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們是誰?”其中一個眼神十分犀利的沉聲質問着開了口,這個殺手的殺手特徵明顯,武功高強,眼神冰冷無情,臨危而不亂,相比之下另一個要溫和沉默的多。
這兩個一眼便識出眼神犀利的是動手的,垂首不語的是暗中接應觀察的,還真是奇怪嗜血門竟也有看似心軟善良的殺手,不由覺得有趣。
“兩位叫什麼?不知如何稱呼?”
微生溦盤腿坐在軟墊上,餘思同她一樣的放鬆動作,手裡端着個小蝶,裝着幾個小點心,是剛纔跟丫鬟要的,一口一口慢咬着,不時塞給微生溦一塊。
兩個殺手沒有說話,顯然不準備多說。
殺手一行只要失敗背擒都是要立即自盡的,微生溦提前叮囑了鬼影,給他們點了穴道,便是想自殺此時也無能爲力。
“我知道嗜血門的規矩,但還是想要談上一談,若是你們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保你們不死,到時放你們平安回去,誰也不會知道。”
除了開頭犀利殺手問了一句‘你們是誰’,知曉自己廢話多舌了,後面再沒有開口,完全無動於衷,另一殺手也始終微垂着頭不說話,兩人一副大義赴死的認命模樣。
“我們並不想爲難你們,定會說話算話,只要你們回答問題,便放你們離開,保命難道不是最重要的麼,人死了,便什麼都沒了。”
清沫附和着微生溦開口勸解,自然明白自己這些話對殺手定然起不了作用,反而覺得十分好笑,卻還是說出來希望能讓他們有所動搖。
“你們無須多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那犀利殺手又開口了,僅僅一句,再次閉嘴不言,態度已然十分明確,他們什麼都不會說。
只要做了殺手,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生死已然置之度外,這般不輕不癢的請求,是毫無用處的,微生溦早就知道,但還是要有這麼一個過程,以爲後面的步步交談做鋪墊。
好話請求不聽,後面自然就是兇惡威脅,這便由余思出手,坐在軟墊上兩下不經意出手,看不清他的速度身形,反應過來時兩個殺手已然癱倒在地上,身體穴道未解,僵硬着保持屈膝的姿勢,眉頭深深皺起痛苦的悶哼着。
“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你們點苦頭嚐嚐,你們是不會說的。”
再次出手,這次動作很是優雅,慢慢站起身圍着兩個殺手轉了兩圈,突然袖中匕首一閃,兩個漂亮動作準確隔斷兩人的腳筋。
撕心疼痛瞬間讓兩人壓抑悶吼起來,額頭浸滿豆珠汗水,鮮血順着腳腕流了滿地,匯聚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只一個勁梗着脖子仰頭嘶吼着,雙眼鼓瞪的像是下一瞬就要脫眶而出,整個圓滾滾的白色眼球向外凸起,看的人噁心驚顫。
榮沐的臉色不太好,偏過頭沒有看兩人的慘狀一眼,也沒有看微生溦,更沒有看手起刀落的餘思,可能覺得他們太過殘忍,坐在軟墊上的身體不由緊繃,標準而僵硬,聽着耳邊肆意環繞的如野獸般的嚎叫,深深皺起了眉。
最後幾乎想要立刻推門衝出去般,卻還是忍耐住了安穩坐下,大喘幾口氣一下睜開眼睛。
兩個殺手已經痛苦的翻起了白眼,對於殺手而言這點傷痛的承受能力應該還是有的,但顯然兩人都抱着必死無疑的心態,乾脆不想活的放鬆身體,越加擴大傷痛感覺,只求直接暈死過去,這樣說不定還能快些解脫,但微生溦卻徹底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微生溦隨手擲出幾根銀針,準確紮在兩人受傷雙腳上,原本就要痛的背過氣的人,瞬間心口一陣通暢,再如何想要暈過去都無法做到,只能任由心口的那股氣舒舒服服傳遍全身,最後化在平靜波瀾之中。
“你……”犀利殺手憤怒的想要說什麼,卻因身體疼痛太久實在疲累,沒有了多少力氣,但相信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爲不知說什麼。
面前幾人想要他們開口,使用手段盡心折磨,讓他們想死不能死,除了開口,怕是絲毫不會手下留情的,便也懶得費那無用口舌。
微生溦接過了餘思的小蝶,沒想到榮沐府上的點心還蠻好吃的,不由貪嘴多吃了兩塊,卻是深深懷疑是自己出門在外要求變低了,纔會覺得這樣粗糙的點心也還不錯。
伸手遞給清沫一塊,清沫伸手想接,微生溦一偏手,固執的直接送到她的嘴邊,清沫無奈的只有張嘴含住,咬進口裡細細嚼了嚼,覺得味道還行,笑着一口吃完,繼續旁觀着。
“接下來就是手筋,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願不願意回答我們的問題?”
餘思繞着兩人走來走去,故意在趴着的眼前駐足,停頓片刻再次走開,不一會又再次出現在視線之中,微躬下身子邪魅的笑着,看的兩人驚心膽顫,冷汗直冒。
各自的雙手不知何時下意識往身體中藏,但如何逃的開餘思的眼睛,陰冷邪笑着很是溫柔的輕嘆一聲,“我要動手咯!”高挑的身軀再次來到兩人面前,在他們戰戰兢兢中一揮匕首,血越加紅豔了,嘶吼聲再次皺起,比之先前悽慘痛苦更甚。
腳筋手筋皆被挑斷,從此以後莫說動武,便是動一下都再不能夠了。
利用完了,餘思乖乖自己坐回位置上休息,看眼一旁榮沐一副滿心不忍的模樣就覺可笑,絲毫不覺得他是善良,反而更加厭惡。
“還是不願意嗎?”清沫冷然開口,此刻的兩個殺手便是願意也說不出話來,但微生溦相信,他們定然還是不願意的。
靠着手邊軟枕側下身子,手肘支着頭,凝視着地上兩個鮮血淋漓的身體,微生溦淺笑着再次開了口,“我們歇一歇,讓你們見兩個人如何。”
說着朝空中喚了一聲‘鬼影’,寬敞房間之中突然多出兩個人影,站在微生溦面前齊齊拱手行禮,而後站到側邊靜靜候着。
“這兩個人你們可認識?”
兩個鬼影適時摘下臉上面具,露出真正的容顏。
親衛的樣貌微生溦都許久沒有見過了,自己都不太確定那兩個人還認不認得出,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曾經還只是小孩子,如今長大自然會有所變化。
榮沐不明白微生溦想要幹什麼,餘思和清沫卻是清清楚楚,微生溦曾經救過一批從嗜血門逃跑的殺手,看中他們的優秀資質留在手下訓練成影衛暗探,有幾個格外出色的成爲了鬼影,時刻跟隨微生溦身邊。
面前這兩個應該就是從嗜血門逃跑中的兩個。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犀利殺手聞聲艱難的側過頭來,面前倒站着兩個人,視線模糊看不清臉,渾身疼痛的大喘着粗氣,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對準,稍稍擡起些頭用力看去,一時沒有認出是誰,眼中閃爍着迷茫和不解,瞧見身邊的夥伴卻是一臉驚愕的表情,似乎認識那兩人,不由一陣好奇,再伸頭去看,卻是覺得有些熟悉,但還是沒認出來。
微生溦看着那個神情溫煦不說話的殺手臉上的不敢置信,勾起脣淺淺一笑,“認出來了?”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從鬼影身上轉移向微生溦,終於第一次睜眼瞧這個打扮普通的小公子,張張嘴沒出聲,眼神急切的詢問着,‘他們怎麼會沒死’。
微生溦看出他的好奇卻沒回答,視線看向犀利殺手,“還沒認出來嗎?”而後喃喃自語着,“也對,雖然曾經同出一門,也可能並不認識。”
‘同出一門’四個字瞬間讓滿臉不解的犀利殺手驚瞪着看過來,腦中模糊印象瞬間清晰,一下辨認出了面前兩人,確實……曾經同出一門。
嗜血門史上唯一一次殺手叛逃就在幾年前,由於訓練過於慘絕人寰,一批新入門殺手商量對策逃跑了,這是嗜血門從未發過的意外事件,主人震怒,整個嗜血門人心惶惶,派出大批殺手、噬魂人尋找,命令格殺勿論,可尋找了半年之久都沒有發現行蹤。
主人的氣漸漸消了,此事也跟着不了了之,卻不想今日還會再見到那羣叛逃人,武功高強生龍活虎的站在他們面前,那身華貴精美的衣裳讓人豔羨,便是嗜血門中的王牌噬魂人都沒這般待遇享受,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要說些什麼,想問的實在太多。
“我想兩位一定有很多好奇,不着急,夜還長,大家慢慢來。”
微生溦清悅的嗓音瀰漫在房間中,給森寒殘酷的氣氛帶來一絲清新,這份清新卻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她的情緒變幻莫測,此時溫和,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笑着下手。
“將你們的老朋友扶起來,讓他們好好看看你們。”
兩個鬼影領命上前將兩個殺手扶起來正坐着,奈何手腳筋被挑斷,根本坐不住,身上也完全沒有力氣,一放手就會癱軟着重新倒下去,無奈只有將兩人拖到緊閉房門上,背靠着房門終於穩定下身子,正視面前一屋的人。
鮮血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道,燭火通明的室內蔓延着一股難聞血腥,讓人聞而生厭,不由自主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回憶的輕笑着開了口。
“算來該有……十多年了吧,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當初那羣孩子餓的到酒樓裡偷吃東西,被掌櫃抓住轉到我的手裡,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嗜血門這個組織,聽聞它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奈何我從小膽子大,即便如此還是把他們留了下來,並且剛好激發了我訓練影衛的想法,自此他們便是我的影衛,再不是殺人如麻的殺手。”
微生溦回憶的慢慢講述着,這些顯然不是那兩人想聽的,他們想知道什麼微生溦明白,但就是不主動說出來,賣關子似的回憶些可有可無的小細節,讓兩人很是急躁不安。
終於,在她囉嗦講述着如何艱辛馴服那些殺人魔怪時,兩人努力凝結出力氣大聲打斷她,“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微生溦狀似聽不懂的聳聳肩,“我救了他們,保護他們不被發現,自然就活下來了!”
犀利殺手渾身無力的偏軟着身子靠在門板上,身體傾斜着眼看就要滑到地上,鬼影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肩膀板正身體,朝着沉默殺手一邊靠了靠,兩人互相傾斜依靠在一起,終於保持住身體平衡不再倒下。
“明人不說暗話,何必明知故問。”聲音很是虛弱,每一句話都用盡了渾身力氣。
“明知故問什麼?你們不問,我如何知道?”
裝糊塗微生溦可是得心應手,她就是要他們最大程度的發酵心中好奇心,最後自己主動問她,漸漸讓他們動搖,讓他們看到希望,改變命運的希望!
“全天下與嗜血門有仇的數不勝數,剛好我們便是其中之一,我不如實話告訴你們,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滅了嗜血門報仇,你們心裡肯定在嘲笑我們不自量力吧,但每年不都有那麼些自不量力的人前來尋仇嗎。其實你們根本不必太過畏懼,反正你們現在對嗜血門也沒用了,就算放你們回去也無疑死路一條,倒不如聽聽我的建議爲自己尋條出路。”
“你什麼意思?”
果然,犀利殺手有了興趣,垂眼看看自己再也無法動武的手腳,已然成了廢人,嗜血門自然不會再要他,按着規矩直接永除後患,命也是保不住的,可再如何動搖終究還有那一個致命束縛……
“我的意思是,誰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就讓誰活命,找大夫治傷,送到遠遠的天佑國、臨安國都可以,還可以給些銀子生存,至於嗜血門那裡,我會製造你們任務失敗已死的假象,保證查不出來。這樁交易如何,穩賺不賠吧!”
微生溦話一出,犀利殺手瞬間動心了,眼睛不自覺閃亮起來,滿滿洋溢的都是期望奢求之色,而溫和殺手依舊不鹹不淡的表情,沒有絲毫激動或喜悅,格外沉穩冷靜。
“你真的會替我們全部安排,不被嗜血門發現?”
犀利殺手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微生溦肯定的點點頭,“這是自然,我向來說到做到,大家友好的做筆交易,你們擺脫了悲慘的殺手人生,我報我的仇。若我們成功了你們也跟着得利,從此無需擔驚受怕,就算我們失敗,也與你們不相干,這可是很划算的。”
犀利殺手眼中的光彩和嘴角的喜悅弧度已然表示了內心的動搖,甚至忘記了最重要的問題,整顆心已然描繪出將來的美好自由的生活畫面,不自覺就要同意,肩膀突然被用力一撞,瞬間整個人清醒過來,側頭看眼夥伴,一顆飄忽晃盪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臉上的喜悅收斂不見,代替的是深深的絕望,和錯失近在眼前的幸福生活的悵然若失。
“兩位這是還有什麼疑慮嗎?”
微生溦語氣很是真誠,榮沐側頭看她,剛剛視若無睹甚至是指揮餘思對兩個殺手殘酷下手,此時卻又是這番苦口婆心的請求模樣,一會冷酷無情,一會真切誠懇,態度切換的天衣無縫,順利讓堅毅心狠的犀利殺手產生動搖,果然是見識到了。
犀利殺手擡起最後一絲掙扎的眼眸,看眼挺直站着兩個鬼影,而後視線射向微生溦,“他們爲什麼沒有死,明明所有嗜血門殺手都被下了骨酥醉!”
幾乎是在質問,語氣帶着期待和憤怒,嗜血門的殺手之所以那般聽話無敢不從,就連當年那羣人叛逃後沒找到也並不着急,只因他們都被下了受人控制的骨酥醉,若不每十日服一次解藥,立馬便會渾身骨頭酥軟無力,癱軟如泥,一個時辰內悲慘而死。
骨酥醉控制了嗜血門衆人,誰也不是天生想做冷血無情的殺手,但若不聽話,不從命,不殺人,死的就會是自己,在這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動亂之中,死人再是正常不過,他們不過都是爲了保全自己性命罷了!
微生溦終於等到他們親自問出這個問題,滿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前傾着身子,邪魅的勾起一個玩味自信的弧度,一字一句輕言開口,“他們遇到了我,所以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