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崇禎：枉朕這般信任他！
龔青山將包袱打開，兩本嶄新的書籍映入眼簾，看到是書，龔青山不禁一愣，但還是拿起翻了開來。
只是下一刻，龔青山急忙將書合上，然後衝了院子，在門口左看右看，想要找扔包袱的人，可是此時門口的街道上早已空無一人，見沒什麼可疑的人，龔青山才返回了院子，拿起兩本書籍回了房裡。
書房中，龔青山神色陰晴不定，剛拿起書籍，但隨即又放了下去，作爲官場上的老油條，他很清楚，這東西要是到了京城，會掀起何等軒然大波。
別看現在朝堂上清算閹黨是主流，但實際上哪來那麼多閹黨，更多的是像他這樣，只是單純捧過魏忠賢的臭腳，然後就被當成閹黨清算了。
一開始的清算確實是清算了不少閹黨，但是後面的清算已經變了味，變成了官員們的私人恩怨鬥爭，或者是利益鬥爭，如他一樣，大名府知府是個肥差，盯着的人可不少，再加上他曾給魏忠賢立過生祠，自然就被劃入閹黨的行列。
現在朝堂上還有不少人打着清算閹黨的名義彈劾上奏，這東西一旦進京，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血雨腥風，尤其是那些被彈劾爲閹黨的官員，更是會瘋狂反撲。
如今的朝堂已經成了一鍋亂粥，這十幾年來，經過東林黨和閹黨的兩次大規模清洗，其他的小黨派早已凋亡。
而自從楊漣他們這些東林黨的核心人物，以及田爾耕他們這些閹黨核心人物死後，現在朝堂上其實已經無法用什麼黨派去區分了，真要劃分力只能用利益階層去劃分。
他們這些被用閹黨名義剷除的和那些還在被彈劾的算是舊利益階層，而袁崇煥他們這些在他們舊利益階層倒下去後接過權力的算是新利益階層。
可是新利益階層卻是來自各處，根本沒有具體的來源，哪怕是他這種在官場上混了近二十年的老油條也無法分清孰敵孰友。
如袁崇煥，真論起來，他也少不了一個閹黨的名頭，當初給魏忠賢造生祠，捧魏忠賢的臭腳，沒幾人比他更積極，雖說後面被魏忠賢擺了一道，憤而辭官回鄉，可也不能抹去他捧魏忠賢臭腳的事情，但他偏偏成了朱由檢眼前的紅人，成了新利益階層的代表。
還有京城那邊的戶部尚書王永光，人家可是魏廣微他們提拔起來的，屬於根紅苗正的閹黨官員，就差在額頭上刻閹黨兩字了，可朱由檢就死保着他，任憑御史們三天兩頭彈劾，人家就是屹立不倒，算是舊利益階層的代表。
可以說如今的朝堂上，百官們都是蒙着臉的，誰也不知道誰是新利益階層，誰是舊利益階層，畢竟論捧魏忠賢的臭腳，滿朝百官誰都逃不了，不捧的早就被魏忠賢處理掉了，可能你認爲的朋友，明天就會捅你一刀，然後擠身新利益階層。
胡思亂想了許久後，龔青山重新將目光投向桌上的書籍，朝堂有多亂與他無關，可是這些東西若是處理得好，他完全可以藉此重回京城。
另一邊，在離龔青山的家不遠處的一座茶樓上，吳十和薛冬師兄弟正遙望着龔青山所在的方向。
“大師兄，你確定這龔青山會把證據送到京城那邊？”
薛冬疑惑道，他本還以爲吳十是打算把那些證據送到刑部或者都察院，沒想到竟是送到龔青山這個閒散的太常寺少卿手中。
“放心吧。”
吳十平靜道：“他會的，而且他就算不做，我們再抄幾份也就是了，整個南京城這麼大，總會有人願意做的。”
他選龔青山並不是亂選了，而是經過仔細研究的，相比其他人，龔青山這種剛從高位掉下來的人，他們的野心更大，而且曾經身處高位，擁有的關係網也更廣，能夠將這些證據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他們的證據並不全是鐵證，只能牽扯到一些小人物，想要將袁崇煥這種人物扯下水，必須有大明那邊的大人物參與其中才行。
聞言，薛冬點了點頭，其中的關係他不懂，但吳十既然有信心，那就按他說的，反正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損失。
……
京城。
戶部尚書王永光的府邸。
書房中，王永光看着書桌上的公文，只覺得頭暈，自從漕運被斷後，漕糧從陸路運輸，戶部上下的官員就都忙成了狗，天不亮就得起，半夜三更還不能睡，他這個戶部尚書天天都得把公文拿回家批閱。
當然了，累的背後也代表着戶部的權力大漲，畢竟漕糧是京城和邊關將士的命脈，一切瑣事都得給戶部讓路，連內閣的閣老們都要給他三分面子，只能說是累並快樂着。
不過這份權力也代表着他必須保證漕糧得足夠供應京城以及邊關所需才行。
想要這裡，王永光的頭也痛了起來，戶部的權力大漲，朝堂上覬覦着他屁股下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少，這段時間裡，各種彈劾他的奏本幾乎堆滿了朱由檢的書案，要不是朱由檢保着他，他估計就涼了。
“老爺，南京太常寺少卿龔青山讓家人送了一個包裹過來，說是裡面的東西極其重要，還望老爺可以過目。”
這個時候，管家捧着一個包裹走進了書房。
“龔青山？”
聽到這個名字，王永光頓時愣住了，努力思索了許久後才從記憶的角落翻出了關於龔青山的記憶。
“本官和他沒什麼聯繫啊？”
王永光疑惑道，他之前和龔青山並沒有什麼交情啊，不過雖然疑惑，王永光還是從管家的手中接過了包裹，打開包裹，兩本書籍顯露了出來。
翻看了幾下後，王永光的臉色突變，隨即合上了書籍，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雖然只是翻看了幾下，但書籍中的內容，他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盜竊軍糧！
如今朱由檢正爲山東那邊叛軍寢食不安，盜竊軍糧無疑是在拖朝廷的後腿，如果這東西遞上去，會有多少人的腦袋落地都不出奇，但凡參與的，沒人會有好下場。
思索了片刻後，王永光還是繼續翻看了起來。
………
幹清宮。
看着手中的書籍，朱由檢氣得渾身發抖，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不惜加徵賦稅，招募了新兵，調集了二十一萬大軍讓袁崇煥去平叛，袁崇煥竟然敢盜賣軍糧，中飽私囊！
“王愛卿，此事可是真的？”
氣歸氣，朱由檢還是冷靜地問道。
“回陛下，這兩本證據乃是南京太常寺少卿龔青山讓家人親自送到臣手中的。”
聽到朱由檢問話，王永光連忙躬身回道：“據龔少卿的家人說，這些消息是他經過多番打探才探聽到的，臣亦不知真假，不過想來應該不假，畢竟那些盜竊的軍糧足有二十幾萬石，這種事情只需派人去查一下就可真相大白了。”
說完之後，王永光便閉口不言，這種功勞對於他來說可有可無，還不如全推到龔青山身上，就算查到是假的，那也是龔青山的問題。
聽完王永光的話，朱由檢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因爲王永光說得沒錯，二十幾萬石糧食不是一個小數目，短時間不可能填得上這麼大的窟窿，只需要讓人去查一下，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袁崇煥！”
朱由檢咬牙切齒：“枉朕這般信任他，他竟敢這麼膽大妄爲，王大伴，傳內閣衆臣來幹清宮。”
“奴婢這就去。”
一旁的王承恩連忙應道。
…
沒過一會，韓爌幾人便紛紛趕到了幹清宮。
“幾位愛卿，這兩份東西，伱們看看吧。”
朱由檢示意王承恩將兩本消息拿給韓爌等人看。
韓爌率先接過其中一本，然後便翻看了起來，而錢龍錫則是接過了另外一本。
兩人剛翻看了幾下，臉色瞬間大變，而李標和劉鴻訓幾人看到兩人的臉色大變，心也不禁咯噔了一下，能讓兩人如此表現的，這事看來不小。
片刻後，韓爌兩人將手中的書遞給了李標幾人，而李標幾人翻看了幾下後，也同樣是臉色突變。
“諸位愛卿，事情你們也知道了，你們認爲這事該如何處置？”
朱由檢神色陰沉，這事他越想越是心寒，袁崇煥領兵平叛到現在不過半年就盜賣了二十幾萬石軍糧，那可是白花花的十幾萬兩銀子。
正所謂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半年就有十幾萬兩銀子，袁崇煥又豈會用心平叛，說不定繼續下去，蘇浩會成爲下一個努爾哈赤，成爲大明的心腹。
聽到朱由檢的話，韓爌幾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他們在官場上浮沉了幾十年，看過的人何其多矣，朱由檢的心思在他們面前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僅僅一句話，他們就看出來了，朱由檢這是對袁崇煥生疑了。
“陛下，此事不過太常寺少卿龔青山的一家之言，實在不足爲信。”
想了一下後，韓爌還是拱手說道，雖然他也對袁崇煥之前不給他們留情面很惱怒，但是袁崇煥確實是如今朝堂上少有的大才，想要平叛，還得依靠袁崇煥才行。
“韓閣老，這軍糧乃是軍隊命脈，稍有閃失便是滅頂之災，又豈能疏忽大意。”
這時候，王永光冷不丁道：“若是因此導致軍隊譁變而戰敗，這責任誰背得起？你韓閣老背得起嗎？”
王永光這一番話頓時如一柄利劍頂在了韓爌的喉嚨上。
聽到王永光的話，韓爌張了張嘴，卻也說不出話來，在官場上呆了這麼多年，他對大明上下的情況自然是心知肚明的，雖然他並不覺得袁崇煥會去貪污軍糧，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保證，袁崇煥真的沒貪呢。
爲袁崇煥說幾句好話沒問題，但是讓他爲袁崇煥擔保，那還是免了，他和袁崇煥的關係還沒好到那種地步。
“軍糧乃是軍隊命脈，不容有失。”
這時，朱由檢開口道：“錢愛卿，你前往淮安府徹查此事，任何一點問題都不許放過。”
“臣遵旨。”
聞言，錢龍錫連忙拱手應道。
見狀，韓爌只能心中微微嘆息，這臨陣調查主帥，無異於離間君將之心，若是稍有閃失，極有可能會造成叛變。
不過想歸想，韓爌也不敢明說，現在朱由檢已經懷疑袁崇煥了，若是真說出來，那隻會讓朱由檢更加多疑。
出了幹清宮，韓爌才鄭重地朝錢龍錫道：“錢兄，此事關係重大，務必嚴查，絕不可冤枉任何一人，否則動搖了軍心，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韓爌這話，錢龍錫頓時眉頭一皺，韓爌話裡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儘可能把袁崇煥給撇出去，別牽扯到袁崇煥頭上。
“韓兄放心，我絕對會嚴查此事，絕不冤枉任何一人。”
思索了一下後，錢龍錫還是點頭應道，他和韓爌都是內閣閣老，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還是得給幾分面子的，當然了，如果袁崇煥真的盜賣了軍糧，那他也不會包庇，畢竟他和袁崇煥的關係沒好到那地步。
“那就麻煩錢兄了。”
聽到錢龍錫的話，韓爌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袁崇煥千萬別真的盜賣了軍糧，否則這臨陣換帥，說不定還會重蹈廣寧一戰的覆轍。
…
朝堂上的事情就沒有能瞞住人的，在韓爌幾人前腳剛走，朱由檢讓錢龍錫到淮安府清查軍糧的事情便傳出了宮。
………
南京城中，一間奢華的莊園中，幾個中年男子齊聚一堂，雖然人人都身着便服，但那威嚴的氣質還是暴露了幾人非富則貴的身份。
“京城那邊傳來消息，那小皇帝讓錢龍錫來淮安府查軍糧的事情了。”
坐在主位的人開口說道。
“事情怎麼會傳到京城的？”
另一人皺眉道，話裡雖有驚訝之意，但卻沒多少驚慌的感覺，顯然並不怎麼害怕。
“據我在京城那邊的耳目傳回的消息，是太常寺少卿龔青山查到的線索，然後傳回了京城。”
爲首之人平靜道：“據說龔青山查到的線索是袁崇煥盜賣的軍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