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大黃魚’真的是李爺給我孃的呀？李爺好人那。可我娘爲什麼不及時拿‘大黃魚’去換錢花呢？那樣可以不用過窮日子，可以不用住這破小屋，可以早一點住大別墅！”
大毛聽唐青老爸講述那三十二根“大黃魚”的來歷後，反而埋怨上了他老孃。
唐青老爸搖搖頭，不再答理大毛，自顧自走出小屋。
“現在才知道李爺是個好人？現在還埋怨你娘怎麼不早點把那‘大黃魚’換成鈔票？大毛，我告訴你，我替你親爹打的第一個巴掌就是打你親手害死你娘！”
唐青見老爸退出小屋，自己上前繼續斥責大毛。
“我沒有害死我娘，我怎麼可能害死我娘？我對我娘百依百順，我是一個孝子，一個大孝子！”
大毛拼命辯解。
“孝子？大孝子？哼哼，像你這樣的不孝之子剡城少有，世間少有！我替你親爹打你的那一巴掌，打的就是你這不孝！”
“我怎麼不孝了呀？”
“怎麼不孝？我問你，你和傻姑在一起後有沒有去看望過你爹？”
“沒有，本來想去的，一忙就忘記了。”
“一忙就忘記了？你在忙什麼？忙着和那些售樓小姐KTV裡五千元？這婚事辦過都兩個多月了，去告訴你親爹一聲都沒有時間，你說你孝順嗎？”
“我會去的。”
“還有，你偷走那三十二根‘大黃魚’後，回家看過你娘一次嗎？”
“後來我不是進去吃淡饅頭了麼。”
“你知道嗎？你娘是怎麼死的嗎？是被你活活氣死，活活餓死的！”
“餓死？怎麼可能？我不是給她買了很多方便麪嗎？你看，那邊不是還有一箱嗎？”
大毛用手一指牆角的一箱方便麪。
“我去你個豬大頭，自己去KTV和售樓小姐五千元，讓你娘天天吃方便麪，你還說你孝順？”
唐青一腳踢向大毛的脊背。
“我，我，我……”
“別一個勁地鵝鵝鵝，你知道你娘爲什麼一直沒有用那三十二根‘大黃魚’去換錢嗎？”
“她傻唄，不知道‘大黃魚’可以換錢。”
“我叫你說你娘傻！你知道她爲你吃了多少苦？爲你遭了多少罪？臨了臨了還活活餓死在牀上，死了你還不肯跪她，還說她傻，你完完全全、徹徹底底一個不孝之子！”
唐青忍不住又上去踢了大毛好幾腳。
大毛這下不敢吭聲。
“我告訴你，你娘爲什麼一直珍藏那三十二根‘大黃魚’，寧願自己過苦日子也不去換一根，那是她自己心裡有桿秤，知道這‘大黃魚’本是李家所有，你們不該花。如果花了，那就對不起你爹，是對他生命的褻瀆！”
唐青越說越氣，連語文課本上一個很難記的一個詞語（褻瀆）也用上了。
“那我娘當初爲什麼要收下那‘大黃魚’？爲什麼不還給李爺？”
大毛擡起頭反問唐青，他可不想那“大黃魚”飛走。
“當初爲什麼要收下？那是出於對李爺的尊重。爲什麼不還給李爺？你自己去看！”
唐青扔給大毛一張紙。
大毛瞥了一眼那張紙，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不是包‘大黃魚’的那張紙嗎？有什麼好看？”
“你給我大聲讀出上面的字來！”
“上面有字？我怎麼沒有發現？”
大毛撿起那張紙，仔細一看，果然歪歪扭扭寫着十幾個字，他一個字一個字讀起來：
“千萬不能動，有機會還李家。”
“大毛，我告訴你，我中午趕到你家的時候，你娘還有一口氣，她用手指着這張紙閉上的眼睛。”
唐青說到這裡，淚水奪眶而出。當時候的那一幕，實在是讓她傷心、悲痛、氣惱、憤恨！
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兩個多月時間居然瘦成皮包骨頭，而且是在親生兒子成家之後。
“五一”唐青爲大毛和傻姑在人民理髮店辦婚事的時候，大毛娘還精神矍鑠坐在上首高高興興接受兒子、兒媳的禮拜。僅僅兩個多月時間，六十多天，被兒子、兒媳氣出病來後，活活餓死在牀上。
“娘，你爲什麼不直接對我說，這‘大黃魚’不能動呀？”
“直接對你說？你偷‘大黃魚’去變賣，你娘根本不知道，你們兩個那麼多天不回家，她知道出了事情才爬到牀底下去找‘大黃魚’，發覺已經被你偷走，才氣的一病不起。”
“娘啊，我也是爲了你能住上新房子，纔拿那些‘大黃魚’去換錢。”
“你給我閉嘴！爲你娘？爲了你娘，你用得着偷？爲了你娘，你在外面胡言亂語？說是你娘不服氣殺豬佬和上海阿姨買別墅，主動給你那些‘大黃魚’，讓你把他們給比下去？你現在說謊已經不用打草稿！”
“我，我，我……”
“又鵝鵝鵝什麼？我第二個巴掌就是替你親孃打你，打你娶了媳婦忘了娘！”
“娘，兒子不孝，兒子不該娶了媳婦忘記你親孃，兒子已經不要這個傻女人。”
大毛跪在他娘牀前嚎啕大哭起來。
“先慢點哭，等一下有的是時間讓你哭。我告訴你，我的第三個巴掌就是替傻姑打的你！”
“她憑什麼打我？”
“憑你是一條狗，一條見母狗就上的公狗。你明知傻姑已經懷孕，需要休息，你卻偏要她去學車，說什麼等她拿了證，去買輛大貨車搞運輸，她開車你押運，賺大錢。”
“這樣不是很好嗎？總比我在所裡做那協管員她做菜市場做那裝卸工強。”
“我沒有說這樣不好，可要學車也應該你去學，你一個大老爺們讓女人替你開車賺錢，你不臉紅嗎？”
“傻姑她本來比我厲害。”
“你知道傻姑厲害還嫌棄她？還去外面亂搞？我這第三巴掌替傻姑打你一點也不冤，要不是傻姑，‘大黃魚’換來的錢早被你KTV完！”
“我本來也不會去KTV，她不是懷上了麼，不能碰嗎？”
“你難道真的是條公狗？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口？還想休了傻姑！”
“她把我的兒子弄沒了，我就要和她離婚！”
“你的兒子？我那第四個巴掌就是替你兒子打的你！”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已經沒有了呀，嗚嗚嗚……”
大毛又嚎啕大哭起來。
“你的兒子現在好好的，根本沒有事情，你如果還想當爹，就先和傻姑一起把你娘擡過去入中堂。”
“我的兒子好好的？我的兒子好好的？嗚嗚嗚……”
大毛跪着從牀尾撲到跪在牀頭的傻姑身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
“傻姑學車的時候只是見了點紅，虛驚一場而已，她昨天剛去醫院檢查過，孩子各方面都很好。”
“我的老婆呀，我的兒子呀，嗚嗚嗚……”
大毛抱住傻姑痛哭流涕。
“德性，快起來先擡你娘去入中堂。”
“嗯，好！”
大毛站起身，同時攙扶起傻姑，兩個人在材腳的協助下，一個人捧頭，一個人捧腳，將親孃擡到安放好的門板上。
“先給你娘點蠟燭上香，然後聽我說道那第五個巴掌和第六個巴掌是替誰打的你！”
“嗯，好！”
大毛規規矩矩先點燃兩支蠟燭，然後再點燃三支清香，朝弄堂口拜了三拜後再朝他娘拜了三拜，插到香爐裡。
“跪下，聽我繼續說道。”
“嗯，好。”
大毛立馬恭恭敬敬跪到他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