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悲涼

林落天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當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小狐狸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走了。

突然他神情一怔,擡頭看去,他竟然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座山,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她還在那裡嗎?只是他往前走去,看着山路似乎已經荒廢了,似乎幾十年沒有人走過,她經常偷偷下山玩,難道這些年來就沒有下過山嗎?

“還是已經走了麼……”林落天輕聲喃喃,往山上走去,山路的荒涼,不僅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忘我時,他走在望月山上時,似乎也是這種淒涼悲哀的場景。

如今場景重現,他的心更悲了。

來到了山上,這裡也沒有那些奇花異草,也沒有追逐的仙鶴靈獸,只有荒廢枯黃的雜草,明明不是秋冬之季,卻已經枯萎焉黃了,或許是沒人照顧,或許是天天吸收着戰爭的硝煙,連世界都要毀滅了,它們能不毀嗎?

嘩嘩譁!

遠處傳來流水聲,林落天眼前一亮,心中稍稍有些一絲喜色,似乎那瀑布並沒有逝去。他立即大步趕去,果然發現瀑布仍在,但是時光匆匆,流水依舊,卻沒有她了。

“果然還是走了嗎。”歡喜與失落的巨大反差,讓林落天的心更加悲涼了,他坐在瀑布旁邊,眼中暗淡沒有一絲光澤,甚至在他的身上已經出現了一絲死意,那是獻祭了大量壽命的緣故,他只希望這些壽命還能夠支撐着他走完這一場上古夢迴。

他坐在瀑布旁邊,心神全部都被淒涼悲哀所籠罩,而且慢慢地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身邊居然都籠罩了一層濃濃的悲意。悲或者哀是看不到的,就像殺氣和煞氣,但是此刻卻能清晰地看到在林落天四周的雜草上,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晶。

悲不能看到,但是卻能表現出來!

隨着黑的更加濃烈,隨着夜的更加深沉,隨着冷的更加悲涼,林落天身上的這股悲涼之意越加擴大,覆蓋了方圓一里,覆蓋了方圓五里,漸漸地覆蓋了整座山!

流水聲漸漸消失,那是因爲沖刷的瀑布已經被凍結,那如星河流泄而下的水珠,竟然像是在空中都被凍結,那飛濺四射的水花,也在空中被凍結,似乎連全部的空氣,所有的空間都在這裡被凍結。

萬物歸於沉寂,眼前黑暗一片,好似又陷入了寂眠世界。

嘩嘩譁!

就在這時,林落天耳中又傳來了流水聲,那是瀑布衝擊的聲音,那原本已經被凍結的水流,此刻居然咔咔碎冰,重新流動了起來。而此時整座山峰都已經被凍結,連林落天的身體,他的心他的魂,全部都被凍結,而唯獨只有這一掛瀑布!

而隨着流水再續,林落天眼前一亮,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條路,一條很普通的路,普通的如同經歷了風雨霜電,已經殘舊不堪了,到處都是坑坑窪窪。

“路……”林落天眼神中迷茫一片,雙腳不由控制地走了上去,這一條路確實很久很舊了,他走上前居然還有一些擱腳的感覺。

也在他走上去時,四周的所有一切全部都消失了,如同身處虛無,而虛無之中就只有這一條了,從他腳下伸出,似乎蔓延到了無窮遠的虛無深處。

林落天往前走去,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突然他腳下一動,本能地退避開來,而在他原來的位置,一塊石頭塌陷了下去,掉入了永恆黑暗的虛無中。林落天這時才稍稍回過神來,他立即往前看去,這才發現這條路的破舊已經超出了想象,因爲這條路破破爛爛,不是坑坑窪窪,而是很多地方都已經斷裂,就像是東拼西湊的一條路一樣。

“這是什麼路?”

但是隨着林落天心中的問題響起,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塊石碑,石碑上只有兩個字:道路。

“道路?”林落天心中有些發笑,這條路居然叫做道路,但是天地間所有的路不都是叫做道路嗎?想到這裡,林落天猛然一怔,這條路難道就是天地間所有路的集合,因爲這個天地已經開始殘破,所以匯聚了天地的這條道路,也出現了裂痕嗎?

林落天繼續往前走去,雖然道路殘破,但是並無大礙,即使有些地方裂縫很大,稍稍跨出一步就可以邁出。就這樣,他不知道走了好久,不知道已經走了多少裡,似乎已經走了億萬光景,似乎已經走到了虛無的盡頭。

然後,他來到了盡頭。

這條道路的盡頭。

前面的路突然斷了,這不是一條裂痕,而是已經斷了,在路的那一邊,還有看不見的、無邊無際的虛無。

“斷了……”

“斷了嗎?”林落天繼續往前走去,不知道爲什麼,即使看到這條路斷了,但是還是有一種力量推動着他繼續前進,邁向了沒有路的虛無。

但是當他一步走出時,從斷處突然又伸出了路,隨着林落天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道路不斷在他腳下蔓延,似乎他的腳步就在修復這一條斷路。

就這樣他一共又從原來的位置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當他再一次邁腳步時,他立即退了回來,剛剛那一瞬間他雖然踏出去了,但是腳下的道路並沒有浮現,看來他只能走到這裡,也只能將斷路修復在這裡。

悲涼之意漸漸地又在他的眼中瀰漫。

“路裂了,說明時代殘破了……路斷了,說明時代滅亡了,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所有生靈的悲哀,萬物之悲……”林落天嘆了一口氣,正要回走,但是突然他的眼前亮起了大片大片的光,四周永寂的黑暗在這一刻亮了起來,變成了多姿多彩的光幻迷離世界。

但是林落天眼中卻沒有任何喜色,而是更大的悲涼,如同匯成了一條河流,逆流捲動。在他的眼前,雖然那是多姿多彩的光幻世界,但是他也看到了在這光幻世界的背後,卻是一片巨大的空洞,籠罩了整個世界。

他四下看去,那巨大的空洞並不是唯一一處,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巨大空洞,而且若是將這些空洞連接在一起,會發現這是一張巨大的網,網之所以是網,那是因爲網上都是洞,就像這個正在碎裂的世界!

“破碎的世界,滅絕的時代……”林落天眼神飄幻,他的身體漸漸浮了起來,在這虛空當中浮了起來。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着他在這虛無之中游蕩,不過雖然是虛空,但是他卻看到了這個時代,這整個世界。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這座山,此刻他竟然聽到了這座山的哭泣之聲,他看到了山上處處充滿了裂痕,就像那條斷路。神秘力量繼續牽引着他往前走去,他低頭看着下面,所有的路都跟斷路一樣,都在破碎,都在斷裂。還有上面的天空,也是佈滿了一個一個的巨洞,並且還在逐漸擴大,逐漸吞噬。

他繼續遊蕩着,不斷的哭泣之聲涌入他的腦海,越來越多,哭聲越來越大,那是天地萬物的聲音。她們在哭泣,因爲這個時代在破碎,因爲她們正在死去,所以才傷心地哭泣。他聽到了這個時代所有生靈的心聲,他聽到了這個時代的聲音……以及,那也越來越大的碎裂之音!

啪嚓!

這不是氣球碎裂的聲音,這不是琉璃碎裂的聲音,這是整個世界,整個時代碎裂的聲音!

“山河破碎,天地斷絕,有誰可曾聽到她們的悲,有誰可曾聽到她們的怒……”

“山河破碎,天地斷絕,有誰可曾聽到她們的悲,有誰可曾聽到她們的怒……”

同樣的聲音,從無窮遠的虛無當中傳來,林落天眼神一凝,立即看去,也在同時,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這道目光也在注視着他。

“你也聽到了嗎?”一個聲音傳來,清脆好聽。

“你是誰?”林落天問道。

“我?我叫時雨師妃。”

聲音由遠及近,然後林落天便看到一個女子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林落天眼神微微有些異樣,她的樣貌與歡顏一模一樣,但是歡顏曾經說過是雨師妃曾經分裂了,她的樣子是她們分裂之前的樣子……那麼就是說,現在的時雨師妃,她沒有成爲時雨和師妃,她還沒有成爲她們。

“你是誰?”時雨師妃問道,“爲什麼我覺得你有一絲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但是明明沒有見過……而且,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有一種想打你的衝動。”

“我只是一個和你聽到了同樣聲音的人。”

時雨師妃展顏歡笑,雖然是她,但是卻有她們的爛漫純真。

“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是我現在終於理解你了。”

“理解我?什麼?”

“不管你想做什麼,去做吧,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天地,錯的是天地萬物……錯在不該存在於這個時代。”被神秘力量所牽引,林落天不能停留,說完這句話後,就與時雨師妃錯開了,然後他醒了過來。

眼前一片瑩白色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封了,但是唯獨瀑布沒有。林落天眼中雖然籠罩了一層悲涼,但是卻不再迷茫,他右手輕輕一揮,所有的冰凍全部化解。

萬物,復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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