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鎮外傳來破空聲。
一道道身影沒入濃霧，似乎都是劍舌宗出身的散修，顯然前來青鎮寓意便是入得無生教。
李墨本來以爲，元嬰魔修準備從書生裡篩選弟子。
沒想到，實際情況比預想的還要誇張，無生教竟然是把劍舌宗的鄉試，當做入門的試煉場。
能如此肆無忌憚，只有一種可能性。
劍舌宗內部的二五仔絕不止是寒楓長老一人，大概率已經是千瘡百孔，魔修遍地走了。
想想也是，劍修的體系完全以自身來供養本命飛劍，就算結丹成嬰，受益者也是劍靈。
甚至於，劍舌宗的上面還有個龐然巨物天劍門。
劍修怎麼會甘心，才使得無生教對劍舌宗趁虛而入，當然，無生教的規模應該比劍舌宗大。
“恩？”
李墨眉頭一挑。
他注意到，有隻傀儡蜈蚣順着牆角爬行，似乎在找尋自己的氣息，分明來自寒楓長老。
李墨沒有理會，片刻後傀儡蜈蚣便失去了生機。
“呵，我纔不跳火坑。”
寒楓長老的意圖很明顯，想讓李墨同樣參與其中，奈何後者根本沒想過加入無生教，打算直接黑吃黑取得魔門功法。
“一共四名額，修士至少則有二十人，真是夠熱鬧。”
李墨悠哉的藏身暗處，依舊在觀察本命飛劍成型的過程。
衆修士選擇不動聲色，應該是在等待本命飛劍的蛻變，考場內隱約傳來淒厲的哀嚎。
當劍靈徹底融入舌頭後，頓時顯露出法器獨有的氣息。
劍鳴不斷響起。
雙道體的那柄本命飛劍，差不多已經達到中品法器。
本命飛劍剛誕生非常虛弱，只能蠕動着劍身緩緩爬動。
本命飛劍讓書生已經徹底變成廢人。
衆書生的身形枯槁，僅剩的力氣只夠眨動雙眼，半透明的皮膚甚至能看到骨架和內臟。
他們的生機全靠本命飛劍吊着一口氣，表情只剩如釋重負。
即便三魂七魄無關緊要，但身魂被同時榨乾，使得他們彷彿是亂葬崗裡的一具屍骸。
旁觀修士似乎回想起自己的經歷，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咔咔咔……”
各書生上下顎打顫，眼睜睜看着本命飛劍鑽進嘴裡。
劍修的練氣期，在劍舌宗只是普通雜役弟子，每日主要是通過供給本命飛劍，獲得微乎其微的養分，重塑崩潰的根基。
本命飛劍停留在胃裡，維持生機的同時，代替靈根的作用。
李墨穿梭在四片考場，如同一道貢院內的幽魂，利用着鄉試的機會好好觀摩各類道體。
如今貢院內氣息混雜，形形色色有上百人，他也不用擔心被元嬰魔修察覺到存在。
“哎……”
李墨雖然收穫頗豐，卻依舊忍不住面露遺憾。
如今道體融合已經有大致的想法，但他明白，找到正確的方向，或許還要成千上萬次的實驗。
“也不知磷光夠不夠，可惜七魄神通裡沒有醫術，否則直接用神通孕育，豈不美哉。”
“三魂的神通會不會牽扯醫術……”
李墨暗自搖頭否認，七魄神通都與修行雜項有關，三魂沒道理會覺醒凡人的醫術神通。
一陣地動山搖。
衆書生清醒過來後，才發現周遭的情況不同尋常。
他們強撐着身軀走出考場，映入眼簾的是濃霧，以及霧中四尊若隱若現的詭異神像。
不知何時，側殿內的神像化爲三四十米高。
玄靈大目天君、玄靈五臟仙、玄靈大感山神、玄靈天龍上人。
“大善。”
玄靈大目天君面龐含笑，伸出佈滿眼瞳的手臂，直接把一書生捏到面前，去掉手腳。
“大善。”
其餘神像紛紛點頭，衆書生才驚恐的反應過來，想要在貢院間躲藏，但顯然無濟於事。
他們沒有取走太多，各自三四人，不過都是雙道體。
李墨盯着玄靈天龍上人。
如果不是自己認出寒楓長老飛劍的道體，根本不可能把兩者相提並論，劍修的身份和魔修的身份彷彿是不相干的個體。
李墨對無生教的功法興趣大增，行走修仙界多個馬甲也好。
什麼心獸宗主、子器派道子、無生教魔修……
玄靈大目天君開口道：“取劍胚，兩時辰。”
尚未成器的胚子就是指書生，他們目前連練氣期都沒有，躲藏在貢院內，彷彿待宰的羔羊。
話音剛落，一位位修士如狼似虎的撲向貢院，並且相互明顯有爭鬥，片刻就出現死傷。
不過李墨注意到，他們也不敢對書生肆無忌憚。
通常都是四五人圍着一品質上乘的本命飛劍，儘量不傷及書生的性命，顯然還是忌憚天劍門的。
“吳衛！！！”
李墨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有道身影一直在貢院各處找尋自己，後者駕馭的便是那柄黑毛飛劍，似乎對吳衛非常在意。
“你記得我吧，雲山師弟啊，我找你二十年了，還以爲你躲在哪裡，結果是青鎮……”
“神經病。”
李墨眉頭一挑，對吳衛的恩怨情仇不感興趣，找了個比較僻靜的角落，坐看後續的發展。
雲山鬼吼鬼叫一會兒，見無人迴應才重新去爭奪名額，能看出他的精神狀況極其不穩定。
修士間的廝殺愈演愈烈，不斷有殘破的屍體落下。
“桀桀桀……”
玄靈五臟仙發出怪笑，囫圇吞棗的將屍體塞進嘴裡，牙齒咀嚼間，骨骼碎裂聲不絕於耳。
李墨面露好奇，在神像未顯露氣息前，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尊由黃泥製成的塑像。
他成爲貢院內第五位看客，旁觀着魔修們的狗咬狗。
一個多時辰後，修士數量已經僅剩七人。
雲山並未身死，竟然靠着苟活脫穎而出，只是挑的劍胚品質實在一般，不過單後天靈根。
長時間的濃霧封城，劍舌宗硬是沒有前來查看過。
各修士選擇隔開十米，接着不約而同的張開嘴巴，上下顎直接斷裂，嘴巴已經垂到胸口。
他們活生生把劍胚塞進嘴裡。
哪怕皮肉骨骼因此脹裂，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狂熱，讓各修士的動作沒有半點遲疑。
李墨嘴角抽動。
劍靈不久前剛從書生的體內鑽出，如今書生又被吞掉。
各修士的肚子已經達到兩米大小，能看到胃裡的器胚在瘋狂掙扎，試圖破開皮肉逃離。
無生教的入門大典，就是一場異常另類的人食人。
“真獵奇。”
李墨眉頭一挑，他發現修士運轉的靈力行功路線，與無生之體的經脈構造有着一定聯繫。
不出意外的話，無生教背後必然有個高境界的無生老母。
劍胚在他們的體內慘叫，然後一點點被靈力壓縮，似乎強行被塑造成一尊神像的形狀。
哪怕本命法器也無力阻止。
李墨眯起眼睛，鬼虎陰影化的身軀在不斷蔓延。
他蠢蠢欲動的盯着一個個目標，暗自等待恰當的時機。
無生教內部並非鐵板一塊，此前的太一三首真君，就試圖把自己的神像送進青鎮內。
李墨相信，既然要福德地仙親自坐鎮鄉試，不會一帆風順。
實在不行就不出手，反正已經知道哪幾人是魔修假扮，他有的是時間秋後算賬。
李墨躺在陰影裡閉目養神，回憶起道體的構造。
當他預估錯形勢，鄉試就要順利結束時，鼻腔裡突兀的聞到一股竈火的淡淡焦臭味。
青鎮外的山路上，有一隊民衆肩扛木棍快步行路，擡着尊古怪的竈君司命的神像。
木棍發出不堪重負的動靜。
神像在幾息間暴漲到五十米左右，渾身由五穀肉食組成，其穀穗都是一顆顆猙獰的人頭。
“唔，福德地仙，該把青鎮讓出來了。”
“有勞竈君臨門。”
兩股元嬰氣息碰撞，狂風呼嘯。
福德地仙化作五十米身形，佈滿孔洞的皮肉如同土地，鑽出無數長有人面的剝皮蚯蚓。
四尊從屬神像除去玄靈天龍上人外，都動身跟隨福德地仙。
就在他們離開青鎮的瞬間，李墨睜開眼睛，鬼虎重新迴歸自身，他從陰影裡一躍而出。
雲山怒目而視，挺着大肚子起身，“吳衛！！！”
李墨看也不看雲山，手裡的腿骨飛劍一擲。
雲山不敢置信的盯着胸口，飛劍已經洞穿中丹田，他忽然感覺此前的行徑異常可笑。
“你不是……”
腿骨飛劍順勢收回，李墨把雲山攝入屍山內。
玄靈天龍上人眉頭微皺，雖然李墨展現的手段異常狠辣，但外露的修爲仍然是練氣期。
“吳衛，以你的心性，不應該在青鎮蹉跎歲月，唯有信奉無生老母，入我無生教……”
玄靈天龍上人話還未說完，就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李墨沒有絲毫止步的意思，在幾處屋檐借力後，朝他的上半身衝來，表情無比肅殺。
“寒楓長老啊，多謝賞識，不過吧……”
“取你性命一用。”
李墨背後鑽出一根根蛛魔多臂脊骨的肢體，在大癌彌天的癌變作用下，肉瘤瘋狂滋生。
“爾敢！！！”
玄靈天龍上人都還未反應過來。
李墨鬆開血藏魂的束縛，結丹期圓滿的修爲暴露無遺，肢體瞬間刺破玄靈天龍上人的神像。
血藏魂一甩。
捆住寒楓長老的本體。
李墨怪笑一陣，鋪天蓋地的血海夾帶着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