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道友，祝賀道友！”
楚魁的洞府，距離羅塵的洞府，很近。
二者算得上鄰居。
因此羅塵趕過來極快。
很明顯，楚魁也一直在等着羅塵，是以二者沒有任何阻隔，就碰面了。
而在碰面的第一時間，羅塵就發出瞭如此祝賀之聲。
因爲楚魁身上的狀態，值得他這般恭賀。
靈力不急不躁，圓融如意。
平和中，又帶着一絲絲渾然一體的感覺。
這就是築基期大圓滿的外在體現！
面對羅塵的恭喜，楚魁臉上流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多年閉關，除開參與炎盟一戰之外，他就很少外出。
能有如今之境界，本人又怎能不自得？
“原本以爲築基期這最後一個境界，會卡我個上百年，沒想到只用了三十年功夫就水到渠成的達到了。”
他有些唏噓的說道。
羅塵笑了笑，又適時捧場的讚譽了幾句。
楚魁修行進境這麼快，其實是可以預料到的。
他本人根基在散修中，算得上極其恐怖。
哪怕在與那些宗門真傳弟子中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論道臺上的排名，可不是靠名氣，而是靠一場場比試戰鬥打出來的。
以前桎梏楚魁修煉速度的，反而是資源。
但積雷山一戰，羅塵收穫頗豐，楚魁同樣收穫不菲。
且在加入羅天會中，他手頭上的諸多資源，也有了快速變現的渠道，不需要他親力親爲的銷贓。
這就是擁有一個勢力的好處。
就好比羅塵，當初從積雷山回來之後，身上也不過一兩百萬靈石。
按理說最近幾年瘋狂煉丹，身家會消耗許多吧！
答案，不是的。
羅塵身上的靈石存款，反而越來越多，如今已有了三百萬之巨！
原因就在於，他以前的那些戰利品，通過羅天會修士幫忙，快速處理變現了。
楚魁也是如此！
正是因爲有了這一批資源，再加上羅塵把自己用不上的上品升龍丹，分潤了一部分給楚魁。
對方這才能在短短三十年中，一步跨過了築基期最漫長的一個境界。
現在已然築基大圓滿，那麼接下來……
二者聊着聊着，氣氛就漸漸沉凝了下來。
直到楚魁主動提出那個話題。
“《鎖珠簾》秘術，我已經修行二十多年。”
羅塵聞言心中一動，迫不及待的問道：“成果如何？”
“已成小週天之數！”
小週天之數？
羅塵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那豈不是隻凝結了三十六顆靈珠？”
楚魁苦笑一聲，“抱歉，以我之底蘊只能做到《鎖珠簾》秘術小成，若想再往前更進一步，只怕就不是二十年，三十年時間了。”
羅塵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他沒想到，落雲宗給出的那門上法結丹秘術，修行居然會那般艱難。
按照他和楚魁當年的約定，由當時境界相對最高的楚魁提前修煉《鎖珠簾》。
羅塵爲他提供增加神魂底蘊的通幽丹。
而楚魁要做的，就是將修煉這門秘術一路上遇到的困惑難關、經驗教訓，心得體會等等，全數告知羅塵。
並且楚魁還得嘗試利用此術衝擊金丹期！
總的來說，這是一場爲王前驅，給羅塵做實驗小白鼠的工作。
楚魁沒有拒絕，且欣然同意。
畢竟，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然而，僅僅只是小成境界的話……
羅塵抿了抿乾燥的嘴脣，問道：“我將通幽丹推演到了二階層次，你也服用了，就不能更進一步嗎？”
楚魁搖了搖頭，“來得太晚了，而且時間上也等不及了。何況，結丹在即，丹藥服用不能過多的常識，你也是知曉的。”
修仙界中，是有這麼個常識。
越是瀕臨大境界突破，就儘量不要服用越多的丹藥。
因爲那樣，容易造成丹毒遺留，從而影響突破大境界。
羅塵深知這個常識，並且曾經深受其害。
後來還是搞到了《清源妙丹法》，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並且，他體質不同於尋常築基真修，五靈根體質外加荒古三階的體魄，讓他本身就可以比別人大批量且頻繁的服用更多的丹藥。
險峰的承載能力，又豈能和寬厚踏實的大陸相比？
羅塵依舊不甘心，“我之前不是給你送了一份落雲宗修士使用《鎖珠簾》秘術，突破金丹期的修煉心得嗎？伱看過了嗎？難道沒用？”
楚魁笑了笑，“也正是靠了那份修煉心得，我才能堪堪成就小週天三十六靈珠之境啊！”
羅塵微怔，有些措不及防。
《鎖珠簾》秘術修行艱難，他略知一二，但是沒想到會這般艱難。
以楚魁的能爲，在他全力支持，且還有前人經驗的幫助下，也才堪堪達到小成境界嗎？
“今日找你來，主要是告訴你三件事。”
“嗯，你說。”
“第一件，便是把我這些年修煉《鎖珠簾》秘術所有的經驗心得，全部告知與你。”
羅塵點了點頭，這是應有之意。
二者也不耽擱，楚魁當即就說了起來。
不僅口頭上說，還拿出一沓竹簡，時不時指給羅塵看。
那些竹簡，都是他修煉秘術的時候，隨手記下的感想。
“所謂的鎖珠簾，便是神魂化絲線，串聯靈液，形成類似金丹特徵的靈力之珠。”
“最艱難的一關，也是最早的一關，那就是痛！”
“分化切割神魂，其疼痛是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心智稍微脆弱之輩，壓根堅持不過去。”
楚魁說話之時，仍舊心有餘悸。
而他的面容，也少了以前的粗狂之感，多了幾分細膩。
可見，那般劇痛，着實把他折磨了一番。
“我通過那位令狐前輩的留筆，有了個猜想。或許落雲宗內，有配套的法門，可以減輕此痛。可惜，我等沒有。所以，到時候你如果要修行此術，就只能硬捱了。”
羅塵點了點頭，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修行路上，些微痛苦而已。
他成就荒古三階體魄之時，吃的苦頭可一點不少。
“《鎖珠簾》秘術另一個難關，你我都瞭解。那便是需要無比強大，甚至超過本身境界的神魂底蘊。”
“我之所以說你的二階通幽丹來得晚了，不是說我等不及了。而是說，以我現在的境界，以及我的肉身，實際上已經無法再承載更多更大的神魂了。”
“人類，是有極限的！”
這話有失偏頗，人類是沒有極限的，不然何來成就仙神魔佛一說？
但也是對的。
因爲在每一個境界，都會有其極限。
不然，前人大能何必劃分境界。
“如果你要修行《鎖珠簾》，那一定要在承受範圍之內，儘可能的壯大神魂。超過築基期大圓滿只是基礎！”
“因爲，只有越龐大的神魂，才能在不傷及本源的情況下，切割劃分出更多的神魂絲線。”
看着諄諄教導的楚魁，羅塵緩緩點頭。
他將其牢牢記在心裡，並且打算回去之後，服用極品的二階通幽丹，讓自己的準備更加充足。
“最後一個難關……”
說到這裡，楚魁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小腹。
那裡是氣海所在！
他有些驚懼的說道：“靈珠一旦形成，就有了金丹特徵，它會本能的吞噬附近的氣化靈力，液化靈力，從而壯大自身。”
羅塵不解，“很正常啊，這本就是結丹的一種法門。”
楚魁搖了搖頭，凝重道：“不，一顆還好，可數量一旦多了起來，每一顆都這般做，那後果……你想想！”
羅塵心頭一顫。
修士結金丹，可是隻結一顆啊！
如果每一顆靈珠，都在試圖吞噬氣海靈力，單獨結成金丹。
這……
“失衡？”
楚魁重重敲了下桌子，“對，會失衡！哪怕你以主體神魂竭力控制，但數量也是有限的。像我凝結三十六顆靈珠，成就小週天之數後，就已經達到極限。”
“我壽元其實還很長，至少還有百年時間。”
“可我已經等不了，這三十六顆靈珠懸浮氣海之上，無時無刻不在催促我結丹。不然，等待我的，就只有靈氣失衡，氣海爆炸這一個結局。”
羅塵若有所思。
令狐桀當年修煉《鎖珠簾》，也僅僅只是達到小成境界而已。
想來，其中也有這方面的因素。
忽的！
“你要結丹？”羅塵反應了過來。
楚魁吐了口濁氣，眼中諸多神色消散一空，漸漸只剩下堅定之色。
“這便是我找你的第二件事了。”
“控制靈珠平衡，已經是我目前極限，再潛修下去，已經無濟於事。”
“當前，唯有結丹！”
羅塵盯着他，一番審視之後，緩緩開了口。
“那想來第三件事，也是跟結丹有關了。”
“可是那三階靈地？”
楚魁嗯了一聲，“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突破金丹期需要相應品階的靈地相助，不然一旦功成，吸收不了外界足夠多的靈氣，境界就很容易垮塌。真要因爲這種事情失敗了，那比當場殺了修士還要難受。”
“有打算嗎？”
“以前有過準備，得了青丹谷何元慶承諾，助他奪得道子之位後，可以借用青丹谷的三階靈地。但是……”
說到這裡，楚魁無奈的笑了笑。
羅塵也頗爲無奈。
現在青丹穀道子，可是陶綰來着。
那當年何元慶的承諾，自然做不得數了。 “本來我在另一座仙城那裡，也預定了一個三階洞府，但也被一個外域來的金丹修士給佔下了。”
“唉……”
“羅塵，我打算深入一趟蠻荒大山，尋一三階靈地，突破金丹期。此事，只怕還得勞煩你……”
對於散修來說。
煉氣築基，對於靈地需求還沒那麼大。
哪怕築基之時沒有相應的二階靈脈，也可以依靠聚靈法陣和大批靈石，硬生生構建出一個二階靈地。
當年羅塵就是這麼做的。
可金丹期所需的靈氣，壓根不是區區聚靈陣和靈石能夠湊出來的。
當然，如果有足夠多的上品靈石，那又另當別論了。
很明顯，以楚魁的身家，哪怕加上羅塵的積蓄，都湊不出那般多的上品靈石來。
一般散修想結丹，就只有三條路可走。
依附大宗門，借三階靈地。
花鉅額靈石，預定大仙城自帶的三階洞府。
以及，深入蠻荒大山，擇一三階靈脈，嘗試結丹。
現在楚魁走投無路之下，就是要行險去那人跡罕至的蠻荒大山了。
只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羅塵打斷了。
“爲何不借用天瀾仙城的三階洞府？”
楚魁下意識說道：“可是浩然子前輩不是已經回來了嗎，那三階洞府難道還能借用？”
“浩然子前輩的自然不行，可是天瀾並不是只有那一座三階洞府啊！”羅塵答道。
楚魁一愣。
羅塵搖了搖頭，“看來你閉關潛修後，消息比我還要閉塞。玉鼎劍宗停戰之後，已經開放了獨屬於他們那一座三階洞府，只要有靈石，就可以去租！”
“可是，外域金丹上人不會覬覦嗎？”楚魁還是有點忐忑。
羅塵自信一笑，“這你就多慮了，我已經提前跟人打好招呼了，未來二十年，天瀾峰甲三洞府，歸我所有！”
楚魁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他哆嗦了一下嘴脣，忍不住悄悄的問道：“多少靈石一年？”
這個問題，讓羅塵嘴角也忍不住抽搐。
“三階洞府，一年一百二十萬塊靈石！”
“幹！怎麼不去搶啊！”
啪！
楚魁猛地拍了下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二階上品洞府，一年也不過才四萬八而已。
三階洞府，還是下品的，且是人造的三階靈脈環境，竟然一年要收二十倍，甚至還要更多。
這已經不是搶靈石了。
用敲骨吞髓來說，都毫不爲過。
“就這，多少人想要都還沒這個機會呢。”羅塵嘀咕了一句。
楚魁翻了個白眼，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的確確是多少築基大圓滿的散修，求爺爺告奶奶都找不到的門路。
也就羅塵了！
玉鼎築基第一人，外加煉丹大師，且和冰堡、青丹谷、落雲宗等多個本域宗門關係極好，纔能有這個機會。
“當然，看在我一口氣包了二十年的前提下，輪值天瀾的落雲宗前輩給我打了個八折，一年只收一百萬。”
一百萬，也不是小數目啊！
多少築基真修，窮極一生，都賺不到這麼多靈石。
楚魁忍不住問道：“羅天會那邊，能夠每年給你賺到這麼多靈石嗎？”
羅塵搖了搖頭，“不能！所以，我已經要掏老本了。”
羅天會現在每年能夠給羅塵賺的靈石，扣掉各種人事成本之後，目前也就三十萬左右。
本來可以更多的。
畢竟羅天會吞了那麼多勢力，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好。
但是開闢戰爭在即，外來修士越來越多，爲了避免和人因爲生意惹出矛盾，所以司馬惠娘和羅塵商議後，就定下了收縮觸角，只穩固當前生意的政策。
而且，羅天會中築基真修數量越來越多，他們的月俸也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三十萬，是羅天會目前能拿出來供養羅塵的極限！
再多，就要影響到這個勢力的運轉了。
不過羅塵另外還有筆財源，那就是他跟冰堡的玉露丹生意，每年能有個五十萬的利潤盈餘。
二者相加之下，勉強可以租賃三階洞府。
羅塵再從自己積蓄裡面，掏點老本，將將就就維持得過去。
實際上，這纔是羅塵能夠租下三階洞府的真正原因！
所謂名聲，所謂築基同階無敵的戰力，都只是敲門磚。
財富！
纔是他能爭過外域金丹上人的根本性籌碼！
畢竟普通金丹上人，也就百萬靈石身家而已。
甚至說，因爲羅塵豪擲千金，租下甲三洞府未來二十年的舉動，已經惹來不少金丹上人的眼紅了。
他現在基本上就留在天瀾仙城，足不出戶，也是怕被人圍殺打劫。
鬼知道金丹修士中有沒有窮鬼，眼紅之下，不顧身份劫殺他這個小輩。
沙沙沙……
詭異的聲音響起。
羅塵一眼就瞥見了搓小手的楚魁。
“那個，尊敬的會長大人，我也是羅天會的一份子，也爲羅天會立下過汗馬功勞，是不是……”
羅塵嘴角一扯，“想得美！”
楚魁眼巴巴的看着羅塵，哆哆嗦嗦掏出儲物袋。
“我身上就只有四十來萬靈石，其他東西折算一下，加起來最多也就八九十萬。”
羅塵揮了揮手。
“記賬吧！”
“別說羅天會沒有福利，給你提供三階洞府就是福利。”
“以你累積的功勳，最多兌換個一年使用時間。超過了的，暫時不收你靈石，但結丹成功了，可得給我羅天會出大力！”
換言之，那就是暫時不收自己的錢了。
楚魁眼睛一亮，當即拍着胸脯，嗓門無比洪亮的說道：“我老楚知恩圖報，到時候一定替羅天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羅塵笑了笑，也沒把這話當真。
羅天會現在連個二階靈地的山門都沒有。
對方一旦結丹功成，拿什麼留住楚魁？
不過結個善緣，聘請對方爲客卿長老，想來還是沒太大問題的。
而且，羅塵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借鑑對方使用《鎖珠簾》秘術結丹的經驗。
有關結丹大業，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擇日不如撞日，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我就想搬進甲三洞府，提前熟悉三階靈地，爲結丹做準備。”
“那再等半個月吧！”
“嗯？”
“半個月後，那座三階洞府才輪得到我們使用。”
楚魁恍然大悟，搞半天現在那洞府還有人在用來着。
……
半個月後。
沒有絲毫間隙，羅塵和楚魁，來到了甲三洞府。
負責清理洞府的落雲宗弟子，認真告知了洞府的使用禁忌，在收下羅塵隨手遞上去的一瓶丹藥後，才喜笑顏開的離去。
一時間，寬敞明亮的洞府中，就只剩下了羅塵和楚魁兩人。
這也是羅塵第一次來到這甲三洞府。
雖然名次排在最後，但靈氣濃度卻絲毫不遜於甲一和甲二洞府。
哪怕沒進修煉室，光是客廳和其他房間，也有着堪比二階上品的靈氣濃度。
可以想象，專門用來修煉的修煉室靈氣濃度會是何等充裕。
看着寬敞的洞府，楚魁忍不住感慨道：“楚某修道一百五十餘載，四處奔波，殫精竭慮，無一不是在爲修行資源發愁。”
“本以爲越到後面，會越加艱難。”
“卻沒想到，在遇上你羅塵之後，卻是一帆風順。”
“如今財侶法地俱全，正是結丹的大好時機啊！”
修仙界中，何謂財侶法地。
靈石是爲財。
道侶、朋友、師長是爲侶。
功法秘術是爲法。
靈脈之地便是那修行之地。
楚魁如今雖談不上應有盡有，卻也是暫時不缺相應資源。
他拍了拍羅塵肩膀。
“我就知道，當年請你喝酒，是我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你果然是我命中貴人！”
羅塵臉上掛着淺淺的微笑，沒有說什麼話。
他知道，楚魁現在說這些，也只是爲了安他自己的心。
結丹一事，兇險無比。
哪怕做了再多準備，都有着失敗的可能性。
借羅塵貴人之名，何嘗不是借他貴氣，多一分結丹的信心？
陪着楚魁轉了一圈，聽着他絮叨半天。
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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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塵來到洞府大門口。
看着送他出來的楚魁，羅塵回首抱拳一禮。
“祝道友仙道昌隆，金丹有成！”
楚魁神色複雜，坦然接受了這一句希冀祝賀之語。
隨後，同樣回禮。
“羅道友，楚某這就先行一步了。”
二者對視中，大門緩緩閉上，四周雲霧升騰，不見五指。
許久之後，一道身影才從雲霧中踏出，離了天瀾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