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的對手。”
注視着無數佛陀虛影消散於虛空當中，一劍斬滅掌中佛國的楊雲隨意地揮了揮手，令得那彷彿可以貫穿天地的天晶神劍化作點點青光散去，面對着又比方纔衰老三分的接引……或者說承載了接引意志的這具老和尚身軀，淡然地開口道。
楊雲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某種天地至理般的篤定。那不是令氣勢佔得上風的先聲奪人，一擊建功後的勝利宣告；也絕非勝者對敗者的嘲諷，強者對弱者的憐憫。而更像是單純地陳述“事實”……一個彷彿水往低處流，日從東方起那般，不可違逆的事實。
“這具軀殼，承載不了你的力量。”
楊雲的眼神穿透那具腐朽的皮囊，直視其中那縷接引的意志。那些被斬滅的佛陀虛影在他身後如泡影般明滅，最終連影子都不剩下，徹底消散：“所以，還有必要繼續嗎？”
明明只是交手兩招，但楊雲已然足夠摸清接引的底細……簡單來說，過低的肉身強度，以及明顯不足的能量，限制了對方的發揮。
世間萬物，皆需依託而存，一切偉力都必有其載體存在，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爲何聖人明明已經化作了能量生物，卻還需要具現化出身軀來施展手段？原因就在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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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無了載體，就如同靈魂缺了肉身，再大的威能也是難以發揮完美的了……君不見人皇伏羲都要有一具“人皇之軀”，而其他人，又何曾能夠例外？
此刻，接引的敗因便在於此。雖說楊雲不清楚接引到底是從哪裡搞來了一具輪迴者的新鮮屍身，也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如何繞過主神對於輪迴小隊隊員靈魂的保護，強行來上了一次“奪舍”，但這具屍體在存活時也最多不過第三階水準，自是無法承受太強的力量層級。
即便有接引的意志盡力護持，然而在掌中佛國破滅之後，老和尚的這具屍體表面已然佈滿蛛網般的裂痕。細碎的血肉碎屑不斷剝落，化作點點飛灰……就像漏水的破瓦罐，根本承載不了接引這等存在的全部威能。
其次，則是能量方面的問題，要知道能量不可能憑空產生，亦不可能憑空出現。
若是在多元宇宙虛空，又或者是其他世界意志強度不高的位面中作戰還好。以接引的實力，大可以越過無數位面，跨越無窮星海的距離，源源不斷地將力量注入這具屍體之中，護得肉身周全。雖決計無法發揮全部實力，卻也不至於過上兩招就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但問題是，此刻楊雲與接引所處的魔戒位面，是有主的……而且這主人，還是一名相當之強的高級聖人。
想也知道，只要魔戒位面的創世神伊露維塔不是白癡，那她就絕不會放任接引源源不斷的將能量灌注入這具身軀之中，就像沒人會允許陌生人在自家後院挖掘地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接引來上個“內部爆破”該怎麼辦？畢竟佛教的名聲，可是一向不怎麼好。
“……阿彌陀佛。”
察覺到四周空間隱隱傳來某種意志的波動，接引似乎也意識到這點，那張蒼老無比的面容上似乎想要露出一個表情，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腐朽的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沙啞的嘆息：“誠然，道友說得確有幾分道理。”
說罷，他的面上愈加愁苦，皺紋間滲出點點鮮血，原本就枯槁的身軀此刻彷彿隨時會隨風化去，看起來當真是個普通的老年人，而非威名赫赫的西方二聖了。 “但你不覺得自己失敗了。”
望着似乎放棄了抵抗的接引，楊雲皺了皺眉頭。他能夠感覺的到，對方這具身軀內的生機已然盡散，再多動用一分力量也會當場土崩瓦解，化作飛灰。此時此刻能夠維持住人類的形態，已經是接引盡力維持的結果：“你認爲，自己還有能翻盤的機會？”
“自是不敢。”接引微微點頭致意：“這具身軀或許短時間內可以發揮出初級聖人的力量，但如同無根之木，無水之萍，註定無法長久……自然，也決計無法堅持到最後。”
“那你……等等！”
突然之間，楊雲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自己難道不是來和接引戰鬥的嗎？爲何會突然站在這裡，和他聊起了天來？
難道，他們不是敵人嗎？
“……糟！”
意識到這一點後，楊雲才如同撥開了一層迷霧，恍然驚覺過來。
換做平時狀態下的楊雲，絕不會就此停手，甚至還主動說些“你不是我的對手”之類的裝逼之言。畢竟出自主神空間的輪迴小隊隊員講究的就是一個殺伐果斷……而現在，他居然沒有先將對方的身軀斬滅後再行動，而是做出了“手下留情”這等子事來？
“……可惜，只能爭取一瞬之時麼。”
見得楊雲反應了過來，接引也是微微一嘆，這卻是他所創之“夢世大法”的功效了。
夢世大法，可以以入夢形式體驗萬千世界，體驗無窮輪迴，是一門極其強力的精神類功法。須知夢中無空間之限，無時間之束，藉助這具生前修習過夢世大法的屍身爲媒介，接引完全能不受限制地施展無數手段，遮蔽感知，釋放善意，化敵爲友都是不在話下。而即便如此，這“夢世大法”也只迷惑了楊雲這麼短的功夫……
“不過，這點時間已然足夠。”
青玉劍光橫掃而過，幾乎是剎那間便斬斷了接引的身軀。但在此之前，接引的目光已然偏轉了過去，朝向了一道自遠方飛射而來的黑色光輝。
那道黑色光輝，正是之前被楊雲一巴掌拍成重傷，此時卻再度跟隨冥冥之中的指引，奔赴這因果糾纏之地的的米爾寇。此刻，他似是心有所感般，恰好自半空向下看去，與接引對上了視線——
而就是這一眼，米爾寇頭頂那道隱藏在黑色光芒中的金色因果之線，驟然大放光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