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看向狐狸，說道：“我察覺到宇宙氣機在變化。”
元初宇宙的異動，論起敏銳，她或許纔是此世第一人。
赫連九城自然知曉這點，當即面上的嬉笑盡掃，澄黃眸子中露出睿光。
“其實早有訊息傳聞赤溟將亂，外邪入侵，但是幾次三番都沒有異變，漸漸其實都有些‘狼來了’的懈怠。”
“連天問一脈的那位天尊，據說也是幾次血噬占卜卻還出錯。”
裴夕禾心底暗想，只怕不是占卜結果出錯。
她和狐狸對視一眼，俱是想到了當初他們境界尚低之時，在萬古仙剎中他們便曾瞭解，什麼是過去已定，未來無限。
薛紅花占卜出的最有可能的未來，但只消一點變量，便會截然相反。
而那點變量，自然是‘祂’的手筆。
赫連九城倒沒想到這麼深，他見裴夕禾眸色暗沉，狐狸耳朵抖了抖，便說道：“其實我倒還好，族狐都在祖地當中，只要元初不損，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要真發生危機，也不是他們現在修爲能解決的。”
他曾以族中秘術和長老們溝通，此等決定自然不是赫連九城一狐做下。
只能說天狐一族深諳苟道，放棄這場大運之爭，休養生息，以謀取來日。
畢竟和他們敵對的心月狐族等勢力也未必能取得勝籌，前路難測，十有八九是危機，何必兵行險着。
裴夕禾心底暗自點頭，這天狐一族倒是想得明白。
“只可惜我是避無可避，一切都在推着我走。”她低聲呢喃，聲音太輕。
狐狸的耳朵抖來抖去都沒聽清，瞪圓眼睛看向她。
裴夕禾瞧他這副模樣，雖然已經化作了成年狐族的矯健模樣，但偏偏神色還帶點幼生的憨態。
她伸手在狐狸腦袋上一彈，哼道：“天狐一族不參與其中，你卻沒回祖地，想必是想要自己分一杯羹？你這第二極境的修爲，還悠哉遊哉地在這曬太陽？”
“怎麼了，你們天明島上的陣法一半多都是我幫忙布的，曬曬太陽對皮毛好。”
裴夕禾呵了聲。
“我師祖可還好？當時我受傷頗重，只能回金烏神鄉中療傷，師祖替我去牽制赤陽宗天尊，也不知有無什麼損傷？”
赫連九城搖了搖頭道：“安虛福地如今同氣連枝，那赤陽宗的天尊也有些投鼠忌器，所以不曾造成什麼大礙。”
“我倒是聽說當年三大金烏攜手將那赤陽天尊抓得元神湮滅，你居然不知道。”
“這不是剛閉完關就回了天明島嗎？”
有些事情哪怕非是她主動所爲，但裴夕禾是既得利益者，難免對金烏一族有所虧欠，故而其對自身來說是種責任。
執刀一脈則更偏向歸屬，更有心安之感。
金毛狐狸記吃不記打，又把頭湊了過來，裴夕禾伸手揉了揉，金眸越發清湛，笑聲道。
“待得天翻地涌時，試問誰是真豪傑？”
……
隨本該大肆顯赫的金烏神日域閉域後，真龍與鳳凰像是也嗅到什麼危險氣息，紛紛宣佈暫不接外訪來客。
正如春日的草籽，只消暖風一吹，便是漫山遍野。 這份氣氛百年間漸漸傳遍九大天域，叫人心不由得惶惶起來，呈現一股詭異的靜謐，直到太光天域又是發生了一起醜聞。
清河顧氏晉升了第四位天尊，正是那嫡脈的掌權人顧洗鉛。
可幽辰經執刀一遭，早有留心族內動向，終於是抽絲剝繭，查到了顧洗鉛頭上，這才發覺其一直在借‘冥魔轉世’爲掩護，劫掠族人，以同源血脈助自己修行。
他這天尊，是支脈數十萬人的骨血堆積起來的。
此乃邪術，有違天和，顧洗鉛被發現之時便叛逃出族，亦暴露了自己乃赤溟代權之一的身份。
顧氏上下大損，加之赤溟乃元初大敵，若不及時切割，只怕被羣起而攻之。
晴光殿正殿之內，裴夕禾懸空盤膝，靜修道經，一旁的狐狸叭叭地說話，分享着從寶鑑中得來的消息。
“我要是幽辰天尊得氣死。”
“不過當初她拿那刀訣想糊弄你，活該！”
那顧氏先祖以《顧氏刀法》和《北葉刀》縱橫太光，自然有精湛之處，裴夕禾以《先天一氣大衍經》拆解後拋去蕪雜，只留最精純的刀之大道道韻。
她參悟後便是贈予了趙天聆，後成了執刀脈收藏的秘笈之一。
裴夕禾此刻睜開雙眸，淡聲說道：“那顧洗鉛竟是赤溟代權，我便說當時掐算髮覺有天機遮掩，想必是赤溟秘力所致。”
“幽辰也是個沒用的東西，我當初指明內患，她百年竟也不曾查出異樣。”
“顧氏如只有那些小算計，只怕日後太光便只剩下古仙在內的五大勢力了。”
赫連九城又聽她問道。
“各方勢力想必也已前往顧氏探查一番，可曾發覺什麼異樣？”
狐狸點了點頭道：“崑崙的那位玄清天尊持了一道真神法旨，尋到了顧氏地脈中的外邪之池。顧氏的那些支脈弟子都被祭煉其中，成了倀鬼，但那血池究竟通往何處他們卻沒有尋到。”
裴夕禾站起身來，金眸微閃。
百年間，宇宙元雛中被困的天血魂幡已然被燒去五分之三，露出了內裡的污濁大道，與赤溟同源。
“我倒是也起了幾分興趣。”
邪祟道兵自然應當毀去，但如能加以利用，以同源的赤溟之力或許能追尋到那顧洗鉛的下落。
赫連九城想了想，裴夕禾如今六重道闕，那顧洗鉛再是厲害也就是剛晉天尊，如此自己這波很是穩當，不如長長見識。
遂他很是狗腿地嘿嘿笑，九條尾巴伸過去給裴夕禾錘肩膀。
“我也想去。”
裴夕禾聽罷點了點頭，赫連九城已處第二極境巔峰，身上陣盤比狐毛都多，想必也有能力保全自己。
她朝偏殿中的哼唧傳音囑咐，後便拎起狐狸，出了晴光殿去。
身形飄渺入空，裴夕禾朝顧氏邁步。
她心裡難免懷疑，那口血池會否和那冥魔當年的一次重生有無聯繫？隱秘總是叫人想要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