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某人直白的話音，女妖想說不明白實在很難。
她可以選擇裝傻。
但“五百萬”三字，彷彿一柄重錘重重轟擊着她的心房。
五百萬，對她這樣屈身在暗巷做皮肉生意的妖而言，毫無疑問是個天文數字。
五百萬，這是可以徹底改變她生活的鉅額金錢。
有了這筆錢，她完全沒必要再做這種生意，可以離開暗巷自己做點小買賣甚至開間小公司當老闆娘。
皮肉生意，到底上得不檯面。
能賺到的有限不談，本質上也沒那麼輕鬆。
某些口味比較獨特的客人，沒那麼好招待。
能不幹這行，沒人願意幹這行。
望着眼前看似人畜無害的某人，女妖天人交戰。
李敬瞅着女妖明顯有動搖但卻半天沒吱聲，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淡淡道。
“一千萬。”
“……”
女妖。
秀鈔能力的，她不是沒見過。
暗巷這地方，什麼人都有。
她在暗巷混跡了兩年多的時間，見不少出手闊綽的大老闆。
可像李敬這麼闊綽的，她是真心沒見過。
見面五百萬，反手立馬翻一倍！
明明她連一句話都還沒說……
女妖沉重喘息。
一千萬！
她把自己賣了都不一定值那麼多！
深吸一口氣，女妖出生。
“任前輩於我有不小的恩情，我……”
沒等她把話說完，李敬淡然開口。
“我找他並不是要與他爲難，而是爲了詢問一些事情。你儘管放心，我此來只爲妖物聯合會，不針對其他。”
說罷，他又道。
“告訴我在哪裡可以找到你口中這位任前輩，我現在就能轉賬給你然後走人。你最好想清楚，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只要他在暗巷，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找到他，只是多花些時間罷了。”
“……”
女妖沉默，糾結一陣，隨後低語。
“暗巷889號，那間宅子是任前輩經營的當鋪。”
如願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李敬很是乾脆地開口。
“仙信號給我。”
女妖聞聲依言報出自己的仙信號。
李敬順勢加上她，轉了一千萬過去。
“你性子太軟，暗巷這種地方不適合你。有了這錢趁早離開，自己做點小生意，嘗試換個生活方式比較好。”
隨口說了句，李敬轉身離開。
女妖坐在牀頭抱着手機愣愣出神。
手機賬戶裡一千萬的轉賬提示呈現在那，叫她感覺有些不真實。
方纔這經歷，更是顯得如夢似幻。
拉客拉到一個巡查，可謂倒了血黴。
這巡查還一眼看出她是妖，更是稱得上倒黴到極點。
然而如李敬事先所說。
他完全沒有傷害她的意思，甚至談不上有半分爲難。
即使是看出了她知道暗巷五境大妖是誰也並未逼迫，而是動用鈔能力硬生生把她砸服，事後沒猶豫直接給了錢。
回過頭來。
李敬最後留下的話音，聽着不像是單純花錢買消息，更像是以此爲前提發個善心灑灑水，給她一個能改變妖生的機會。
這……
是巡查？
女妖有點懵。
她所瞭解的巡查，不是這樣子的。
望着空蕩蕩的門口愣神了好久，她紅脣輕咬看看滿屋子“道具”，選擇將所有的一切留在這裡，起身離開破屋。
無論如何，這是她的一個機會。
暗巷這地方，確實不適合她。
離開去迎接新的妖生，無疑是目前最正確的選擇。
……
與此同時，李敬已來到暗巷深處。
按照門牌號一路找尋，他很快找到女妖口中提到的889號。
889號是一棟規格挺大的宅子。
如女妖所說，宅子裡面是間當鋪。
不過這店鋪看起來沒什麼生意的樣子，一眼看進去只有兩個身着修身旗袍的女孩守候在那。
值得一提的是。
兩者都是三境初期的妖物。
一個頭頂血條數值3013，另一個數值3007。
比他先前遇到那女妖更弱，化形時間估計不超過兩年。
顯而易見，這倆並非女妖口中的任前輩。
在當鋪門前稍許駐足，李敬舉步走進店門。
守在店裡的兩個女妖見他進來，姣好的小臉上立馬堆起如花的笑顏，其中一人起身迎上來。
“貴客你好，歡迎來到‘什麼都當’，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李敬聞言微愣。
什麼都當。
這店名有點東西。
沒多想，也沒關心這家當鋪具體是做着什麼樣的生意，李敬取出自己巡查證件。
這一次他吸取了“教訓”，沒將證件打開。
迎上他這女妖見着巡查證件，臉色變了又變。
另一個女妖也沒好到哪裡去，坐定在櫃檯前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露出些許驚懼的神色低下頭。
瞅着這倆女妖心理素質都不怎麼過關的樣子，李敬收起證件。
“別緊張，我只是來找人，你們店主在不在？”
“啊，店主她不在。”
在李敬面前這女妖很是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意，悄悄往門外看了眼，似是在琢磨自己喊上一聲會不會有人來幫忙。
李敬將她這神色看在眼裡，大致看出了她的心態，心下有些莞爾。
他一巡查登門，又不是流氓地痞上來鬧事，她找人求助有什麼用？
況且這裡是暗巷。
放在外面，指不定會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覺得是巡查欺負人，出面聲討兩句。
暗巷這地方，碰見巡查誰敢嗶嗶？
令李敬感到有些在意的是。
這兩女妖顯得極其稚嫩，生性也屬於是相當弱勢的類型。
遇到事情，立馬會想到找人求助的妖，能強勢到哪裡去？
如此青澀的妖物，若是沒人庇護，在暗巷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被騙色那只是小事，指不定連命都能被人騙去。
店裡這倆，與其說是受聘在這間當鋪裡當店員，不如說是店主看她們可憐，收留並給了她們一份能謀生計的工作。
回想此前那女妖說任前輩於她有過不小的恩情，李敬估計前者也曾在這間當鋪工作過，後來才“單飛”出去自立根生。
如果真是這樣，這位任前輩簡直稱得上是個大善妖了。
爲了避免兩個女妖過於緊張，李敬溫和一笑。
“你家店主什麼時候回來？或者說，你能否幫忙聯繫一下？”
說罷，他補充道。
“我此來並非針對你們家這當鋪，單純只是有些情況想跟店主瞭解一番，完事就會離開，不耽誤你們做生意。”
李敬說話如此平和，店裡一雙女妖倒也確實是沒那麼緊張了。
畢竟她們並不知道某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倆是妖，只是遇見巡查本能地感到驚恐。
在李敬面前這個稍許猶豫了陣，側身比劃了個請的手勢道。
“先生你先坐會，我家店主是有正經工作的人，白天通常不在暗巷。我跟她聯繫一下，看看她現在是否走得開，可以回來店裡一趟。”
“行，麻煩了。”
李敬微笑，依言坐到一旁等候。
招呼他這女妖見狀點頭示意了下，摸出手機走去一旁打電話去了。
另一個沒過來的女妖則是好奇地看看他，起身拿了個茶壺過來，給他倒上一杯熱茶。
“先生你請喝茶。”
“多謝。”
李敬應話說着，表面聲色不動，心下卻是對這任前輩越發好奇。
當鋪裡這倆女妖，純得可以。
比正兒八經的清純少女還純。
要不是能看到她倆頭頂的血條，李敬甚至不敢信這倆會是妖物。
姓任這大妖隱藏在暗巷裡開着一間當鋪，又在外邊有正經的工作，店裡還有這倆純到讓人感覺不科學的女妖，越發神秘了有木有？
正嘗試揣測，去打電話的女妖快步走回來。
“先生，我們家掌櫃工作上有事在忙，短時間裡沒法抽身回來。不過她讓我把電話號碼給你，讓你電話與她溝通。”
李敬聞聲挑眉，起身摸出手機。
“行，勞煩把電話號碼給我。”
女妖沒含糊，報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得到電話號碼，李敬點了下頭。
“打攪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
這神秘的五境大妖，他並非一定要見到。
說到底，他只是想通過前者摸摸妖物聯合會的底，弄清楚他們當初爲何在據點設置在暗巷這種地方。
人既然把電話號碼給了他，願意與他電話溝通，他也該表示點誠意，不繼續留在店裡讓人家的店員感受到壓力。
……
出了當鋪店門走出一段路，李敬撥通從當鋪女妖那得到的電話號碼。
電話撥通，很快得到接聽。
隨之，一個悅耳的女聲響起。
“你好，剛剛當鋪那位？”
聽得這女聲，李敬腳下一頓。
電話中響起這女聲，不知爲何他聽着怪耳熟的，好像是自己認識的。
略微一尋思，他神色逐漸古怪了起來。
五境的記憶力，不用多說。
感覺耳熟，他分分鐘便品味了過來，很快想起一個自己早上才見過的人，且這個人剛好姓任。
止步在巷邊，李敬試探出聲。
“任婕？”
“……”
電話另一頭陷入沉默，片刻後女聲響起。
“李敬？”
得此迴應，李敬迎風凌亂。
真是任婕？
TM任婕是妖？
前面他從玖裡口中聽說有能將妖氣僞裝成靈氣的妖，想到後者甚至可以去當巡查，這一下立馬就碰到了。
而且這個，是他早上才見過並未見到血條的。
正不知該說什麼，電話裡任婕吐了口惡氣道。
“我還當是特別行動組的跑我家店裡去了，感情是你？你倒是挺閒，沒事跑暗巷去不算，還找到了我家店子。”
“……”
李敬沉默。
任婕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是通過妖物提供的線索找到她，只當自己是機緣巧合找到了當鋪。
她願意給電話，想來也是覺得自己有巡查的身份，遇到特別行動組的人比較容易說話，所以纔給了當鋪裡女妖指示。
不得不說。
任婕的僞裝能力有點牛X。
連他無往不利能看到血條的能力都能瞞過去，這怕不是不僅將體內妖氣僞裝成了靈氣，而是將自身徹底僞裝成了人。
李敬能看到血條的能力，並非是針對力量性質。
這一點，他很確定。
除人修以外體內力量是靈氣的異類，他至今沒有見過。
不過他見過體內力量並非靈氣的邪修，邪修腦袋上不帶血條。
想着自己有必要當面確認一下任婕的確是潛藏在暗巷的大妖，李敬沒急着把話說破，道。
“任巡查，我現在就回巡查局，你是否方便與我見一面？”
“你我同爲巡查，更也是認識的熟人，見一面又有何妨？”
任婕答應說着，道。
“別爲難我家店員，另外回來的時候給我帶杯奶茶，我這忙得走不開，沒空下樓去買。”
“成。”
李敬回話，掛斷電話徒步往暗巷外邊走去。
……
約是小半個小時後，李敬駕馭靈兵來到巡查局。
臨近在街邊奶茶鋪買了杯奶茶，他馬不停蹄來到情報科。
剛到情報科門口，他便見裡面正在召開着一個小會。
包括陸陽成和任婕在內，情報科全員集合在辦公室一塊白板前，一位看着面生的巡查正在那與衆人講述些什麼。
瞧見這一幕，李敬止步在門前未有進去打攪。
正跟陸陽成站在一起的任婕很快察覺他到來，回首嫣然一笑。
陸陽成見着她回首展露笑顏，下意識也是扭頭看了一眼。
瞧見某人杵在辦公室外面，他微微一愣，擡手指了指自己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沒等李敬迴應，任婕嘴角含笑與他低語了兩句，讓其神色變得極其古怪。
李敬見狀皺眉。
雖然不知道任婕跟陸陽成說了什麼，但觀其臉上惡趣味的笑容，恐怕是某些惹人誤會的話語。
無言看了任婕一眼，李敬嘴脣開合給陸陽成傳音過去。
“任婕在暗巷開當鋪這事，你知道嗎？”
得到傳音，陸陽成露出些許錯愕的神色，不動聲色着看看身邊任婕，隨後傳音回來。
“不知道，不過暗巷那片的情報工作一直是她在做，她發展了不少線人。早上我告訴你那部分信息，其實就是她早年的情報收穫。”
“嗯，我來是爲了找她瞭解些情況，你別誤會。”
李敬傳音迴應，隨後接着傳音詢問。
“正在給你們開會這個巡查看着挺面生，好像不是你們情報科的？”
“這人是國都總署來的特派員，每個可以確認到有妖物聯合會分部存在的地區都有一個。中午的時候人剛到江海，然後直接來了我們北城分局。”
陸陽成傳音敘述着，隨後再次傳音。
“你稍等一會，他只是開個小會，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