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學。
學生會辦公樓四層，某房間內。
張燕燕雙眼紅腫，哽咽的、斷斷續續的完成了事情全過程的講述。
“雖然有些破碎，但大致聽明白了。”陳宇靠在一張椅子上進行總結：“因爲想做的任務難度比較大，你們四班借了我們的學分後，就去購置了不少裝備，可最終還是翻車了。”
“對。”張燕燕痛苦的捂臉：“那個任務，竟然出現了四級的敵人，如果不是安全員，我們肯定都死在裡面了。”
“最終逃脫的時候，把你們班的女隊友丟了。是嗎。”陳宇問。
“是……”
“所以你起了‘挽救失足女武者’的任務名字。”段野挑眉：“隊友生死不知，你還在這玩梗。”
“不。”張燕燕搖頭：“我只是想着這樣的名字，能更吸引別人注意而已。都已經三天了，我們沒時間了。”
“你做的很正確。”陳宇點頭，指了指段野：“順利吸引了某隻LSP的注意。”
張燕燕沒有接話，只使用懇求的眼神望着陳宇：“求求你……接了這個任務吧。”
“不行。”張鐵斷然拒絕：“這個任務涉及到了4級武者，妥妥的A級任務。你應該找更強的班級。”
“找不到的……”張燕燕顫抖的深呼吸：“我們根本就沒有錢支付A級任務的尾款。”
聞言，陳宇四人相互對視：“什麼意思？”
“我和同班兩個人，加上家裡湊的錢，一共只夠發佈500多積分的B級委託。A級委託至少是1000點學分的。”
“但你們卻發了A級。”
“是的。”張燕燕埋頭：“因爲這個任務我們也接了。”
“原來如此。”陳宇恍然：“1000學分的任務，你們4班接了，如果再來一個班接取，就屬於合作任務，學分要各自分一半。這就僅用500學分，發佈了一個A級任務……”
段野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妙啊……”
“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張燕燕抽泣。
“拿500分的錢，幹1000分的活，這事誰願意幹。”陳宇攤手。
“我們四班也能幫忙啊。”少女擦了擦眼淚：“這就是合作任務。只是我們那一半的學分，不要了而已。”
“你們班還剩幾個人？”張鐵忽然開口。
“我……和安全員。”
“咦？”段野疑惑：“你們班不是就丟了一個隊員嗎？應該還剩下一個隊友啊。”
“另一個隊友重傷，還在搶救。”
“所以你們四班，也就剩安全員和你了。”
“對不起……”張燕燕再次垂頭：“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宇哥，這事咋弄？”段野看向陳宇。
“不行。”不等陳宇開口，張鐵就搖頭道：“A級任務太危險，就算有兩個安全員，風險也太大了。”
“主要是性價比太低。”陳宇攤手：“A級任務啊，相當於重新在唐市打了一仗，就拿500點學分。不划算。”
“但……”八荒姚捏着衣角，瞅了眼抽泣的張燕燕：“我們不去，就沒人去了。她的隊友……死定了。”
陳宇平靜開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八荒姚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嘴了。
她並不熟悉那個張燕燕，僅僅一面之緣而已。
但對方的遭遇，卻令她本能的感同身受。
她在思考，如果她遇到這種情況，兩位隊友失蹤的失蹤、重傷的重傷……
她又將如何是好……
沉默良久，八荒姚問：“鐵哥，這件事學校不管嗎？”
“怎麼管。”張鐵雙臂環抱：“每個遇險的學生，學校都去救，那一切任務就都中止好了。”
“……”
“剛入學的那天，學生會主席八荒易已經說過了，進入大學，你們就不再是學生。而是戰士。那麼戰士犧牲，也是很正常，很普遍的了。”
“……”
八荒姚無言以對，默然低頭。
陳宇和段野也都不以言語。
三位一年級生，再次感受到了武道界的殘酷。
能活下去，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從某種角度來看，普通人的人生，或許更“幸運”一丟丟也說不準……
“走吧。”嘆了口氣，陳宇轉身帶頭離去：“這個任務，我們接不了。”
張燕燕埋着頭渾身一震，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獨自哽咽。
張鐵、段野兩人跟隨着離開。
只剩八荒姚遲疑在原地，咬住嘴脣，輕輕拍了下張燕燕抖動的肩膀：“抱歉。”
……
二班重新回到三樓大廳。
四人並排站在大屏幕下，擡頭望着屏幕內滑動的文字。
而除了張鐵，其餘三人卻怎麼也看不下去。
那一個個血紅色的文字，忽然之間，竟前所未有的刺眼。
刺的陳宇、段野、八荒姚三人都睜不開了。
“這個任務吧，短距離運送藥品。B級。”張鐵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委託。
“不好。”陳宇搖頭。
“我也覺得不好。”段野搖頭。
“那旁邊的，協同第五炮兵營駐紮警戒。B級。”
“不好。”
“不好。”
“前往冰城異境採集資源，也是B級。”
“不好。”
“還是不好。”
“……”張鐵閉嘴，苦笑的嘆了口氣，上前一步，站在三人面前，在腦海中整理了幾番措辭，道：“你們的心情，我理解，都是從年輕過來的。即使那個張燕燕是你們的朋友，但優勝劣汰，世界就是這麼殘忍。”
三人沉默。
“要學着適應這個社會。當某一天，你們不再會爲任何武者的生死，產生情緒波動時。你們就成長了。”
三人依舊沉默。
拍拍陳宇肩膀，張鐵道：“任何武者，都要接觸冷漠這一課。今天你們的狀態不適合接受委託。都回去吧。”
“那不是成長。”
“什麼？”張鐵一愣。
“我說，那不是成長。”陳宇平靜的與張鐵對視：“當某一天，我們不再會爲別人的生死產生波動時，那不是成長。而是……麻木和沉淪。”
張鐵慢慢瞪圓了眼睛。
“不記得是誰，曾經說過。”陳宇擋開了張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以被逼迫爲始，以自我沉淪爲止。”
“我不是一個偉大的人。”
“也不想做什麼虛僞的榜樣。”
“我不唯利是圖，也沒慈悲心腸。”
“我只是不想生存在這個灰暗的環境裡，還要說聲‘就這樣吧’。”
話落，陳宇指了指自己：“鐵哥，你知道一個人，什麼最寶貴嗎？”
“……什麼。”
“還沒彎下膝蓋的自己。”
“……”
“我拒絕張燕燕的委託，可以有一千個理由，不划算、太危險、看她不順眼、甚至懶得動。都可以。”
陳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但，唯獨不包括……麻木。”
話落，他伸手：“你倆誰有紙筆。”
“我…我這有！”段野精神一凜，連忙從揹包裡拿出紙筆。
“啪。”
陳宇咬開筆帽，在紙上寫下一張“高利貸”的欠條，撕下，交給八荒姚：“去問問那個龍套，完成這個合作任務後，加上她上次欠的，願不願意背上800學分的債務。”
“好！”少女雙眼中彷彿有了光，接過欠條，轉身跳躍，翩若驚鴻的離去。
“總計1300學分，兩個4級安全員上場，共同做一個A級任務，不虧吧。”
“不虧！”段野興奮：“何止不虧啊！簡直血賺！”
“當然血賺。”
還回紙筆，陳宇看向屏幕中“挽救失足女武者”的文字。
“而且還能賺‘更多’……”
……
ps：凌晨依舊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