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菡雙手握拳，悲痛地閉上雙眸，任由裴夕禾如何嘲諷都不出聲。
“原來是河圖洛書！她竟然尋回了河圖洛書！”
她此刻心中反覆迴盪這兩句話，只覺得山崩地陷，再無轉圜生機。
那真神氣運是無極商行的根本根基，甚至商行這數十萬年積累的天運氣數都融匯入其中。如今一經失去，整個無極商行竟便無半分氣運鎮壓。
絕大多數生靈行走皆需生就筋骨，那天運氣數便是勢力的筋骨所在啊！
不出百年，無極必亂象橫生，祖宗基業毀於他們之手。
而罪魁禍首則伸了伸懶腰，像是洗淨了此番激烈鬥法的所有疲憊，神色煞是舒緩鬆弛。
裴夕禾感知到數股不凡氣息正在迅速接近此界，朝真菡與袁枚露出個笑來。
她姿容超絕，一笑便如日出春來，燦爛明媚，不可方物。
“此番到訪取回我族之物，幸甚至哉，期待下次相逢？”
裴夕禾自陰陽魔元殿中取出張硃紅符籙，以金焰點燃，在眼前開闢出道空間漩渦。
“再見。”
她極守禮節，雖然面對的是羣忘本的狗東西，但依舊笑意盈盈地道別。
速度太快，真菡與袁枚來不及阻攔，便見這女子身形同漩渦一同徹底消散此處。
真菡深吸口氣，對袁枚說道：“速速動手，遮掩氣運被奪，否則若被來援發覺，我等危機更甚。”
有利則聚，無利則分。
商行教的第一課便是這等道理。
如今無極商行既板上釘釘將陷入衰頹，那便是成爲了一塊格外鮮甜的肥肉，哪一方不想在其上狠狠地撕下一大口？
袁枚見那女子身形消散，聽聞真菡的話如夢初醒，面色猙獰，但也急忙從眉心祭出精血，掐動法訣幻化出一萬八千道規則鎖鏈，將此頻臨破碎的鬼市小界強行黏合。
真菡亦自損修爲，摘走法象中的三朵蓮花捏碎，反噬叫其七竅流血，卻強撐着將蓮花光澤灑向四周，與那規則鎖鏈交織，將鬼市小界重歸原來模樣。
他們二人心中鬆了口氣，彼此對視苦笑。
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裴夕禾行走在空間隧道當中，神色恬淡閒適，煞是暢快。
了卻一樁舊怨，她又可預料到失去氣運鎮壓後無極商行會是怎樣的羣狼環伺，自然興高采烈。
突而裴夕禾笑意凝滯，絳宮元神雙手合十，法力奔流而出，流淌全身。
《大日金身》已然催發，叫她整個人宛如金鑄般，裴夕禾亦催動《天地訣》，掌心流淌出黑白二色，似陰陽，清濁，天地。
道術·掌心天地
一層奇異漣漪護在其身前，正扛下以雷霆之速轟來的一道赤紅之影。
“鳳凰翎羽？”
赤紅的纖長羽毛細細看去有五彩光焰散落，其威力煞是驚人，生生將掌心天地所化的漣漪轟碎，落到裴夕禾肉身之上。
若非修成大日金身，只怕這等衝擊足叫骨骼斷裂了去。裴夕禾身上金芒漸消，她擡起頭望向來人，聲中不辨喜怒。
“本尊倒是不知曉何時得罪了鳳凰五象？竟還請得動這樣一尊老鳳凰出手。”
來者不善，何須良言？
隨着那大股赤色烈焰出現，空間隧道當即寸寸崩裂，周遭盡是虛空亂流，但兩方均是天尊，造不成半分威脅，反倒宛如流動的銀灰色星海，異常神秘瑰麗。
不同於鳳凰五象，眼前仙禽生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呈現五彩變化，雙翼揮動便有霞光散落。
裴夕禾知曉這代表着什麼，血脈返祖，元鳳初態。
此刻那五彩鳳凰舒展雙翼，口中清鳴，因裴夕禾可聆聽天地萬靈之語，落入耳中則是人言。
“大日神烏？原來竟至四重道闕了，還真是驚人啊。”
鳳慈青如此說道，但言語中不曾表露出半點驚意。
裴夕禾心中也有估量，她露出個笑來，回道：“鳳凰族原來都喜歡這般打招呼？下次若碰上你們鳳凰五象，甭提是什麼修爲，本尊都會遵照你們的習俗來上這麼一下。”
“還請見諒，本尊修行至今尚不滿三千歲，難免是有些不通曉的禮節，既然你這尊老鳳凰活了幾十萬個年頭，那本尊定牢記你鳳凰族的禮節。”
鳳慈青聞言，那雙赤眸微眯，冷冽了幾分。
裴夕禾言下之意，凡是她碰到的鳳凰一族，均會出手一掌拍死，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警示，好生狂妄！
但沒來得不叫鳳凰忌憚。
饒是鳳凰爲妖神，可也不是隻只都能修至天尊修爲，大多止於上仙境，裴夕禾若真出手，免不得叫族人大受其害。
鳳慈青冷笑出聲：“好囂張，這便是神烏血脈帶給你的依仗？”
她言語之刻有法力封鎖此方空間，以免叫裴夕禾輕易逃了出去。
這神烏實在是蹤跡鬼魅，難以追尋，若非是她在鬼市中大鬧一場，氣息亦暴露出來，自己也無法趕至。
鳳慈青猜測，只怕金烏族已尋回河圖洛書，並且就在眼前此女身上，故而才能將氣息掩蓋得如此完美。
裴夕禾也察覺到其法力波動，神色不免慎重。
“九重道闕。”她心中喃喃，又聯繫到其返祖血脈，便大致猜出了眼前鳳凰的盤算，心中波瀾頓起。
鳳慈青此刻反倒沒了逗弄試探的心思，直接開門見山。
“本尊想取你神烏血一用。”
裴夕禾反脣相譏道：“我常聽龍肝鳳髓的說法，巧得很，我認識的一隻狐狸很是貪嘴，我也想向老鳳凰你討要鳳髓嚐嚐。”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就因爲不認識我，你就這麼見外嗎？還是真有鳳凰這麼小氣啊？”
“怎麼面色都變了？你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很賤的鳳凰嗎？”
裴夕禾向來牙尖嘴利，鳳慈青身處高位太久，萬載間哪有生靈膽敢如此對她說話？
她冷聲哼斥：“狂悖之言。”
說罷鳳慈青不再言語，她展翅一動，有金色大弓懸浮天際，鳳凰旋繞其飛舞，赤色火焰凝作箭矢落在弦上。
鳳鳴錚錚，落入裴夕禾耳中只覺得雷霆轟隆，神烏血飛速運作散出股股神光，這才消弭了其壓迫。
而此刻那箭矢尖端已然對準裴夕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