕隆咚的環境下,這些圖阿雷格人的木筏並不是集中靠岸的,而是分散在了很長的河岸上登岸的,一百多圖阿雷格人,完全處於分散狀態,東一疙瘩西一堆,根本沒有聚集在一起。
還有一個結果就是他們的分散靠岸,最終還是暴露了他們的行蹤,正在岸邊巡邏的傭兵營官兵,終於還是聽到了河面上傳出的呼救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圖阿雷格人渡河了。
於是他們第一時間便呼叫林銳,把圖阿雷格人派兵偷渡過來的消息報告給了林銳,然後他們掉頭便沿着河岸,開始搜索偷渡過來的圖阿雷格人。
這時候偷渡過來的圖阿雷格人們,也正忙活着集結,沿着河岸亂竄,試圖聚攏起來。
傭兵營帶隊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二連的排長,他帶着十幾個手下弟兄,沿着河岸向南搜索,但是這時候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雨還在下,周圍依舊是黑乎乎的一片,依舊是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深一腳淺一腳一步三滑的在河岸上摸黑搜索。
忽然間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停了下來,側耳傾聽了一小會兒之後,止住了後面的弟兄,對帶隊的排長小聲說道:“前面有人!”
這個排長也是個機靈的人,側耳傾聽了一下之後,果真聽到了前方吧唧吧唧的腳踩在泥地上發出的腳步聲。
他立即把保險打開,揮了揮手,所有人都散開,蹲在了地上,把子彈頂上了膛,對準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但是這個排長並未開槍,靜靜的盯着前方,等着前方的人靠近,現在周圍都是烏漆麻黑的,根本看不到人,所以他暫時也無法判斷出對面過來的是不是圖阿雷格人,要是現在就開槍的話,萬一對面是增援過來的自己人,那就鬧出大烏龍了。
所以他並不急於開槍,而是靜靜的等着前方的人走近他們,直到聽聲音腳步聲距離他們沒多遠了,他這才忽然間開口,用柏柏爾語大聲叫道:“口令!”
黑暗之中判明敵我,只能用對口令的方式,所以不管是中方還是圖阿雷格人,在天黑之後,都會頒佈新的口令,用來判明敵我。
這些圖阿雷格人要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偷渡梅卡河,早就料到,他們渡河之後,可能會走散,所以肯定會安排口令,在到達對岸尋找自己人的時候用上。
這個排長肯定不知道圖阿雷格人的口令是什麼了,但是他卻學了幾句柏柏爾語,而且還學的像模像樣,很是有點唬人,不過也僅限於幾句常用的柏柏爾語,再多他就不懂了。當他大聲喝令口令的時候,黑暗中對面響起了低聲的歡呼聲,接着便有人大聲的用柏柏爾語回答了一個口令。
那些圖阿雷格人這會兒還正高興呢,以爲找到了一夥自己人,等着對方回答口令,就趕緊和他們會合。
可是他們沒想到等到的卻不是對方回答的口令,而是看到眼前黑暗中突然間就閃爍出了好幾個噴射的火點,接着槍聲就在他們耳邊爆響了起來,甚至還有兩顆手榴彈也飛到了他們人羣之中。
這二十多個圖阿雷格人,連一點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對面射來的子彈就如同飛蝗一般的鑽入到了他們的身軀之中,接二連三的被打翻在地。
受傷的圖阿雷格人痛苦的倒在地上慘叫呻吟着,甚至直到現在還有圖阿雷格人沒有反應過來,依舊在驚聲大呼:“我們是自己人!我們是自己……啊……”
這些傭兵營官兵們現在可都是人精,作戰經驗可謂是極其豐富,那個排長更是人精,居然只是用一句二半吊子的柏柏爾語,便判明瞭對面圖阿雷格人的身份,圖阿雷格人那邊剛回答出口令,他便帶頭端起衝鋒槍掃射了起來。
跟着他的那些弟兄哪兒還會猶豫,於是一起開火,再機靈一點的,心知這麼黑的環境下,開槍不一定能打得中對面的圖阿雷格人,於是乾脆直接就丟出了手榴彈,這玩意兒纔是夜間偷襲的殺器,一炸一片,不用擔心炸不到圖阿雷格人。
所以他們僅僅在兩分鐘之內,就結束了這場遭遇戰,二十來個圖阿雷格人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基本上都被打倒在地。
不過也有聰明點或者運氣好的圖阿雷格人,在遭到偷襲的時候,及時撲倒在地連連打滾,要麼滾下河岸,要麼滾到了河堤外面的泥坑裡面算是躲過了一劫。
但是大部分圖阿雷格人,卻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非死即傷,成了此戰的犧牲品。
槍聲大作之下,傳出了很遠的距離,正在岸上四處尋找自己人的那些圖阿雷格人們,聽到了槍聲,於是便紛紛朝着槍聲響起的方向趕了過來。
而這個排長也不知道圖阿雷格人偷渡過來了多少,也不敢耽誤,解決了這批圖阿雷格人之後,甚至連戰場都沒敢打掃,便立即撒丫子溜之大吉,離開了交火的地方。
等第一批圖阿雷格人趕到交火的地方的時候,這十幾個傭兵營的弟兄早已跑的沒影了,只剩下倒在地上的那些圖阿雷格人的傷兵和屍體了。
氣急敗壞的圖阿雷格人小心翼翼的摸過來,在黑暗之中,檢查戰場,當找到一個正在呻吟,還沒有死的傷兵的時候,他們急忙問這個傷兵,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敵人有多少。
那個傷兵哭着捂着傷口,抓住蹲在他身邊的同伴的衣服叫道:“救救我!幫我一下!救救我!”
“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有多少敵人?”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詢問我們口令,我們回答之後他們便立即開了槍,我們沒有一點準備,就被擊中了!求求你,救救我!幫我一下,我不想死!”這個傷兵痛苦的說道。
趕過來的圖阿雷格人軍官額頭青筋都暴了,這仗打的真是糊塗,連對方多少人都不知道,這些同伴就成了糊塗鬼,真是窩囊呀!
但是對於救這些傷員,他根本沒有考慮,因爲他們本來就是敢死隊,過河就是提溜着腦袋來幹活的,要是能成功將敵人從河邊逐散的話,他們還有生還的可能,如果任務失敗,那麼他們就只能死在這邊,這個時候救治傷員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用力掰開了抓着他衣服的傷兵的手,對他說道:“忍住!我們沒時間救你,你先自己按住傷口!等我們擊退那些敵人再說!”
這時候這支圖阿雷格人敢死隊的指揮官,也終於帶着七個泥猴一般的手下,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可憐他們大部分人都光着一隻或者兩隻腳,踩着泥濘一路跑到了這裡,總算是找到了他的部隊。
在對上了口令之後,他們總算是匯合了起來,又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這些圖阿雷格人才總算是差不多匯合在了一起,但是清點一下人數,也只有區區百人之多,剩下的也不知道跑哪兒了。
此時擺在這個圖阿雷格人指揮官眼前的問題是,他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因爲剛纔的交火,槍聲爆炸聲肯定傳出了很遠,那些堵在河邊的敵軍肯定也聽到了槍聲,實際上他們的偷襲行動已經暴露了,此時如果理智一些的話,就該放棄任務。
更何況他們也都很清楚,面對的敵人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這支敵軍精銳程度遠超過他們,現在兵力可能比他們還多不少,繼續前去想要偷襲是不可能的了,這就是一場硬戰,他們還有機會嗎?
可是圖阿雷格人歷來都比較軸,雖然明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這個圖阿雷格人指揮官卻還是決定繼續執行原定的計劃,改偷襲爲強行突擊,趁着天還沒亮,利用夜色的掩護,發動突擊,直接衝入敵羣之中,與之進行近戰。
他也不看看他手下這會兒的德性,一個個鞋都不齊,有些圖阿雷格人連槍都丟了,這會兒臨時在交火的地方,從死傷的圖阿雷格人身上撿了槍支,這纔算是馬馬虎虎做到了人手一支槍。
就這樣一支部隊,還想要逐散傭兵營那樣一支精銳的敵人,這個圖阿雷格人的指揮官也真是自信心爆棚,真是迷之自信。
一百來名圖阿雷格人,就這樣在這個圖阿雷格人的指揮官率領之下,毅然決然的拋下了那些躺在地上還在哀嚎的同伴們,開始端着武器衝鋒,甚至機槍手也不例外,端着沉重的輕機槍,呼呼啦啦的朝着傭兵營所據守的那段河岸方向一步三滑的奔去。
丟了鞋的圖阿雷格人,這會兒可就苦了,光腳板踩在泥濘之中,免不了會被地面的雜物石子給劃傷腳底板,沒奔出多遠,就一個個成了瘸子,腳底板血糊糊的,開始跟不上隊伍,漸漸的掉隊了。
但是圖阿雷格人的指揮官,這會兒卻穿了一雙從被打死士兵腳上扒下來的鞋子,親自端着一支步槍,紅着眼走在隊伍前面,向着黑暗中一個勁的快步奔行,一不小心便會踩着泥濘摔上一跤,爬起來顧不上一身的爛泥,繼續向前衝。
圖阿雷格人士兵們則跟在他身後,呼呼啦啦的朝前奔行着,這時候跟圖阿雷格人遭遇的傭兵二連的那個排長,早已繞了個圈,避開了大股圖阿雷格人,撤回到了林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