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茜丫頭呢？”
眼見剛剛進門，一身白色的襯衣和西褲都已經皺巴巴的，整個人全然不復之前俊逸挺拔模樣的莫韶安，莫老爺子銳利的眸光一閃，彷彿又沒有看見孫子疲累的樣子，見他不開口，中氣十足的嗓門兒又狠狠拉扯了一聲，震得站在旁邊的莫夫人和莫父都微微怔楞了一下。
“韶安！”
莫老爺子今天才剛剛出院，又火急火燎的因爲小年輕的事情趕到了這邊的公寓來，莫夫人和莫父雙雙交換了一下眼神，莫夫人立刻走向兒子，神色也不無嚴厲，“爺爺問你話呢！”
舒茜！
莫韶安沉着一雙眼，靜止了好半天才慢慢擡起頭，也沒有看莫夫人，而是直勾勾的看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莫老爺子。
還是今天從醫院回去的時候那一身的打扮，但已然長了花白鬍子的老臉，卻不如白天回家時候的輕鬆，反而籠罩上了一層濃濃的怒火。
“你啞巴了是不是！”
莫夫人又心疼兒子又擔心老爺子，遲遲不見兒子出聲，她突然拔高了嗓門兒，“韶安，爺爺在跟你說話！”
“先生！”
莫韶安眯着眼，眼底的黑沉微微轉動，似乎還沒想到究竟要怎麼跟老爺子說這些日子以來的荒唐。
短短的一聲驚呼，剎那間就打斷了他所有思維。
之前也不知道站在哪裡的張嫂，突然一步站了出來，聲音中多了哽咽，“先生，我……我……”吞吐着，又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是！”
靜默而緊繃的空氣裡，莫韶安閉上眼，終於一臉如釋重負，再睜眼的時候，漆黑的瞳眸定定的跟老爺子對視。
他聲音低沉而沙啞，“爺爺，舒茜現在不住在這裡了。”
“混賬！”
“啪——”
剛剛還放在老爺子面前的裝着熱茶的茶杯，飛奔落在莫韶安面前，陶瓷碎片炸開的瞬間，熱燙的茶水順勢濺在了莫韶安褲腿。
因爲是夏季，西裝布料也相對比其他時候更爲輕薄一些，但那茶水躺上小腿的時候，屋子裡整整四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聽見他一聲輕呼。
“爸！你消消氣。”
老爺子的火氣很大，從莫韶安進門的時候雖然沒有開口，但是無形當中還是讓人能清楚地感覺到。
一聲怒喝之後，他急促的喘息了幾聲，旁邊的莫父連忙彎腰在父親後背上輕輕順氣，“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別生氣，今天您纔剛出院。”
要是老爺子因爲這個事有個什麼好歹，那就真……
“我不生氣？”
茶杯也碎了，罵也罵了。
老爺子瞪着莫韶安的眸光仍舊跟仇人似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擡起來指着孫子，“那你說說，我爲什麼要不生氣，我是不是還應該高興你瞞着我偷偷趕走了我的孫媳婦？”
趕走……
莫氏夫妻好像都被這個詞給刺激了一下，雙雙看向長身玉立在客廳入口的莫韶安。
舒茜是什麼時候搬離開這裡的他們根本沒有人知情，這段時間，老爺子生病入院，他們也始終粉飾太平，眼看着就是一對感情十分要好的夫妻，可這麼突然的。
“我們……”
幾雙眼睛全部在他身上，莫韶安還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薄脣輕扯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氣，才慢慢開口，“因爲雙方的原因，所以，暫時都先冷靜一下。”
“你別跟我學現在年輕人的那一套，你就告訴我，你跟茜丫頭，你們是不是離婚了！”
有兒子在身邊輕輕拍他後背，老爺子的氣似乎又順了一點過來，“莫韶安，當初你結婚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一旦你答應了，這輩子都不能反悔，作爲一個男人你要負責任！”
莫韶安皺了皺眉，明亮的光線下，他冷漠的五官始終看不出任何情緒。
頓了頓，他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讓她出去住？”
老爺子怎麼想都還是咽不下那口氣，還想砸東西過去，可手邊的東西幾乎已經讓他給砸了個乾淨了。
狠狠喘了兩口氣，他撇過臉，“那你告訴我，她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她……在外面租了房子。”
“莫韶安！”
一聽又是一肚子的火氣，老爺子柺杖往地上一跺，撇開兒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老眼裡似乎已經快要噴出火來了，柺杖的末端指着莫韶安顫顫巍巍的道：“你讓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租房子，要是出什麼事情了怎麼辦？”
“爸，您彆着急呀！”
祖孫倆除了前兩年因爲孫嘉瑜，關係糟糕過一次，老爺子從來就很愛護這唯一的孫子，還真沒像今天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莫夫人也被嚇怕了，連忙從兒子身邊快步走向老爺子，“這件事咱們就坐下來慢慢說吧，畢竟都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情，不是現在還沒有離婚嘛。”
“是呀爸，咱們先坐下來。”
老爺子生不得氣，被兒子和兒媳給扶着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來，也終於慢慢平和下來了不少，頓了頓，才又看向莫韶安：“那你說，你們現在到底離婚沒有！”
小劉始終沒有告訴他進度，而這段時間事情不少，加上打心底裡的，似乎……
莫韶安猶豫了一下，低沉的聲音擠出喉嚨：“沒有。”
“那你現在就去把人給人找回來！”
也不多說了，老爺子一揮手，看向站在旁邊連大動作都不敢有的張嫂，“泡杯茶來。”
“老爺子，現在都這麼晚了。”
莫夫人楞了一下，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讓莫韶安將人給接回來，一瞬間，她的心思陡然複雜起來，皺眉道，“不如這件事放在明天再做吧，今天您也累了一天了。”
莫韶安沒動，老爺子不耐煩的打斷了兒媳的聲音，“什麼叫做現在這麼晚了？”
說着擡手指向掛在牆壁上的時鐘，“還沒到八點，算晚嗎？她一個姑娘住在外面，要是遇上了壞人怎麼辦？我今晚一定要見到茜丫頭！”
老爺子情緒算是平靜下來了不少，可這麼固執的一定要見到舒茜，還真讓莫夫人和莫父都有了些爲難。
“爸……”
猶豫了一下，又由莫父開口，有些無奈的看着老爺子，“那要不讓韶安接舒茜去，我們先回老宅子吧，今晚你還要服藥，別時間太晚了。”
“現在還沒到八點，就算茜丫頭住在郊區，接她回來的時間也足夠！”
想了想，老爺子又補上了一句，“今晚不看見茜丫頭回來，我老頭子也就不用回去休息了，想當初我跟她爺爺訂下婚約的時候可說好了不管哪一方有男孩都一定要對對方好，如今讓她一個丫頭住在外面，我就對得起我多年的老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