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裡市。
朦朧細雨。
街道上空無一人，路燈昏暗不明，給這座平靜的小都市平添幾分陰沉之氣。
一道身影慢步穿過雨幕進入小區。
渾身被淋溼的謝偉躬着身子，露出打工人特有的疲憊，回到家後一頭栽倒在牀上。
這幾日沒日沒夜的加班，上面領導讓做一期關於風頭正盛的實驗室覆滅文案，請一些覺醒者代言，想辦法將自家的能量飲料與其掛鉤。
時間緊任務重！
在連續通宵之下，他依舊沒有完成任務。
這幾日心臟隱隱作痛。
或許是擔心自己猝死，容易被社會譴責，老闆很人性的批准自己回家休息，明早再繼續頭腦風暴。
其實這個工作並不算難，只要用心去網上找找靈感，這家抄抄那家抄抄就完了。
但……他最近的狀態一直不在線。
總感覺有點奇怪，但具體是什麼又說不出來。
這一切要從幾天前那件事開始。
當時半夜通宵改方案，因爲鬧肚子急匆匆的跑進廁所，結果辦完事後發現廁紙沒有，更關鍵的是手機也沒帶。
正當他準備鼓起勇氣提上褲子，裝作一切都解決掉再去工位上拿紙時，廁所門口傳來嘎吱開門聲。
當時的他喜出望外，於是立馬求救。
“老張，是你麼？”
其他老油條同事早已下班，此時留在公司裡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老張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門外那人並未理他。
通過狹小縫隙可以確定，外面的確站着一個人。
當時他並未多想。
“老張，我忘記帶紙了，借我點。”
“……”
……
安靜，無比的安靜！
門外那人似乎沒有聽見，一直站着沒有任何反應，正當謝偉以爲自己沒有表達清楚時。
那道身影停留在他的門前。
彎下腰。
底下縫隙處一張紙被遞了過來。
“老張，別開玩笑了，A4紙怎麼擦屁股。”謝偉沒好氣的說道。
平日裡這個老張一副老實模樣，任勞任怨，沒想到居然會跟自己開玩笑。
但此時的他雙腿已經麻木，根本沒心情。
“老張，你要是沒帶紙的話，能不能去我工位上拿？”
“……”
依舊沒有得到迴應，不過那道身影站了起來。
隨着腳步聲漸漸模糊，透過縫隙處，可以依稀看見地面上的那道影子逐漸消散。
大概幾分鐘後，門外再次傳來開門聲。
正當他以爲一切都已結束時。
一張紙被遞了過來。
當時的他嘴角一頓抽搐，恨不得立即出去將那東西糊在對方臉上，可是麻木的雙腿提醒他千萬不要動，否則那酸爽想想就可怕。
“老張，我說的是衛生紙，不是溼巾紙，含酒精的溼巾紙怎麼可以擦屁股！！！！！”
“衛生紙就在我工位左手第三個抽屜下面，拜託了，我快點解決完，出來一起將工作收尾，好早點下班，現在時間不早了。”
用下班提醒對方，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那道腳步聲再次遠去。
很快又重新出現。
……
“老張，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你是不是覺得加班時間還短，或者你腦子有問題！！！！”
這一刻，謝偉再也忍不了了。
對方拿來的確實是衛生紙，但卻是印着衛生紙的包裝袋。
他要的是紙！
擦屁股的紙！
大晚上的，被領導逼着加班本來心情就很煩躁，誰有心思跟他開玩笑。
忍無可忍的他當即提着褲子衝了出去，卻因爲雙腿麻痹原因一個跟頭重重摔在地上，當他起身揉着腦袋四處觀望，卻發現沒有一個人。
跑的還挺快！
帶着憤怒的他衝出廁所，找到和自己加班的老張，當面對峙。
然而對方接下來的話讓他內心一陣膽寒。
老張說他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工位，又談何送紙？
老張確實沒有撒謊，這一點從他的工作進程以及第二天的監控可以看出。
那麼……那個給自己送紙的人是誰？
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
接下來幾天這種怪事越來越多。
……
“……”
有一次忘記領導交給自己的工作，正當他忐忑不安準備坦白時，打開電腦卻發現工作已經完成，不過細看之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錯別字以及各種語句不通，似乎是一個正處於識字階段的小學生在替自己打字。
還有一次，眼看就要遲到，自己緊趕慢趕衝進電梯，發現每一層電梯按鈕都有人按，但此時離遲到僅僅只有三分鐘。
全勤危在旦夕！
就是這麼關鍵的時刻，一眨眼的功夫所有電梯按鈕全部失靈，唯獨一個按鈕亮着。
那正是自己的樓層！
“……”
大前天外面下雨自己沒帶雨傘，角落裡會莫名其妙多一把雨傘。
去食堂排隊，排在自己前面的人總會莫名其妙摔倒……
每次坐地鐵回家，總是會有空座位……
以及……從那以後自己每次上廁所，隔壁坑位都會扔出一包紙巾。
像是在迴應自己最初的請求。
有人在監視自己！
那個人是誰！
……
迷迷糊糊中，謝偉帶着這幾日的疲憊很快入眠。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四周無比死寂，彷彿整個世界都沉睡在黑暗裡面。
牀頭邊出現一個人影。
像是一直存在。
它靜靜的站着，沒有任何動作，如同一尊雕塑，安靜而又冰冷。
嗚嗚～
漆黑的臥室裡忽然亮起一抹白光。
是牀頭旁的手機亮起。
但此時熟睡中的謝偉沒有任何反應，那道人影伸手拿起手機，輸入密碼打開。
是一則陌生人發來的短信。
“做出你的選擇。”
似乎這則短信的背後在提醒那道身影，必須做出選擇。
黑影呆呆的拿着手機，眼神空洞無光。
腦袋僵硬的轉到熟睡的謝偉身上。
沉默幾分鐘。
最後伸出自己的手。
幾秒鐘後。
牀上謝偉一如既往的躺着，只是再也沒有了呼吸。
“歡迎加入，我的同類，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
……
第二天一早。
裡市某街道。
充滿煙火氣息，嘈雜的喧鬧聲不絕於耳。
忙碌的打工人頂着亂糟糟的頭髮，一邊咬着手抓餅一邊快步穿過馬路。
領着養老金的大爺大媽早早的便開啓了晨練時間。
路上父母領着小孩子正前往學校的路上。
隔壁賣腸粉的店鋪正排着長隊。
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平凡。
“……”
“我跟你說，這家豆腐腦味道真的一絕，保證你吃上一次回味無窮，老闆，來兩碗豆腐腦，多放糖！”
馬路對面走來一對年輕男女。
“我只喜歡吃鹹的。”精緻女生臉上掛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男生有些尷尬，不過很快恢復過來。
“太好了，我一直覺得豆腐腦就應該吃鹹的，甜黨都是異類，我們兩個真有緣，老闆，來兩碗鹹豆腐腦！！！”
“慢點，這桌子太油了，我給你擦擦……”
“……”
隔壁幾人肅然起敬，皆投來欽佩的目光。
活着的舔狗，他們終於看見了！
“……”
……
“老闆，來碗豆腐腦，多放辣子。”
不久後，一位年輕人來到攤前，點完早餐後看了一眼位置，最後坐在那位舔狗對面。
拿出手機繼續撥打過去。
來裡市已經有一晚，本來打算速戰速決，可是李曉靈那邊不知道搞什麼鬼，遲遲不接自己電話。
一度讓喬淵懷疑是不是出事了！
“老闆，能不能幫個忙，借下手機，我手機沒電了。”
“好嘞。”
熱情的老闆打量喬淵一眼，或許是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像是騙子，畢竟吃豆腐腦加辣子的人再壞能壞到哪去？
二話沒說直接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掏出手機交給喬淵。
“謝謝。”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輸入李曉靈的號碼撥打過去。
嘟嘟……
喬淵嘴角抽搐。
沒成想真的打通了！
“喂，誰？”是李曉靈的聲音。
中氣十足，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
看來是李曉靈拉黑了自己。
“你好，是李曉靈女士麼，我是賠得起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理，您有一份意外身亡保險單正在生效，現在我打電話過來就是想與您覈實一下相關信息。”
“什麼保險？”
“意外身亡保險，被保險人是喬淵先生，受益人李曉靈女士……”
“喬淵怎麼了！”李曉靈的語氣有些焦急。
“是這樣的，昨天夜裡喬淵先生突發心臟病，這邊查看他通訊記錄，發現臨死前多次撥打您的號碼，因爲您沒有接聽，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
……
“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你，但我會努力的，這是我給你買的禮物，這幾天我看見你膝蓋都是傷，脖子也是傷痕，我很是心疼……”
隔壁桌男生拿出自己禮物雙手奉上。
女生語氣冰冷的說道：“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
“那爲什麼昨天晚上，你大半夜跑步給我發信息，讓我開視頻，你這就是喜歡我！”男生一臉堅定。
“別抗拒我，喜歡我就大聲說出來！”
“我不喜歡你！”
男生：“我不信！”
“我再說一遍也是最後一遍，除非見鬼，否則我們兩個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女生態度十分決絕。
忽然！
男生瞪大眼睛，嘴脣哆嗦，顫抖的小手指向對面。
“快……快看，有鬼！”
“蒼天有眼，老天爺都在成全我們，我們註定會在一起！”
女生轉過頭，正好看見一部手機里長出一顆人頭。
頓時兩眼泛白暈倒在地。
男生情緒激動，快步走向喬淵面前，跪地就磕。
“恩人，你真是我的大恩人，請你一定要參加我們的婚禮！”
“……”
喬淵也沒有想到李曉靈會突然從手機裡鑽出來。
這大白天的，別說周圍人了，就連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兩人大眼瞪小眼愣了好一會，李曉靈才意識到不好，迅速退了回去。
“那個……喬淵，地圖就在裡市，我們比試比試分頭行動，在沒有找到地圖前別互相打電話。”
“……”
另一邊。
李曉靈說完後匆匆下線。
雙手緊握手機，表情十分猶豫。
既有對喬淵撒謊的愧疚也有擔心將事實告訴喬淵，得知真相後面臨兩難的抉擇。
李曉靈逐漸移向旁邊那道身影。
“爲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得離你遠點，不然喬淵找到我，看見你，你就死定了……”
………
這邊。
攤位前，將損失費一併付給老闆。
臨走前看着那位男生，喬淵提醒了一句。
“朋友，如果你現在打算結婚，半年後你會得到兩個可愛的雙胞胎。”
男生呆呆愣在原地。
喬淵逐漸遠去，得抓緊時間找到隱藏在這座城市裡的地圖。
還未走多遠，背後傳來一道聲音。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當爹了！”
喬淵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