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悲來。”
“試問英雄無數！”
“誰能過重關？”
“孤墳遍地。”
“盡是異鄉之魂。”
“……”
齊元聖的雲鹿賦洋洋灑灑數百字。
女帝很有感情的念出來，令得正殿中寂靜無聲。
“縱是皓首窮經。”
“吾亦不墜青雲之志。”
女帝擡起頭，有些詫異盯着齊元聖。
這首《雲鹿賦》，她沒有讀過，顯然是齊元聖最近才作的。
講述四十年前的雲鹿戰役，場面恢宏、戰場殘酷、萬里屍骨就地埋，多是異國之人。
說他齊元聖沒有趕上好時機，否則也爲大周皇朝盡一份力，守護疆土。
整體格調偏低沉悲蒼。
算不得經典之作，但相對於描寫雲鹿戰役的，這首《雲鹿賦》算是最佳。
“好啊，寫的真好！”
司正顧風棠回過神，看着齊元聖讚道。
因爲四十年前的雲鹿戰役，他也參與了。
那一場曠世之戰，原本功名應該是他的，但卻被寇世澤搶了過去。
如今回首，那一幕幕仍記憶猶新。
齊元聖見顧風棠贊他，轉身對着司正一禮。
“確實不錯，堪稱佳作。”
女帝高聳胸脯微微起伏一下，點頭稱讚。
“謝陛下鑑賞。”
齊元聖一聽自是高興不已，看向陸寧道：“陸萬戶，該你了。”
“來人，筆墨伺候。”
聞言，陸寧瞥齊元聖一眼。
見宮女去準備筆墨，他也沒說什麼。
片刻，筆墨準備好。
陸寧坐在書案前，沉眉盯着大殿之外。
前世的賦倒也看過不少，如今腦海中還能記憶出來也就《洛神賦》和《前赤壁賦》。
齊元聖寫的《雲鹿賦》是戰場、戰爭，還有抒情。
他當以《前赤壁賦》回擊。
可這世上沒有赤壁之地，根據記憶，八百年前，大周皇朝的太祖曾與死對手決戰天河中上游的白帝湖。
白帝湖，陸寧是沒有去過。
但白帝湖在天河上，想來也是與赤壁差不多。
當即奮筆疾書，把《赤壁賦》改成《白帝賦》。
一壺茶功夫，陸寧就改好了。
正殿中，上到女帝，下到宮女都滿臉驚訝。
作一首賦這麼快嗎？
陸寧沒在意衆人的眼神，擡頭看白雪一眼。
白雪忍住好奇，快步上前接過陸寧遞來的白紙，然後轉身走向女帝。
女帝心裡很期待，但看到題目後，秀眉微蹙：
“白帝賦！？”
一聽白帝賦，齊元聖登時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顧風棠、顧無雙、齊貴妃等人表情古怪，就連宮女都是如此。
八百年來，白帝湖早已被讀書人寫爛，沒有一首傳世經典之作。
陸寧去寫白帝湖，沒有天縱之資，寫出來怕是平平無奇。
然而就在衆人表情古怪，心中好奇陸寧寫的內容時。
只見原本蹙眉的女帝，豁然起身，一臉驚呆表情。
盯着手中紙卷愣愣出神。
正得意着的齊元聖，隱隱覺得不妙，臉上笑容收斂了起來，目光灼灼盯着女帝。
“深秋，泛舟白帝湖？”
女帝唸叨一聲，擡頭看向陸寧。
陸寧都沒怎麼出過京周，哪會去過白帝湖？
“清風徐來。”
“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
“白露橫江，水光接天。”
……
“浩浩呼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
“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
正殿之中，所有人隨着女帝有感情的涌讀，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夜晚泛舟白帝湖上的畫面。
“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山川相繆，鬱乎蒼蒼。”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
“……”
隨着女帝沉穩有力的聲音，衆人深深被陸寧的文采給震撼住了。
即便是齊元聖也滿臉震驚，臉上露出一抹羞愧不如的神色。
此時此刻，他心中對陸寧再無怨念，而是佩服。
以一個遊人姿態，寄情于山水，回想八百年前的白帝湖戰役，無論英雄是否，一切終成過往。
直到女帝聲音落下，正殿中，所有人震撼的盯着陸寧。
良久。
齊元聖搖頭苦笑，轉身對着陸寧一禮：“陸長安，吾齊天慕不如也，甘願認輸！”
嗡！
一股清涼之氣，倒灌正殿中，鑽進陸寧頭頂。
【恭喜罰主，《浩然訣》晉升爲二品儒道心訣，登堂（0/300萬）！】
陸寧一臉愕然，《浩然訣》還能升級二品？？
那以後自己不是言出法隨？
心裡想着，要不要說一句話試試？
“經典，當賞！”
女帝滿臉驚歎，關於白帝湖早已被讀書人寫爛，但文章讓人眼前一亮，並久久回味的沒有。
然而陸寧這篇《白帝賦》，一旦傳出去，必震驚夫子院、秋山書院。
女帝目光灼灼的看着陸寧，文武全才，真是大周八百年來第一奇才。
一時間，她沒有想好賞陸寧什麼，說道：“你先護送齊貴婦前往秋山，待朕仔細想想，賞賜你什麼好。”
“多謝陛下。”
陸寧先是鞠躬一禮，繼續說道：
“屬下倒是有一物，要送與陛下，願屬下不在，它還能繼續保護陛下。”
說着，陸寧從懷中摸出一把鑄造精美的匕首，連着手柄共長五十公分，正是靈匕玄鳥。
衆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陸寧手中之物。
女帝鳳眸閃過一抹喜色，同時臉頰有些緋紅。
只有她知道，這是陸寧爲她準備的定情之物。
“上前來！”
女帝剋制着自己激動的心情，嘴角微揚道。
陸寧雙手託着靈匕玄鳥，快步走到女帝面前，沉聲道：“陛下，此匕首名曰玄鳥，玄鳥乃九天之上神物，唯有陛下能配。”
說着，他身子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此物有靈，陛下一定要愛惜。”
女帝一臉我懂伱的表情，點點頭，發現衆人古怪的盯着他們，當即輕咳一聲道：“陸萬戶，你倒是有心了，這把匕首，朕很喜歡。”
“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又要賞賜？
裴天悲等人羨慕不已。
陸寧搖頭道：“屬下應該做的，不需要賞賜。”
一旁齊元聖醋罈子早倒了，因爲陸寧送匕首用的就是‘送’字，而不是‘獻’，獻是上下級關係，但送可未必了。
發現自己文采比不過陸寧，情感也是不如。
光想着女帝喜愛詩詞賦，就沒有想到，什麼東西看多了也會厭煩。
這時候，你隨便送她一個不一樣的東西，她都會欣喜若狂。
唉！天生我齊天慕，爲什麼還要生個陸長安啊！
齊元聖暗歎，此次來京周兩個月，受挫兩次，傲氣都磨沒了。
回到秋山，他打算繼續讀聖賢書，直到自己滿意爲止。
女帝握住靈匕玄鳥，風目光灼灼盯着陸寧道：“時辰不早，更換一下衣服，趕緊啓程吧。”
“是陛下。”
陸寧點頭，轉身朝着偏殿走去。
作爲齊貴妃的馬伕，他肯定不能穿着火紋麒麟服。
偏殿裡早準備好了一套黑紅色棉衣袍，還是加厚的，衣袍上繡着有圖案。
陸寧迅速換好衣服後，把冬雷刀放在兵器架子上，只帶着一柄春分劍。
正殿前。
陸寧掃一眼，禁軍百人，有統領羅更雨帶隊。
鎮魔司是副司正，楊逢。
千戶十人，百戶百人。
一共兩輛豪華馬車。
一輛是齊貴妃，一輛是齊元聖。
陸寧只負責駕馭齊貴妃的馬車，齊元聖的馬車，則是有一個千戶負責駕馭。
“此去秋山，萬里迢迢，貴妃娘娘，一路珍重。”女帝站在正殿前，看着上了豪華馬車的齊貴妃說道。
齊貴妃回身道：“陛下也珍重！”
齊元聖原本想着與女帝說句話，發現女帝看的多是陸寧，心裡酸酸的，便上了馬車。
陸寧坐在車轅上，看女帝一眼後，就啓程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朝着皇宮之外行去。
裴天悲沒有隨行，他站在女帝身邊，望着長長隊伍遠去，嘆道：“女帝姐姐，爲什麼不讓我也去啊！”
“你實力不夠！”
女帝瞥裴天悲一眼。
禁軍統領羅更雨，四品圓滿修爲，帶着的百人禁軍也都是四品。
副司楊逢三品初期修爲，可戰三品中期。
他帶着的百位鎮魔人，也全都是四品修爲。
再加上陸寧，保護齊貴妃也足夠了。
除非有二品以上強者出手。
然而世間二品以上強者，不過六七十人。
乍一聽感覺不少，其實非常少。
要知道江湖上一些知名門派中，連三品圓滿都沒有，更別說二品強者。
所以，二品以上都是名動天下的大人物。
除非是邪魔，否則在沒有恩怨的情況下，是幹不出截殺這種事。
若真遇到，只能說倒黴。
秋山書院在南方。
大週五城之一，夜歸城。
齊貴妃的豪華馬車是雙馬規格，很快就駛出京周城南。
隨行的人，全部騎馬，還是精良的駿馬。
沿着平坦的官道奔走了起來，速度並不慢。
坐在馬車前的陸寧，雙臂抱胸，閉着眼睛靠在馬車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神識感應着周圍動靜。
離開京周城五十公里，就有人忍不住出現了。
此人，陸寧見過。
爭奪遺詔那一晚，出現在安山世子周易身邊的嗩吶王。
嗩吶王姓王，叫王人高，其實人一點不高。
看着很年輕，實則真實年紀六十七歲。
夜鬼門三長老。
之前陸寧見過後者的實力，三品初期。
但嗩吶一響，很難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