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鬼？”
李墨察覺到不對勁，眼中的事物變得清晰起來。
受到影響的視力正在一點點恢復，能見範圍越來越廣。
李墨環顧四周，發現剩餘兩名元嬰劍修和自己的狀況相同，並且還面露難以言喻的神情。
他們腫脹的身軀充斥異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頭頂。
彷彿頭頂存在着什麼。
李墨第一時間溝通癌細胞，從韓才那裡確定，福地洞天的黑暗並沒有半點改善。
“異化？讓我變得更加適應福地洞天的環境？”
李墨掃過自身的皮肉，怪味引發的異化雖然浮於表面，但無疑要比先前更爲嚴重。
“該死的。”
大癌彌天催動到極致，癌細胞主動壓制起異化。
果然如李墨預料。
當異化逐漸消失時，視力重新變回伸手不見五指，並且那股如芒在背的心悸也消失不見。
一旁而元嬰劍修，取人已經陷入異化失控的邊緣。
“讚美慈母……”
一聲幽怨且絕望的呢喃後，元嬰劍修的表情陷入崩潰，渾身顫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們的異化在瘋狂加劇。
皮膚脫落間，一根根血肉纖維長出眼珠，瞳孔不約而同的盯着一處，嘴裡的呢喃更甚幾分。
元嬰劍修剛開始似乎是信念的崩塌，結果又被福地洞天的怪味影響心智，徹底陷入癲狂。
“慈母，慈母啊！！！”
毛骨悚然一幕出現，他們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珠挖掉。
生機在短短几息內斷絕，顯然是元嬰劍修主動了卻性命，屍體面露如釋重負的神色。
李墨打了個寒顫。
“什麼福地洞天，一旦扯到無生老母就沒個好下場。”
“不管特殊頁了，返回毒衣青紅坊後就立刻跑路，煉製個臨時存放民衆的儲物法器也行。”
血劍意的修士聚集地已經一片狼藉。
或許是洛華真人所作所爲，把弟子當做吸引毒獸的誘餌，導致聚集地裡連屍體都不剩幾具。
李墨將元嬰劍修屍體收走，閃身就想要撤離螞蝗毒獸。
結果卻僵在原地。
“嘻嘻嘻……”
李墨身後響起笑聲，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笑聲從半空中來到螞蝗毒獸的背部，毒獸不安的蠕動起來，皮膚分泌出大量粘稠的體液。
李墨下意識用餘光望去，趁着異化帶來的視力還有殘留，注意到有個人影半吊在空中。
人影是個婀娜多姿的女子，有着八根手臂，以及明顯的蜘蛛特徵，臉龐分明是羅浮仙子。
“師…師姐……”
李墨面露訕笑。
雖然他沒認出是十二師姐中哪位，但後者現在的身軀，分明源於自己當初煉製的法寶。
【山蜘蛛】
李墨一共爲思睿齋煉製十二件山蜘蛛。
思睿齋取走法寶後，便再也沒出現過，估計在那個時候，十二仙就已經離開真空家鄉。
“嘻嘻嘻……”
女子一直在重複着笑聲，聽得李墨毛骨悚然。
李墨懷疑山蜘蛛很可能被煉製成羅浮仙子的分身，處於福地洞天肯定有所謀劃。
因爲山蜘蛛半法寶半詭獸的特質，很難有人能分辨虛實。
“不打攪師姐了，師弟我先行一步。”
李墨試探性的後退，癌細胞已經徹底鎮壓住異化，眼前的羅浮仙子也沒入漆黑之中。
羅浮仙子重複着怪笑，在福地洞天裡迴盪。
李墨感覺師姐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太正常，即便十二仙個個都帶點瘋批，可絕不是癡傻。
“嘻嘻嘻……”
笑聲繞樑不絕，並且緩緩靠近李墨所在的位置。
突然間，一根青蔥玉指刺入他的眉心。
只聽咔嚓一聲，羅浮仙子已經遠去，折斷的手指卻依舊停留在李墨的眉心，差點洞穿頭骨。
當神識接觸到斷指，頓時豁然開朗。
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福地洞天的全貌映入眼簾。
福地洞天外表像是水井。
但實則，結構如同酒瓶，底部滿是泛黃發黑的油水，浸泡着數萬具屍體，不斷上下沉浮。
三頭毒獸彷彿是池塘裡的昆蟲，顯得平平無奇。
“這是……”
半空中，是兩顆直徑千米的古怪眼珠。
眼珠腐爛大半，時不時有油水從傷口裡流淌而出，並且器官末端還延伸出一根根血管。
血管在油水裡摸索着，受本能的趨勢想要找尋食物。
至於慈母，竟然被束縛在一根血管的末端汲取養分，飛劍的氣息已經銳減到元嬰期出頭。
要知道，作爲鎮派飛劍，慈母足以媲美炁嬰期。慈母想要掙扎脫離，面對眼珠卻毫無辦法。
哪怕是見慣大場面的李墨，都不禁頭皮發麻，三元嬰如臨大敵的驅使靈力周天循環。
“開什麼玩笑，無生老母的殘骸？”
眼珠無比殘破，李墨從中看出端倪，眼珠與廟堂裡的無生老母塑像，有着不可明說的相似。
如果真是源於無生老母，其身前的境界簡直非同尋常。
眼珠作爲不起眼的器官，外泄的氣息卻和十二仙不相上下，說明全盛期恐怕是陸地神仙。
但讓李墨疑惑的是，造化書依舊沒有記憶的反饋。
“無生老母，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他從巨型眼珠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不由打量自身，除去眉心的斷指外，沒有絲毫異化。
一旦神識不涌入斷指，李墨將重新淪爲睜眼瞎。
再看向十師姐羅浮仙子。
她的身軀確實是山蜘蛛，五官與神情有八九分相似，其腦後連接着眼珠伸出的血管。
羅浮仙子彷彿是個提線木偶，在血管的帶動中不斷遊走。
李墨瞳孔縮小，羅浮仙子似笑非笑的嘴脣微微起伏，似乎在和自己傳達着什麼信息。
他反覆捉摸，從脣語中讀出兩個字。
【有人】
“有人？難道福地洞天受到某些勢力的監控，十師姐在提醒自己不要暴露十三仙的身份？”
羅浮仙子不再有反應，成爲巨型眼珠的一個掛件。
噗通噗通噗通……
重物落水的動靜再次傳來。
就在福地洞天的井口處，有一顆顆數百米的肉球被扔下，砸在油水裡濺起刺鼻的浪花。
肉球是用無數靈材粗略的煉製而成，能看出各類靈材都源於毒獸，由各勢力種植得來。
毒衣青紅坊同樣開闢藥田種植靈材，不過還未成熟。
李墨從羅開口中得知。
待到靈材的藥性成熟，毒獸會主動吞進胃裡。
如果靈材總量無法滿足毒獸的食慾，坐鎮的勢力就得遭殃，難免要因此死傷數千人。
對勢力而言有利有弊。
畢竟毒獸的食慾不可能無窮無盡，只要能充分滿足，剩餘的靈材足夠他們賺得盆滿鉢滿。
而蛛毒宗不擅長種植，便想到拿凡人當做耗材。
“毒獸吃掉的靈材，卻被煉成丹丸出現在福地洞天。”
“意思是，毒獸的胃部直通某勢力的山門？他們在以另類的方式飼養着無生老母的殘骸。”
至於到底有多少道魔勢力，參與進無生老母的飼養，數量可能比李墨想象中還要誇張。
巨型眼珠迫不及待的伸出血管，抓起肉球汲取起來。
養分對它而言微不足道。
不過傷勢確實有所緩解，部分腐爛的血肉長出新肉，可惜進度太慢，怕是要持續數百年。
李墨搞不清楚福地洞天的狀況，但不妨礙自己搜刮資源。
巨型眼珠對海量屍體不感興趣，他直接展開掃蕩，凡是有價值的物件統統扔進屍山小世界。
李墨暗自觀察着巨型眼珠。
他見巨型眼珠不爲所動，行徑逐漸變得肆無忌憚起來，連油水裡的屍體也沒有放過。
只可惜。
油水具有令人異化的作用，使得屍體普遍都不成人樣，蘊含的道體已經殘缺不堪。
李墨僅僅用白骨寶身吸收掉人腦，再焚燒丹田，身軀只能作爲屍山住客，算是變廢爲寶。
螞蝗毒獸似乎感應到血劍意的覆滅，外加吸引毒獸的屍體減少，緩緩朝邊緣的巖壁爬去。
毒獸前往現世後，肯定還會有小型宗門入局。
李墨心底喃喃自語：“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十二仙拋出誘餌，各勢力像是見到沙丁魚羣的食肉者，默契瓜分着牽扯無生老母的資源。
李墨甚至懷疑。
哪怕毒獸出現相互吞噬，但數量恐怕一直維持在十二頭，保證資源的產出不受影響。
他邊收取屍體，邊注視着巨型眼珠不放。
油水裡的屍體減少萬具後，其餘的三頭毒獸又變得蠢蠢欲動，想要離開福地洞天。
李墨停手陷入思索。
造化書一翻開，特殊頁繼續開始孜孜不倦的補全。
特殊頁的表面顯露文字，似乎是術法傳承，又像天道餘韻組成的線條，李墨忍不住心癢癢。
砰砰砰。
血管胡亂揮舞，直至李墨關閉造化書。
巨型眼珠蠕動着身軀，遍佈器官的腐爛傷勢隨之加劇，很顯然是受到造化書的掠奪。
好在傷勢不算特別嚴重。
按照李墨的預估，等特殊頁徹底完整後，巨型眼珠最多惡化一兩成，傷勢依舊是可控的。
他閃身返回蟾蜍毒獸，表情不由陷入糾結。
“賭一把太冒險，要麼想辦法彌補巨型眼珠的傷勢，神不知鬼不覺的孕育出特殊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