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孩聲音平靜，彷彿只是要去喝了一杯茶。
但大長老清楚地知道，嬴子衿說出了這句話，就做好了和謝煥然同歸於盡的準備。
否則這一言一行，不會考慮到所有人，也不會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放眼整個古武界，謝唸的修爲連中上都絕對算不上。
能殺她的人數不勝數。
凌重樓一個古武宗師，修爲都比謝念高。
古武宗師之下，皆是螻蟻！
可謝念後面站着謝煥然。
古武宗師對於謝煥然來說，又都是隨手可滅的螻蟻。
沒人不想殺謝念，可承受不了謝煥然的報復。
柳家，就是前車之鑑。
大長老心驚肉跳：“嬴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們已經計劃好了，等找到風修，就正式對謝家下手。
可現在，風修還沒有影子。
大長老急忙：“嬴小姐，你不要衝動。”
“我沒有衝動。”嬴子衿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在笑，“我去殺謝念。”
聶亦爲傅昀深和黎民百姓出生入死，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凌眠兮生死不知。
她說着讓江燃不要責怪自己，但她心裡何嘗不是在自責。
如果她再早回來一點，凌眠兮就不用受這些傷了。
大長老脫口：“嬴小姐！”
“大長老，話已至此。”嬴子衿又輕笑了一聲，“我朋友受傷了，我只是人，不能做到算無遺策，所以我必須要剷除禍根。”
“大長老，在謝煥然出關之前，請你務必帶着司法堂所有人離開古武界。”
嬴子衿和大長老的對話，凌重樓和江畫屏聽得清清楚楚。
夫妻二人也都是一驚。
“子衿，你冷靜，一定要冷靜一點。”江畫屏沉聲，“謝念很好殺，但是……謝煥然，他……”
謝煥然這一次如果成功出關，他的修爲將破四百年的大關。
完完全全地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這個層次的古武者，只要他們不想，連接觸他的能力都沒有。
百米開外，他都能取了對方的性命。
謝煥然都不用時時刻刻地內勁外顯，他的內勁會自動形成一個保護屏障。
哪怕是無色無味的毒藥，在接觸到他皮膚的之前，內勁都會覺察到。
很多人認爲風修沒死，也是這個原因。
因爲古武修爲到了這個層次，除非壽命耗盡，沒有什麼能殺死他們的東西。
當然，可以用十幾個核彈移平古武界，可代價也是很多人的性命。
不是所有人都想離開古武界。
“沒事。”嬴子衿握着手機，說得輕描淡寫，“我沒有家族，沒有後顧之憂，他想報復也報復不了。”
古武界的通道關閉之後，謝煥然出不來。
更何況，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在七天之後殺掉謝煥然。
爲了避免謝煥然出關之後的瘋狂報復，她才讓凌家和司法堂集體遷徙到帝都去。
江畫屏張口，還要說什麼，嬴子衿已經推開門：“看看眠兮吧。”
屋子裡，凌母並不知道先前的對話。
見到女孩進來，她起身，腳下一個踉蹌，就要跪下去：“嬴小姐，謝謝，太謝謝了，沒有你，小眠她可能、可能……”
“她沒事，不用拜我，我只是盡到我的責任而已。”嬴子衿一手扶起凌母，另一隻手替凌眠兮按了按被角，“而且，你們也都不用自責了，眠兮可以說因禍得福。”
凌母又擦了擦眼淚：“嬴小姐的意思是？”
“等她醒來，就是古武宗師了。”嬴子衿微微頷首，“她可能會睡上幾天，這段時間內你們給她注射葡萄糖就可以了。”
她覺察到凌眠兮體內除了內勁之外，還有另外一股氣。
這股氣護住了凌眠兮的心脈，以及其他身體要害部位，甚至還在緩慢地修復着傷口。
即便她晚回來十幾天，在這股氣的保護下，凌眠兮也沒有性命之憂。
藉着這股氣，她利用金針打通了凌眠兮的穴位，使得凌眠兮的修爲飛速的暴漲。
“古武宗師？！”
這四個字，讓幾個人都是大吃一驚。
古武宗師是一個坎，十個古武者內也就一個能夠邁過這個坎。
凌眠兮今年還沒有滿二十，就已經要成爲古武宗師了？
凌母更重視凌眠兮的身體，她手抖了抖，匆匆出門：“我去拿葡萄糖。”
屋子裡又靜默了下來。
“嬴爹，我看NOK論壇上的那些獵人們都說，占卜師是最強大的存在。”江燃抓着頭髮，很暴躁，“改改八字什麼的，讓謝煥然完蛋？”
“哪裡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嬴子衿低笑一聲，“不過，確實可以在這方面下手。”
江燃一愣。
“去司法堂拿一份生死鬥協議。”嬴子衿擡眼，敲了敲桌子，“讓謝念簽了。”
生死鬥這種事情在古武界不少，大多是爲了解決仇恨而約戰。
簽下生死鬥協議的雙方，是生是死，都不能有任何怨尤，也不能夠在事後進行任何報復。
這是立誓。
對於古武者來說，不能輕易立誓。
否則一旦違反，就會有孽力回饋。
“我要她當着所有人的面痛苦地死去。”嬴子衿淡淡，“讓她所謂的天才之名碾落成泥。”
江燃明白了嬴子衿的意思，神情一振，他立刻起身：“好，我這就去。”
嬴子衿頷首。
她也站起來，走到桌子旁，看着她從凌眠兮手中取下的已經破碎了的手機，眼神凝了凝。
雖然碎了，她也知道信息是發給誰的。
嬴子衿輕嘆了一聲，將手機收好，去外面的修理店。
**
這個時候。
地球的戰亂區地帶。
新一輪交戰開始，聶亦退回到安全線後面。
休息空閒之餘，他匆匆忙忙地吃了幾口麪包，拿起手機順便回覆消息。
聶亦點開置頂對話框，手指卻是一冷。
凌眠兮這三條短信顯然是在匆忙之下發的，有些詞語的順序顛倒了，有些只是拼音字母開頭。
但是聶亦還是能夠把完整的話拼下來。
【應該，是我等不了你了。】
【請你一定一定堅守你的崗位，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救，這纔是我喜歡的聶亦啊。】
【保重，L。】
聶亦的心臟驟然縮緊，彷彿被一隻手死死地捏住，完全喘不過氣來。
頭上是嗡鳴不絕的轟炸機。
眼前是灼目的火光和濃烈的黑煙。
一瞬間卻是天旋地轉，耳朵也在嗡嗡作響。
聶亦不知道凌眠兮爲什麼會給他發這些消息，但是他能夠猜出來結果。
“頭兒！”一旁，一隊長急忙扶住他，以爲他是身體太過疲憊，“頭兒，你三天三夜沒閤眼了，你去睡一會兒吧。”
IBI的救援剛到，他們才得以喘息。
“我沒事。”聶亦緩緩平復了一下呼吸，推開一隊長的手，脣抿緊，“幫我請個假，我回國一趟。”
一隊長一愣：“隊長？”
聶亦沒有說話。
他穿上被沾滿灰塵的外衣，戴上頭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轟炸地帶。
家要守，世界要護，身邊的人也不能丟。
**
翌日一早，司法堂的生死鬥協議直接遞給了謝家。
這個時候謝念正在吃飯，心情一下子被破壞了。
“誰給我遞生死鬥協議？”謝念很不耐煩，“活膩味了？”
她不可能籤生死鬥協議的。
“念念，是嬴子衿！那個古醫天才！”謝家主卻是驚喜，“不是哪個古武者，念念，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謝念皺皺眉：“嬴子衿？她一個古醫，也敢？”
她倒是想過凌家有誰不長眼，會來謝家找她給凌眠兮報仇。
但唯獨沒有想過嬴子衿。
嬴子衿除了能玩金針銀針，還能幹什麼？
一個古醫，也學着古武者玩生死鬥。
果然是活膩味了。
“很好，這個嬴子衿，腦子有問題，給我了一個除掉她的機會。”謝念蔑然一笑，“這麼眼巴巴地送上門來，真當我會放過她。”
“拿筆來。”
謝夫人急忙將筆遞過去，也說：“念念，既然她送上門來，那你就簽了。”
謝念一向很謹慎，從來都不會籤生死鬥的協議。
畢竟謝家大長老是個很強的卦算者，謝念從小耳濡目染，知道誓言這種東西是不能隨便立的。
否則到時候孽力回饋，倒黴的是她和謝家。
可一個古醫，也敢向她發出生死鬥？
誰給的勇氣？
謝念冷嗤了一聲，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誓言成！
謝念將筆一扔：“走了，現在就去秋葉湖。”
秋葉湖是進行生死鬥的地方，湖底埋了不少屍骨。
她要讓嬴子衿也成爲湖底萬千屍骨裡的一員。
謝家主和謝夫人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去叫上封兒，還有家族其他人。”謝家主喜上眉梢，“今天秋葉湖上，念念要斬殺嬴子衿，是一場不可多得的好戲，一定不能錯過。”
他怎麼也沒想到，嬴子衿會蠢到主動送上門來讓他們殺。
天大的好機會，絕對不能夠錯過。
**
嬴子衿一紙協議約戰謝唸的事情，一個早上就傳遍了古武界。
兩點正式開戰之前，秋葉湖邊的觀戰臺上就已經人滿爲患了。
古武界五六百年的歷史，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實力差這麼懸殊的生死鬥。
一個古醫，怎麼和古武界年輕一輩的第一天才比？
不少人都在議論紛紛，很是驚奇。
有人想要阻止，但生死鬥的協議已籤，誰都沒有辦法更改。
“這嬴子衿，少年輕狂啊。”林錦雲搖了搖頭，點評了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意氣用事，成不了大事。”
頓了頓，他轉頭：“清嘉，你怎麼看？”
林清嘉眸中帶着幾分沉思，緩緩道：“不，這是她考慮清楚後做的決定。”
林錦雲愣了愣：“爲什麼這麼說？”
林清嘉沒說話，只是看向湖中心的擂臺。
謝念一個小時前就已經盤腿坐在那裡等了。
她雖然等得很不耐煩，但一想到能夠解決掉嬴子衿，便也耐着性子等了。
“嬴子衿爲什麼要約戰謝念？她有哪個實力嗎？”
“古醫和古武者打，嘖嘖，前所未聞。”
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來觀戰，沒人會意外結果。
結果只會是嬴子衿一招被謝念斃命。
兩點一到，謝念終於徹底不耐煩了。
她猛地站起來，冷笑：“嬴子衿，還不來嗎？生死鬥是你發出的，我接了，怎麼你怕了嗎？！”
謝念說話的時候帶了內勁，秋葉湖都在她的聲音下都震盪了起來，漣漪萬千。
但突然！
“嗡嗡——”
有凜冽的風聲響起，狂風吹拂而來，硬是將湖面上的波紋生生地給穩定住了。
謝唸的神情一頓，她擡頭看去。
不遠處，嬴子衿從空中一步一步地走下來，如履平地。
她腳步輕盈，沒有藉助任何外力，就踏上了湖面。
“……”
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古武者！
不，不是古武者，是古醫古武雙修者！
寂靜的秋葉湖上，在謝念逐漸凝固的表情中，只剩下女孩又冰又涼的聲音。
“謝念，我來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