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開前樹桑給了大爺霖雨芳圃的地址,讓他將菜送到那兒便好。
微生溦走在寬闊熱鬧的中道上,這是匯城最熱鬧的主幹街道,周圍四通八達有無數分路道,周圍商鋪林立,繁華喧囂,來往之人面上皆是喜悅笑容。
這樣的笑容帶着高人一等的傲氣和得意,就連酒樓客棧迎來送往的小二,似乎也極是見過大世面,視線精明的在進出客人華麗衣衫上打量評估着,遇到格外華麗貴氣的客人便搶着上前招呼伺候,服飾看着遜色些的還會偷偷飄個不屑的白眼,視力(勢利)非常。
微生溦坐在酒樓二樓靠窗處,右手隨意搭在矮桌上,雙腿舒適的盤坐,靜默神思的望着窗外繁鬧街景,和酒樓門口的長隊。
這是匯城第一大酒樓,名叫羣香居,是匯城中公子老爺常來常往之處,菜品昂貴卻日日生意火爆,此時正值用膳時間,門口早已排成長隊,幸得微生溦兩人來時剛好空出位置,這才免了無聊等候。
窗外一支桂花樹枝丫從打開的牖戶冒進一個頭來,深綠色葉子鬱鬱蔥蔥。
微生溦手指來回拈着那片樹葉,還未到桂花開的時節,這麼繁茂的一棵桂樹,等到八月花開枝頭,定是香飄十里,整條街都會瀰漫着濃濃桂花香。
看着桂樹微生溦就想念起了桂花茶,擡手招來小二,“可有去年存的桂花?用它泡壺茶來!”
“有有有,馬上就來!”小二很是積極的小跑着下了樓,這樣俊朗模樣的公子,又穿得如此華貴,自然引得小二奮力討好,卻也引來對面位置客人的不滿和挑釁。
“喲,匯城何時來了兩個這般漂亮的小白臉?可是朱爺手下新來的小倌?”
“那我改日定要向朱爺討了來嚐嚐。”
兩個男人雙眼色眯眯的盯着微生溦,撐着一條腿聲音流氓猖狂的淫笑着。
樹桑滿臉震怒,握住懷中匕首刀柄就要拔刀起身,卻被微生溦一個眼神淡淡阻止了。
微生溦看都沒看對面位置之人,依舊雲淡風輕的玩弄中手中青葉,小二躊躇着步伐不敢上前,見雙方暫時還未要動起手,連忙將沏好的桂花茶端到微生溦這桌,剛一放下,轉身拔腿就衝出了對戰範圍。
身在皇城腳下,遇到個人都可能是皇上的親戚,大官的婆姨,個個非富即貴,這樣的公子戰爭不是誰都敢摻和的,憑藉多年迎來送往的處事經驗,避爲上策,不理爲妙。
樹桑手法熟練優雅的倒了小杯桂花茶遞到微生溦手邊,微生溦瞟眸看了眼清亮的茶湯,手指拈杯小抿一口,便輕輕放下。
樹桑看她的動作,便明白這茶味道顯然不合她的心意,擡手便讓小二重新端了下去。
菜漸漸上來,糖醋鯉魚,麻婆豆腐,小青菜,兩碗米飯。
微生溦吃的心滿意足,對面兩人卻是滿腔怒火無從發泄,還從來沒人敢這樣無視他們,恥辱感頓時由心而生,拍案而起就要向微生溦這桌過來找茬,卻被同桌另一位從始至終不發一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的灰袍男人輕聲制止了。
“周兄,那兩位公子品相氣度皆不凡,說不定是哪家得罪不起的人物,還是不要惹事的好。”
被喚周兄之人不屑一笑,同他一起的人已率先出口,奚落那灰袍男子道:“尤辰鈞,你好歹跟着我們混了這麼久,膽子怎麼還是老鼠屎那麼大。”說着兩人皆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奚落嘲諷。
灰袍男子不以爲意,似是早已習慣如此,依舊苦口婆心勸解着:“周兄剛剛任得御前侍郎,還是應低調安穩些,若是被嚴苴兄聽聞你無端生事,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可如何是好?忍一忍,以前途爲重啊!”
姓周公子一聽他提起嚴苴這個名字,原本還得意放肆的笑容瞬間一攬,瞪着尤辰鈞大喊着怒罵一聲:“呸,他嚴苴是個什麼東西,賤婢生的兒子也敢和老子相提並論,自以爲得皇上賞識做了議郎,就可以壓我一頭?老子周射可是宗正大人的嫡子,他也配!”
“就是,周兄還會怕那賤種不成?”
尤辰鈞蹙着眉頭瞧了眼周圍滿桌的客人,一臉擔憂神情,似是還想再勸,沉吟一瞬還是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微生溦早已從三人對話瞭解到他們的身份,宗正之子周射、侍郎尤辰鈞、以及尚書僕射之子謝亭逸。
尤辰鈞是宗正大人屬官宗正丞的兒子,因父親的關係與周射交好,而謝亭逸與周射更是姻親關係,謝家將謝亭逸的姐姐嫁給了周射父親做小老婆,謝亭逸也自然而然跟在周射身後。
三人時常同進同出,周射是匯城街上出了名的霸王,謝亭逸是他的得意幫手,總是在一旁搖旗助威,尤辰鈞則永遠現在這幅模樣,一臉擔憂的袖手旁觀,順便煽風點火。
三人明面上是親密好友,可從今日情況看來卻是各有心思。
尤辰鈞明顯不削與這兩人爲伍,卻虛情假意從不拆破,而謝亭逸也是全程拍周射馬屁,阿諛奉承,顯然是在故意討好他。
唯有周射一人全然不覺另兩人的心思,得意洋洋的邀着兩個跟班四處惹事。
周射天不怕地不怕,一臉氣焰囂張的猖狂模樣,被尤辰鈞一兩句話激的氣急敗壞,說出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酒樓里正午時分人滿爲患,他今日這些話不出一個時辰想必就會傳遍全匯城,自然也會毫無遺漏的傳到話題主角嚴苴耳中。
而那周射還全然不知的矇在鼓裡。
周射被尤辰鈞拿嚴苴一激,更加要鬧出一番大動靜來,證明自己沒得怕的,而微生溦兩人就是他最好的目標。
果然周射將視線往微生溦身上一轉,吊兒郎當的拋起顆花生接到嘴裡,淫笑着走上前來,“吃飯怎能少了酒呢?兩位小倌,要不要來和大爺喝一杯!”
稱呼男子‘小倌’無疑是嚴重的侮辱,更何況是不知好歹的連續叫了兩次,任微生溦不想太過引人注目,然也不是忍得了委屈的,更何況是蹬鼻子上臉欺負到她的頭上。
這次再沒有阻攔樹桑的動作,手握着筷子看都沒看周射一眼,氣定神閒的小心剝着魚皮。
樹桑直接從位置上一個旋身,如鬼魅般的身影一眨眼已立於周射眼前,周射被突然從眼前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不及反應,手腕已被牢牢捏住背到身後,膝蓋一軟整個人狼狽的撲倒在地,樹桑一腳踩在周射背上,任周射如何怒吼掙扎也掙脫不了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