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正堂。
肖師兄和餘師弟喝着新茶。
剛纔,他們亮出天巧宗的拜帖,便被迎了進來。
此處,僅有他們兩人。
顯然,沈府是明事理的,知曉他們兩人身份,超過外面的那些皇親、高官、世家。
沈府大少沈秀星匆匆趕來,對着兩人施禮。
“沈秀星見過天巧宗兩位仙師!府裡剛出了點事情,姍姍來遲,還請兩位仙師見諒!”
肖師兄老於世故,抱拳回禮笑着說道:“沈公子客氣了!”
“沈老夫人可還好?”
“家慈一切安好。”
“沈公子,這位是我師弟餘方亮,也是我師傅最小的兒子。”
肖師兄爲兩人介紹道。
“餘仙師年少有爲,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沈某好生羨慕!”
沈秀星讚歎說道,一臉欽佩之意。
他沒有靈根,僅能修行武道。
雖說家世顯赫,請得先天宗師教導,三旬便邁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但看到餘方亮如此年輕的宗門子弟,仍然流露出一抹羨慕之意。
“對了,沈公子,沈小姐可在府裡?”
“我這師弟,聽說沈小姐道法高深,慕名已久,一直想來沈府拜見,請教指點一二。”
肖師兄笑呵呵地說道。
師傅讓他帶師弟來沈府賀壽,醉翁之意不在酒。
師弟臉皮薄,不好開口。
他當然要順水推舟,力促兩人見面。
也許,師弟真的能在此找到築基機緣。
到時,師傅總得給他點好處。
聽聞此言。
沈秀星的臉上,有些不自然。
“肖仙師,餘仙師。家裡出了點變故。舍妹雖在府中,一時之間,卻脫身不得。”
“哦,很麻煩?”
“是有點麻煩。”
肖師兄沉吟着問道:“我們師兄弟能否幫上忙?”
“多謝肖仙師好意。只是一點小事,很快便能解決。”
沈秀星親自爲兩人倒茶。
“兩位仙師稍坐。午時壽宴前,舍妹若是有空,定會前來面見兩位仙師。”
肖師兄笑着說道:“沈公子有事先忙。我和師弟,在此飲茶休憩即可。”
等沈秀星離去後。
餘方亮好奇問道:“肖師兄,沈府主人是大宗真人親傳,在這世俗凡間,怎會有解決不了的麻煩?”
“師弟,是非只爲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這沈老夫人,姓丁!”
“青龍灣丁家的丁。”
餘方亮如夢方醒。
“所以,丁家……”
“慎言!沈府之中,藏龍臥虎。這些事,和你我無關。”
“是,師兄言之有理!”
餘方亮不由得好奇望向沈府內宅。
那裡,是沈老夫人和沈小姐居住所在。
……
此時。
沈府內宅一片寂靜。
外宅的熱鬧喜慶,彷彿被高牆隔絕。
上房,清心堂。
這是老夫人日常起居之處。
一個精悍的青衣修士,五體投地,跪伏在清心堂前。
一邊磕頭,一邊啜泣不已。
清心堂裡。
滿頭白髮、一身富貴打扮的丁玉瑤,端坐在玫瑰椅上。
身旁,便是餘方亮念念不忘的沈秀雁。
“起來吧!”
青衣修士起身,滿是淚痕,袖口繡了個銀色“丁”字。
“丁義濤是吧。若論輩份的話,稱一聲姑祖母,老身也受得起。”
丁玉瑤有些自嘲的說道:“不過。老身沒有靈根,不是修士,入不了青龍灣丁家祖譜,當不起這聲姑祖母!”
“姑祖母……”
“夠了!我娘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沈秀雁怒聲喝道。
丁義濤沉默了。
半晌,他拿出一封書信。
“沈老夫人,這是家主寫給您的書信。”
沈秀雁見母親微微頷首,這才上前取過書信。
丁玉瑤打開看了看,輕嘆一聲。
“雁兒,你也看看吧。”
沈秀雁接過書信,很快便看完。
信的內容很簡單。
丁宜軒中了赤虹宗的激將法,私下鬥法,被對方重傷瀕死。
希望沈老夫人念及舊情,救治丁宜軒。
丁玉瑤一介凡人,哪有救治築基大修的能力!
沈秀雁心裡清楚,這丁家主,分明是想讓母親出面,請父親出手。
丁玉瑤說道:“雁兒,去叫劉總管過來。”
“娘!”
沈秀雁跺腳,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她雖在世俗凡間,卻是實打實的練氣中期修士,對修真界有所瞭解。
顯然,沈秀雁不想母親捲進青龍灣丁家的是非恩怨中。
他們的對手,是赤虹宗的築基長老。
“去吧!”
丁玉瑤堅持說道。
無奈,沈秀雁狠狠地瞪了一眼丁義濤。
那眼神,恨不得剜了他。
隨後走出清心堂。
不多時。
佝僂着身子的劉總管跟着沈秀雁進來。
“老夫人。”
“老劉,來了啊,坐吧。”
沈秀雁搬來一張太師椅。
劉總管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
“這是青龍灣丁家主的書信,老劉,你看看。”
劉總管只看兩眼,便臉色大變。
“老夫人,此事不可!”
“丁宜進,早就拜入了天巧宗。”
“丁宜軒受傷,理應由天巧宗救治。”
丁玉瑤長嘆一聲。
“這些道理,老身豈能不知。不過……”
她看了眼佇立一旁的丁義濤。“終究都姓丁。”
“我姓沈!”
沈秀雁在一旁不服氣地小聲嘀咕。
“老劉,請你過來,便是想讓你拿個主意,有什麼辦法救治那丁宜軒?”
劉總管的老臉,拉得更長了。
“老夫人,此事非同小可,您要三思。”
丁玉瑤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權衡得失。
最終,她開口說道:“老劉,老身知道,你有辦法聯繫到老爺。”
“老身寫封信,你儘快送到老爺手上。”
“讓老爺拿主意吧。”
聞言,劉總管嘆息了一聲。
還沒等他表態。
“娘,不可!”
匆匆趕來的沈秀星說道。
“娘,爹臨走時,吩咐過我們,不要捲入修士紛爭中。”
“妹妹,你怎不勸勸娘?”
沈秀雁俏眼一瞪:“我勸了,勸不動!”
“兄長來得正好。你來勸吧!”
沈秀星雖然是沈府主事之人。
但沈府實力最強的,卻是眼前的妹妹沈秀雁。
多年前,沈軒便送來宗門優等品造化丹,將她的靈根一舉提升到下品。
在她居住的飛雁閣,佈置了鎖靈陣。
定期有人送來靈石、功法、法器、靈丹。
在大量修真資源投入下。
沈秀雁修行極爲順利。
剛過三十,境界修爲便突破到練氣六層。
不過,這也是沈秀雁的極限。
按照沈軒當年叮囑。
沈府之人,不進修真區域,不參與修士紛爭。
沈秀雁雖爲練氣中期修士,卻在世俗凡間,長伴母親丁玉瑤。
反正,她有充足的靈石靈丹,補充體內靈力。
而且,道途僅限於此,不必擔心被紅塵之氣污濁。
“娘,爹的叮囑,你忘了?”
“娘沒忘。”
望着眼前的一對女兒,丁玉瑤一臉的寵愛。
“只是,娘老了。”
“人老了,容易念舊情。”
“有些事情,等你們老了,就會明白。”
話都說到這份上。
沈秀星無法再勸。
說到底,他們只是丁玉瑤收養的孩子。
不是親生的。
感情再好,也不敢忤逆丁玉瑤。
“天巧宗的肖仙師來了,還帶了一個年輕俊俏的餘師弟,說是想見妹妹。”
沈秀星沉吟着說道:“應該是想和我們沈府聯姻。”
“不見!”
沒等丁玉瑤表態,沈秀雁便拒絕說道。
“秀雁,只是見一面而已。松江府,畢竟在天巧宗治下。”
沈秀星勸道。
沈秀雁正想說話,突然面色一變。
“什麼人!”
剎那間。
沈秀雁身形急轉,一對金光閃閃的蝴蝶雙刀祭了出來,往虛空中飛斬而去。
另一邊。
沈秀星咬咬牙。
手握一塊玉佩,注入真力。
一條幽暗靈魚,驟然從玉佩中一躍而出,微微擺尾,便朝着同樣的方向激射而去。
老眼昏花的劉總管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手上的柺杖脫手飛擲而去,風聲凌厲,赫然是烏鐵打造,足有百斤之重。
隨着沈秀雁的喝聲響起。
幾乎在同一時間,沈秀雁、沈秀星、劉總管同時全力出手,沒有留下任何餘地。
敢潛入沈府內宅上房,無論是什麼人,都要留下其性命。
這一點,他們默契地達成共識。
可是。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虛空中,彷彿出現一個透明的影子。
劉總管的柺杖,被影子輕輕一點,便失去勁力,“當”的一聲,掉到地上。
足以創傷練氣後期的幽暗靈魚,一閃而逝,射到那個影子上,毫無反應。
蝴蝶雙刀凌空飛斬,卻彷彿斬在堅硬金石上,迸裂出一陣火花,倒飛出去。
此時,丁義濤反應過來。
他雖是練氣中期,卻僅是練氣四層。
明知道不敵,也咬牙衝上前,擋在丁玉瑤面前。
“姑祖母,您先走!侄孫擋他一擋!”
說話間,一連激發幾張水箭符,射向透明人影。
詭異的是,那些水箭,射在透明人影上,宛如泥牛入海,瞬間消失。
丁義濤祭起一柄飛叉法器,正要出手。
耳邊傳來沈秀雁的聲音。
“讓開!”
丁義濤急忙閃開。
卻見沈秀雁面前,浮起一隻紫玉鐲,散發出來的靈氣波動,讓他毛骨悚然。
僅看一眼,便全身顫慄,癱軟無力。
“這是築基大修使用的法寶?”
丁義濤暗自心驚。
下一個瞬間。
沈秀雁俏臉漲紅,咬牙切齒,彷彿用盡全身力氣般。
“斬!”
一聲嬌喝過後。
紫玉鐲青光大作,射出一道碧青色耀眼劍光,挾裹着催毀萬物的恐怖氣勢,劃破無盡虛空,瞬間便射到透明人影面前。
“好厲害的水法劍意!”
“這便是沈符師留下的底牌?”
丁義濤呆立當場,心神被那水靈真炁劍氣所震懾住。
然而,這足以擊殺任何一名練氣境修士的水法劍意。
射到那透明人影身上,依然悄無聲息,沒帶起一點漪漣。
劍意的震盪波還向周圍蔓延。
沈秀雁、沈秀星、劉總管、丁義濤,俱都驚愕呆立,深深震撼,不知所措。
丁玉瑤卻身形一閃。
來到透明人影面前。
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現出幾絲嬌羞之色。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