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3 平原的神父

對於西部荒野上的牛仔們來說,“文明”與“禮節”的價值還比不上一根菸。

那些彬彬有禮的“紳士”,都死在了拓荒的過程中,只有最野蠻、最粗魯、生命力堪比蟑螂的傢伙,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來。

“喂,給我拿酒來!”

坐在木桌前的彪悍男子,擡起棱角分明的方形面孔,把手上的玻璃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滿是金色毛髮的手臂上,船錨形狀的紋身很是顯眼。

“別他媽催了,我這裡正忙着。”屋子另一邊的肥胖男人扔出一個酒瓶。

兩具衣衫襤褸的男屍被扔在木屋的牆角,吸引了一羣蒼蠅前來大快朵頤,在惱人的嗡嗡聲中,方臉的牛仔擰開瓶塞,往嘴裡灌了一大口不知名號的烈酒。

“你今晚要去那邊嗎?”肥胖的男人轉過身來,臉上的脂肪不停顫動,三層下巴上沾着乾燥的血跡。

“不知道。”方臉男子瞪着充血的眼睛,張開嘴吐出一口酒氣。

“要我說,那他媽的應該是個陷阱,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他們的說辭。”胖子往屍體身上吐了口唾沫。

“不一定……”醉醺醺的方臉男子說話時開始拉長音:“我覺得——他們很真誠。”

這片荒原上有許多亡命徒,而這個方臉男人,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平原神父”的威名,在整個西部都廣爲流傳。

他並不是那種會精心策劃,然後再執行計劃的老練犯罪者,反而更傾向於本能反應:看到豪華的馬車,立刻上去搶劫。湊巧碰到仇敵,二話不說立刻開火。

按理說,像他這種“激情犯罪者”早就該死上一百次了。奇怪的是,每次他都能活下來。

這傢伙平時的運氣比較一般,但在戰鬥時有如神助,縱然在絕境中也能莫名奇妙的勝利,還曾經創下過單挑九名賞金獵人的記錄。

由於這傢伙彷彿被神靈庇佑的詭異體質,身爲無神論者的他,纔會被冠上“平原神父”的外號。

經過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戰鬥之後,就連花錢辦事的賞金獵人,都不敢承接與這個男人有關的委託了。此人依舊憑藉自己的“本能”在西部荒原中游走。

他當然很清楚,這次自己之所以會被盯上,也是由於自己的特殊體質。

方臉的男人從口袋裡掏出被揉皺的紙團,打開之後凝視上面的文字,即使已經喝醉,視線中的文字卻依然清晰無比:

尊敬的平原神父:

您在這片荒野上游蕩了許久,但好像仍未找到自己的目標。現在,時機已到,加入我們,你將會找到真正的存在價值。志同道合的朋友們,正在等候你的到來。

由於字條下面沒有落款,平原神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寫下了這些文字。令他感到危險的是,這張字條是他早晨睡醒的時候,在枕邊發現的。

平原神父最引以爲傲的,便是自己那恐怖的感知力。

與他那超強的運氣一樣,他的感知力也是“本能”的一部分,即使在睡眠時,若是有人打算偷襲他,就算只是單純地靠近,他也會立刻醒來。

但是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感覺到。

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放下的字條,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靠近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人像是隱身了一樣,甚至避開了自己“本能”的搜索,悄無聲息的留下了這張請柬。

“喂,你還在想這種蠢事?”胖子不耐煩地說:“如果我是你,就把那玩意兒撕掉,花錢去鎮上找幾個妞兒睡一覺。”

“我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平原神父有些心煩意亂,同伴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蒼蠅,不停的嗡嗡作響。

“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胖子不屑的笑笑:“這個智障連個聯繫方式都沒留下,肯定是個惡作劇。”

真的是這樣嗎?

平原神父也很希望胖子說的是真的,但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留下字條的那傢伙,可能並不是單純的惡作劇,而是……

思索的同時,平原神父把目光移回到字條上,然後突然瞪大了眼睛:

字條上的文字內容發生了變化,原來的那些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幾行字:

“你很討厭那個肥豬,但卻容忍他活到現在,因爲那個蠢貨爲你提供武器裝備。”

“我們可以爲你提供更好的武器,而且完全免費。你也受夠了對吧?現在殺了他,我們的信使會上門拜訪,向你展示我們的前景。”

這是什麼?

看着新出現的文字,平原神父用力揉了揉眼,又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紙上的文字卻依舊沒有恢復,仍然是新出現的內容。

“是……魔法嗎。”平原神父咳嗽起來。

他可以肯定,這並非是自己喝醉產生的幻覺,而是真實發生的事件,紙條上的文字的確是變了。

更奇怪的是,這些文字像是擁有魔力,令他的情緒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你很討厭那個喋喋不休的肥豬對吧?

那就殺了他,讓他永遠閉嘴。然後,你將會迎來更加美好的未來。

志同道合的夥伴們正在等待,你必須立刻動手。

……

平原神父低下頭,肩膀不停地顫動起來,注意到他的奇怪舉動,胖子湊過來關切地問道:“沒事吧,夥計。”

接着,胖子看到了字條上的文字。

“等一下,這是……”

曾經看過字條的胖子,發出詫異的聲音。隨後映入眼簾的,是“平原神父”遍佈血絲的雙眼,以及左輪槍黑洞洞的槍口。

“你不是真的要……”

肥胖的男人剛剛開口,聲音就被急促的槍聲打斷了。

三槍擊斃了曾經的同伴,平原神父依舊坐在木桌前,手中左輪的槍口冒出一縷青煙。

屋子裡的蒼蠅不斷盤旋,屍體從兩具變成了三具。平原神父等了沒多久,木屋門前便響起了清脆的敲擊聲。

“你是誰?”平原神父把槍口對準漏風的破木門。

“我是斯賓塞先生派來的信使。”門外的男人聲音很有磁性:“我是來和您談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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