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266.】神明腳下的角落
“啊！我記得最初冥王跟我們說是來打太空死靈的。”
金-306龐大的機械身軀晃晃悠悠地漫步在滿是太空死靈的防禦堡壘內。
“不過現在打蟲子也可以接受！”
金嗬嗬笑起來，活了太久的賢者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待着蟲羣的襲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後陰差陽錯，還是讓他這個前去刨太空死靈墳的傢伙回到了冥王身邊。
此前，退休的金-306待在α3阿林娜的科研船上，直到冥王將他們重新召回，並將整船賢者任命爲跟無盡者軍隊對接的管理。
柯克蘭那老東西，假如金現在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跟在基利曼身旁，負責對混沌帝國側的科技顧問。
而一心想要遠離的金卻回來了。
寒風吹過賢者早已不再猩紅如血的禮袍，純潔印記隨風瑟縮着，取代面部的瑩藍顯示屏旁側，全頻道電磁波躍動着，象徵着星系之外的戰爭已然開始。
“……”
金轉身，看向那幾個向他行禮的冥王之子，賢者尬笑幾聲。
“都是小傢伙們。”
金-306說道，直面他所領頭的冥王之子正是布萊克·布徹爾，他沒帶頭盔，比冰還冷的淡藍色眼正盯死死盯着金-306.
“首歸之子？”
金淡然開口，他記得這個小傢伙，冥王身旁第一人，基因種子序列中有一部分來自吞世者。
布萊克傲然點頭，他盯着金，
“冥王派我們守衛這處據點，按照計劃，你並不該出現在此處據點，賢者，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
“因爲我退休了，我將我的資料從系統中消去，就是這麼簡單。”
金-306起身，他龐大的身軀如同小山，陰影籠罩上布萊克，布萊克淡藍的眼眸中同時出現了山的陰影與天的光邊——
天邊，那璀璨的光線劃下，被擊毀的泰倫碎片在大氣層中化作灰燼。
“我想你不會是個會糾纏這些事情的傢伙，冥王之子不培養冥頑不化的傢伙。”
金說到，他伸出手，手中遠比其餘賢者都長且鋒利的漆黑萬機神斧發出嗡鳴聲，兩環手掌粗細的瑩綠光芒鍍上斧刃。
布萊克不語，就那麼站着盯着金-306，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金已經看出來了，他面前的這個小傢伙是個冥頑不化的。
“好。”
良久後，布萊克口中擠出這個單詞，他攥住自己的斧頭，大搖大擺帶着他的小隊自金身旁走過。
沒什麼可說的，金搖搖頭，迭代的次數多了，什麼變異種都能在冥王之子裡冒頭了，這小傢伙還挺有趣——可能這就是年輕的感覺。
遙想他年輕時，還會有跟柯克蘭在尼凱亞會堂互毆的激情。
——————————
‘識別，亞空間屏蔽者’
‘採集’
‘採集’
——————————
“怎麼？感覺跟你所想象的戰爭不一樣？”
昏暗的地下通道間，金-306開口，爲了壓縮建造時間，這處通道略微狹窄，賢者不得不弓起身，他的脖子伸長，將顯示屏伸到布萊克臉上。
沉悶、燥熱的熱浪正衝擊着這處防禦堡壘，堡壘之外，大氣正在熊熊燃燒，連帶着天邊接連不斷的爆炸，泰倫們聚集的生物質如同炸爆米花般紛紛在空中爆開。
戰爭中，冥王自然不偏好使用最原始的部隊互毆，金-306深諳此道，自從他跟從哈迪斯後，他便知道冥王一直在追求無人化作戰，但因爲這個銀河的性質與對無人智能的質疑，無人化作戰遲遲無法推廣落地。
機械教對此也有解讀，解釋爲這是因爲人力部隊代表了低效與混亂。
但金認爲，或許哈迪斯僅僅是不想消耗人命而已，生命在冥王的度量天平上顯然重量足夠。
轟！
又一聲璀璨爆炸在防禦堡壘正上方炸響，地道內一陣搖晃，這至少是一個生物質匹敵泰坦的生物，否則不可能會造成太空死靈冥工構造體如此的動盪。
冥王足夠理性，這便是事實——比起那些愚蠢的，只會用戰爭解決一切的指揮官，冥王纔是人類真正的救星。
即便他的子嗣似乎都不樂意看到這一幕。
金-306看向布萊克，此時此刻，在大氣燃燒，氧氣劇烈消耗的情況下，這位倔強的小傢伙也選擇老老實實地戴好了自己的頭盔，但冥王之子的脈搏與心率告訴賢者，他現在渴望一場戰爭，獲得一次可以被冥王誇讚的戰功。
好吧，金還是喜歡冥王之子布茲·貝拉。
或許只有布茲才真正理解了冥王——這個銀河瘋了，似乎所有種族都只是爲了打一場而存在那般。
但只有冥王清楚，戰爭可以被避免，可以將損失儘可能最小化——通過巧妙地安置物資與陷阱，他們甚至可以不需要作戰。
比如現在，冥王所選擇作爲駐點的星球壓根不適合蟲族們進攻，這裡的大陸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一毫可以被轉化爲生物質的存在，同時大氣含氧量極高，易燃氣體堆積在高空，很容易被輕易點燃。
若泰倫真的想要進攻這顆星球，便必須先支付沉重的生物質成本，並甚至有可能無法獲得它們所想要的——冥王。
冥王正是通過這樣的巧妙佈置，儘可能將對面的攻擊慾望壓到最低，而將開戰成本擡到最高。
而不是發起一場光榮、榮耀的戰爭。
這樣的戰爭似乎有點無趣，但金感到剛剛好，他經歷過太多殘酷的戰役，因此並不期待戰爭。
此時此刻，更宏偉的戰爭正在他們所蜷縮的地道外發生，其形式甚至脫離了最原本的戰爭形態，整顆星球燃燒起來，將突擊入大氣層的蟲豸焚燒殆盡。
金-306能夠想象到冥王那偉岸的身影，他就在那裡，那個人就在那裡，藉助着所侵蝕他人性的，冥王高高地升入天空——
他的肉體強度已然超脫了人類的範疇，在極高溫與極度缺氧的高空環境中，藉着燃燒與爆炸騰起的煙塵，他臂膀上纏繞起擊翻大陸的閃電，億萬塵霧間的帶電離子羣臣服於歐姆彌賽亞，甘做他手中的雷霆。
他會擡起手……朝他的敵人擲出那道雷電。
於是整顆星球都一同閃爍起來……
金猛地直起身，攥住萬機之神斧便往外急步跑去，布萊克見狀第一時間跟上了賢者，身形龐大的賢者遠比冥王之子想象中的靈活太多，他差點沒有跟上金的腳步。
他們一前一後衝出地道，天空因爲過度的燃燒而赤紅一片，無數焦黑的殘塊自蒼穹墜落，整顆星球彷彿在眨眼，狀若樹根的雷霆貫穿着閃過數塊大陸版圖，轟——隆！！！
過量的生物質燃燒形成粉塵，籠罩住整顆星球，雷霆轉瞬即逝，大地再度進入被籠罩的永夜。
那第一批嘗試進攻的泰倫殘骸已然如同暴雨般墜到他們身上，咚咚咚的悶響砸在布萊克的肩甲上，冥子難以置信地擡頭——
只見又一聲驚雷！
轟轟轟！！！
慘綠映亮布萊克滿是積塵的頭盔，憑藉着出人的視線，他搖搖瞥見地平線遠方那冉冉升起的人影，祂周身的黑暗如同霧織的蛛網般連接向整個天地，取代了地平線上平日中那恆日的位置。
不論再親眼見證過幾次，布萊克仍舊會爲自己基因之父顯聖這一幕震驚，他多麼想摘下頭盔，讓那滿布天地的黑暗在自己的眼球上映下永久不褪的紋路。
但他不能這麼做，他必須保證自己隨時可以以最佳狀態參戰。
金-306已然開始了他自己的工作，賢者立於瞭望塔上，無盡者的石碑塔正在旋轉，死光與光炮亮起，劃過大漠，瞬間擊中空中正在下墜的殘缺孢子囊。
嗤！
熒光伴隨着液體飛濺，濺落在地上。
冥王與無盡者戰前推演過泰倫們的計劃，若泰倫執意進攻這顆星球，那麼它們必須朝這顆星球投入足夠維持戰爭正常運作的生物質，然後才能在此基礎上建立軍隊。
泰倫們肯定會優先選擇大體量的孢子囊，運輸單體戰力高的生物作爲先遣部隊，這樣既可以確保其落地後第一時間對敵方防禦發起進攻，也可以在被摧毀後留下足夠生物質。
但不幸的是，泰倫們所面對的是冥王，以及……太空死靈們。
太空死靈所最普遍裝配的遠程武器便是高斯射線，從微觀層面撕碎物體，讓血肉如同蒸汽般自骨骸上剝離，化作最單一的原子分子。
只要太空死靈的高斯射線點在每一個逃過了高空消殺的孢子囊上，那麼泰倫蟲族便會連進攻的第一步都無法順利完成，生物質只會越來越少，而不會堆積起來。
消滅被冥王所遺漏的孢子囊，便是這些防禦工事的首要任務。
金-306肩膀上的改裝高斯炮臺已然開始發力，布萊克也急忙抽出充能射線槍，他幾步躍上高臺，在忽明忽暗的“雨夜”中開始射擊，略帶腥臭的灰燼塊砸在他身上，更高處，未滅的火燼自空中隕落。
這跟他想象的戰鬥並不太一樣。
布萊克開始懷念當初在綠皮裡的歲月了。
……………………………………
福根從不會想到，自己最後還是被綠皮所救。
他想要嘆氣，但最終沒有嘆出來，原體微笑着望向自己面前冥地氏族的首領，不妙地發現大門牙比先前又龐大的兩倍。
被混沌帝國的靈能衝擊動盪到押解船後，這艘關押着倒黴福根的船隊被借靈能亂流衝出來的綠皮艦隊襲擊了。
【……感謝你的相救。】
原體禮貌地說道，綠皮warlord卻謙遜地搖搖頭，大門牙看向福根，
“又見面了，我的朋友，我們都沒有想到寂靜之眼會發生如此動盪，你還好嗎？”
福根嘴角的微笑扯了扯，
【實話說，不太好。】
灰髮原體不理解，爲何自己去哪兒，哪兒就不安生？
“但遺憾的是，冥地氏族此次無法接待您太久，”
大門牙如實說到，彷彿想到好笑的事情，它咧開嘴笑了笑，
“俺們需要去跟冥王打一場——爲此俺打服了俺的同族們。”
【？】
福根感到困惑，冥地氏族的規模在他離去前便是數一數二，基本見到冥地綠皮的綠皮都會立刻臣服於冥地氏族，何來打服一說？
【你找到了新的盟友？】
福根問道，大門牙的微笑則更加燦爛，
“馬格小子之前留給俺了幾個亞空間座標，俺挨個找過去，遇到了當年跟人類帝國開戰的綠皮帝國。”
……？！
福根心中一個激靈，他曾在馬卡多手下做事，自是知道當年差點讓帝國滅國的綠皮之戰，戰役最後隨着多恩的陷入長眠而草草落幕，但整場綠皮之戰所擊殺的綠皮warlord數目實則對不上帝國預先估測的數目。
而現在……收繳了當年綠皮帝國殘餘的冥地氏族回來了。
原體心道不妙。
或許現在他的最優解就是迴歸帝國，即便他的兄弟們會不待見他，但這也總比在外被綠皮和太空死靈來回捕捉強，他需要回歸帝國，儘可能告訴帝國現在綠皮們的動向。
然而，就在原體思忖着如何開口時，大門牙先一步開口，
“很抱歉，客人，俺知道你想要幹啥，但爲了更WAAGH的利益，你必須在俺們船上等一陣。”
【等到什麼時候？】
福根心死。
“俺聽聞你曾有個好WAAAGH的朋友，這樣吧，貴客，等他上戰場後，俺會將你送出去。”
【？？？！！！】
【等等？！你什麼意思？！】
福根喊道，但綠皮卻轉身離開了，堅決到仿若下定了某種決心。
被冥王所遺棄者，終究下定了何般決絕？
………………………………
“阿嚏！”
哈迪斯猛然打了個噴嚏，他感到有什麼不祥的存在正在注視着他，但當他左右環顧，望向星球軌道上那些被擊毀的生物船隻時，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太擬人了，這實在是太擬人了。”
塔拉辛的聲音自頻道中傳來，
“完全無氣體的環境中打噴嚏，哈迪斯，你是這個。”
“這擬人到都快騙過你自己了。”
“……人類的定義是人類和哈迪斯，塔拉辛，我警告你一次。”
哈迪斯隨口一提，伸出手，下一刻，環繞整顆星球的太空死靈空間站再度隨着星神的手勢精確瞄準那些泰倫艦隊。
“虛驚一場……我感覺它們快撤了。”
哈迪斯自言自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