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股白煙推着半截二踢腳竄天而起!
“嘡!”起在半空的半截二踢腳爆開,紙屑紛飛!
“聽……嘡!”
炮仗聲在永安屯上空接連響起,在家吃飯的李寶玉,抓起一個包子塞在嘴裡,便往炕下挪動。
“哎?哥等我,我也去!”李如海撂下筷子喊了李寶玉一聲,然後端起碗,將碗裡米湯一飲而盡。
就在李如海下炕時,身後傳來了李小巧的聲音:“媽,我也要去。”
“你幹什麼去!”金小梅一瞪眼睛,衝李小巧喝道:“給你剩那包子皮吃嘍!”
一輛吉普車在吃飽遛彎的張來寶身旁停下,坐副駕駛的陳維義下車,問道:“小兄弟,趙軍家怎麼走?”
張來寶下意識就往趙家老宅的方向指,但當看到陳維義腰間別的手槍後,張來寶滿臉堆笑地指向趙家大院方向,道:“跟着炮仗走就得了,放炮那就他家。”
張來寶的話,聽得陳維義一愣,這不年不節的放什麼炮呢?
陳維義上車,吉普車向趙家大院開去。在屯子沒開太快,但車速也不慢吶。
可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如一陣旋風從車旁掠過,看的車裡人皆是一愣。
放完一捆二踢腳的趙軍,轉身進了大門。大門口距離房前還挺遠,當趙軍往屋前走的時候,離老遠就看到馬玲正在壓井往桶裡打水呢。
這時水桶似乎是滿了,馬玲停止壓井,拎起水桶就往後院走。
裝滿水三十多斤的大水梢,馬玲拎着挺吃力。
“這是幹啥呀?”趙軍見狀,小跑着追過去,到後院就見馬玲拎着水桶走向趙有財。
“爸,一桶水夠啊?”馬玲問,趙有財道:“夠了,老閨兒。”
說着,趙有財向馬玲招手,道:“來,爸教你,你瞅着怎麼搞這苞米麪。”
馬玲拎着水桶過去,看趙有財往沸騰的烀土豆鍋裡轉圈倒苞米麪。
“燙一下,撈就行啊。”趙有財叮囑馬玲道:“別糊鍋底了。”
“爸,這我會!”馬玲笑道:“在家前兒,我也做飯。”
“那行。”趙有財說着,拿着大勺子一邊往空桶裡撈狗食,一邊對馬玲道:“你記着哈,大狗啊,一頓得八個土豆。小狗像青龍那麼大,四個就夠用。完了一個狗再給放兩勺苞米麪,你插食前兒就這麼預備。”
“這怎麼還讓我媳婦兒插狗食呢?”趙軍聽着感覺不對勁,忙向趙有財、馬玲那邊走去。
看到趙軍過來,坐在鍋旁等飯的黑虎、青龍、黑龍紛紛向趙軍而來,只有二黑始終坐在趙有財身旁。
家裡就這四條狗了,其它狗都被各家帶走去看家護院。
二黑離趙有財最近,它不動,趙有財也沒注意黑虎三狗走了。
這時,趙有財對馬玲說:“老閨兒,這兩天沒啥事兒,爸教你做飯。”
“爸,那做飯,我還不會嗎?”馬玲如此說,趙有財道:“老閨兒,你會那都是家常菜,爸教你的都是硬菜。”
說着,趙有財停下盛狗食,擡頭對馬玲道:“就昨天你老舅拿來那書,你看了吧?爸會的比那多,爸都教給你。”
趙軍站在二人身後沒出聲,他想看看二咕咚是咋忽悠自己媳婦的。
“那行吧,爸……”馬玲似乎不太情願,然後就聽趙有財說:“老閨兒,爸這手藝用老輩兒的話,叫傳媳不傳女,你知道啥意思不?”
馬玲搖頭,趙有財繼續忽悠,道:“就是手藝這玩意啊,傳給兒媳婦是留在自己家。傳給姑娘呢?姑娘嫁人就是人家的人了,手藝不就到人家了嗎?”
“啊!”聽趙有財這麼說,馬玲有種學到趙有財廚藝是大好事的感覺。
趙軍瞪着趙有財後腦勺,恨不得給他推那咕嘟冒泡的狗食鍋裡。這二咕咚淨忽悠人,當年大姐趙春要跟趙有財學手藝,他趙有財可不是這麼說的。
趙軍記得很清楚,當時趙有財語重心長地對趙春說,會啥就得挨啥累,會做點家常便飯就得了。要是做飯太好吃,以後天天都得你做飯。到馬玲這兒,又傳媳不傳女了。
“爸跟你講,老閨兒。”趙有財繼續盛狗食,道:“啥叫藝多不壓身?這手藝你學會了,以後幹啥都不折手。咱說不好聽的,有一天咱在這林區待不了了,咱進城靠這手藝,就開個小吃部,咱也餓不死啊,是不是?”
“嗯,嗯!”馬玲連連點頭,她很認同公公這話。
而這時,趙軍再也忍不住了。再讓二咕咚這麼忽悠,自己媳婦不成老媽子了嗎?
“爸呀。”趙軍聲音從身後傳來,嚇了幹壞事的趙有財一跳。
看到趙軍,馬玲向他走來時,笑道:“爸教我插狗食呢,以後咱家狗食就我插了。”
“啥玩意兒?”趙軍聞言,瞪大眼睛看向趙有財。這纔多大一會兒啊,自己媳婦就多了個插狗食的活。
“啊,這不是嘛。”趙有財一指馬玲,對趙軍道:“我起早插食呢,影響你們休息。咱要吃完飯插,狗還餓的嗷嗷叫喚。”
趙軍撇嘴瞪着趙有財,就聽趙有財道:“我老閨兒說,以後她早晨啥前兒起來,她就啥前兒插。這樣吧,還不耽誤休息。”
趙軍看向馬玲,馬玲則連連點頭。公公怕影響她休息,今天沒早起插狗食,餓得青龍、黑龍嗷嗷叫、黑虎叼盆撲門,這讓馬玲有點過意不去。
而且自打她進門以後,婆婆啥活都不讓她幹。剛纔一家吃完飯,馬玲撿碗要刷碗,都被王美蘭給攆回了屋。
直到趙有財進屋擓苞米麪的時候,馬玲過去幫忙,被趙有財幾句話就給忽悠上鉤了。
趙軍剛想說些什麼,在他身旁的黑虎、青龍、黑龍,還有貼着趙有財的二黑,紛紛向前院跑去。
趙軍一看就知道前院來人了,他瞪了趙有財一眼,拉起馬玲的手往前院走去。
小兩口剛到前院,就見李寶玉跑到了房前。
“寶玉呀。”趙軍笑道:“你來的真快。”
說話時,就見黑虎四狗向院門口跑去。此時派出所的吉普車停在門口,大門離房子太遠,車不按喇叭,誰也不知道來車了。
趙軍讓馬玲進屋,他帶着李寶玉向門口走去。到門口時,看到孫雪山、陳維義帶着兩個警員被四條狗堵在門外。
“回來!”趙軍喊了一聲,四條狗齊刷刷轉頭往回跑。
“孫局長、陳所長!”趙軍向二人抱拳,道:“快,到家了,咱進屋歇會兒。”
“不歇了,趙組長。”孫雪山道:“咱們時間緊、任務重,咱趕緊挨家走訪吧。”
“行。”趙軍應了一聲,問道:“那咱先上誰家?”
說着,趙軍衝李寶玉擡手示意,示意他回屋去,不讓他摻和這事。
“趙組長,你是這屯子人,你熟悉情況,這個事兒你定。”陳維義說着,從兜裡拿出張紙遞給趙軍,道:“你們這屯子有三家人,都跟許長明、宋老歪有親戚。一個是許廣義家,一個是宋柱子家,還有一個是劉順海呀,你看咱先去哪(nǎi)家?”
“啊?劉順海也是嗎?”趙軍狐疑地看着那張紙,陳維義道:“劉順海他媽姓許,跟許長明快出五服了。”
“是嗎?那我真不知道。”都一個屯子住着,趙軍自然認識劉順海一家,但他平常見着那家老太太,打招呼叫聲劉娘就完了,真不知道那老太太姓啥,更不知道她還跟許長明有親戚。
不過看着這三家,趙軍感覺哪家都不可能,就像趙有財說的,這三家家裡都有林場職工。只要佔這一條,就不會被錢給逼死,就不至於漫山鑿人搶皮張。
但趙軍的感覺說得不算,而且林場保衛組只是輔助人家GA辦案。具體怎麼辦,都得聽人家的。
“咱先上這個劉順海家。”趙軍對孫雪山、陳維義道:“因爲現在有個什麼問題呢?馬上就到咱林場上班的點兒了。”
聽趙軍如此說,陳維義道:“沒事兒,趙組長。周書記、閻場長都說了,林場職工全力配合破案,涉及到案子的,都可以先不用上班了”
“是,我知道,陳所長。”趙軍道:“老宋家還有許廣義家,應該能給窩棚那許爺、宋三大爺操辦身後事。所以咱過去以後,宋鐵民、許豐年知道這事兒,他們就不能上班了。
所以我啥意思呢,我給你們送到劉順海家,完了你們進去先跟劉順海嘮,嘮完了沒他事兒,該讓他上班就上班。我呢,我就往老宋家和老許家跑一趟,告訴他們都別出門,在家等着就得了。”
“行!這行!”趙軍的提議,得到了陳維義、孫雪山兩人的認同。
“那咱上車,這就走!”趙軍說話,陳維義幾人紛紛轉身準備上車。
而就在這時,幾人視線撞上了一路小跑而來的李如海。
一看陳維義,李如海瞬間眼睛一亮,抱拳道:“陳所長,挺好唄?”
上次突襲楊家村時,陳維義跟李如海打過照面。而李如海的名聲,也通過好多人的嘴傳到了陳維義這裡。
“挺好。”陳維義笑着衝李如海點了點頭,然後就上了車。
坐上車的孫雪山,順着窗戶看了眼一身中山裝,腳穿皮鞋的李如海,問道:“這人瞅着歲數不大呢?”
“你不用搭理他,孫局長。”陳維義笑道:“那是個會兒。”
“啊!”聽陳維義這麼說,孫雪山就明白了。但看着李如海,孫雪山不禁皺眉道:“這麼點兒小歲數就成會兒啦?”
“大哥,你忙去?”李如海跟趙軍說話時,伸手去拽後座車門。
趙軍扒拉開李如海的手,道:“你趕緊屋去!”
李如海鼓了下腮幫子,悻悻地進了趙家大院。
兩輛吉普車一前一後離開趙家,等趙軍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十一點了。
這一上午,他們走了三家,可什麼線索都沒有。三家人都沒有上過青石砬子,並且有不在場證明。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親朋好友中有誰上去過。
鄉里還有幾個宋、許兩家的親戚,上午已經由其他人去調查了。陳維義、孫雪山着急回去聽取彙報,於是便婉拒了趙軍的留飯,急匆匆地返回駐場派出所。
趙軍回到家裡時,幾家人除了上班的、上學的,其他人都在呢。
看到趙軍回來,大夥七嘴八舌地問起調查情況。當得知還是沒有頭緒時,李如海對趙軍道:“大哥,要實在不行,還是我替你們在林區走一圈吧。”
“你給我消停待着吧。”趙軍毫不猶豫地拒絕,道:“這事兒你少摻和啊!”
李如海的嘴,打探情報是厲害,但他一本事全在那張嘴上。他連馬洋、張來發都打不過,可以說是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他四處打探消息,再讓壞人盯上給鑿了可怎麼辦?
到那時即便抓住了壞人,趙軍也得內疚一輩子。
趙軍拒絕李如海的同時,李如海捱了金小梅兩巴掌。
“我告訴你,你給我老實點兒啊!”金小梅瞪着李如海,很是嚴厲地道:“這幾天哪兒也不行去,也不行可哪兒扯老婆舌去!”
“這叫什麼話?”李如海最煩別人說他扯老婆舌,當即糾正道:“媽,我那叫聯誼,聯絡友誼。”
“去你媽蛋的!”當一個母親帶媽字罵孩子的時候,就說明她要怒了。
李如海緊忙偃旗息鼓,而這時王美蘭拿着賬本,對趙軍說:“兒啊,剛纔九點來鍾,有個來賣黃葉子的。”
“誰呀,我看看。”趙軍問,趙有財道:“那個不用尋思,那是北三班壓窩棚的胡瘸子,他也下夾子打黃葉子。”
趙有財的意思是,你不能來一個賣黃葉子的,你就懷疑呀。人家這個胡瘸子本身就是打黃葉子的,人家來賣黃葉子也不犯毛病。
聽趙有財這麼說,趙軍沒當回事,他認爲趙有財說的有道理。
可就在這時,邢三忽然道:“不對呀!”
“咋地啦,三大爺?”趙軍問,邢三道:“我想起來了,年前我收皮張前兒,有一天胡瘸子來了,賣了二十幾張黃葉子來着。”
說着,邢三一指王美蘭,道:“弟妹,原來咱那賬本上有,如海記的賬。”
說完這話,邢三看向李如海,道:“如海,你記着不得?那天咱倆收皮子嘛,他右腿不好使,你說他身上那味兒都打鼻子。”
“啊,啊!”李如海連應兩聲,但看他沒有下文,就知道李如海沒想起來。
而此時,邢三看向趙有財,問道:“今天他來,又賣多少張?”
“賣二十二張。”趙有財如此說,邢三一拍桌子,道:“那就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