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他就看見她的眼睛好亮好亮。
當她對某一樣事物勢在必得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光亮的眼神。
這兩月裡,他剛觀察到的。
不得不承認,她是很好的“公關”人才,這一點,姚律師比他有眼光。
“走吧,我們換一家。”他淡聲對姜瑜心交代。
姜瑜心的眼神高傲的一掃,已經看到餐廳靠窗的位置上,好努力遊說對方的小小身影。
“我爲什麼要回避她?”
傲慢下帶着犀利。
“沒有誰迴避誰。”因爲她的犀利,他的態度,明顯冷淡了下來。“你說有事和我談,我只是覺得談事情的話,哪裡都可以!”他不喜歡這樣咄咄逼人。
就算茗茗現在身邊已經有了男朋友,他也不想帶着新女朋友大搖大擺的與前妻坐在同一家餐廳。
姜瑜心僵了一下,不想和他搞得不愉快,“算了!反正這間會員制的餐廳已經沒有一點格調,什麼人都能進來!”
因爲她的話,他卻完全僵住了。
不悅的惱意在胸口翻騰。
姜瑜心的性格說出這樣的話,有什麼好奇怪?但是爲什麼此時,他那麼想發火,他真的很反感別人以如此輕鄙的口吻隱射她。
冷靜了一下,他隱忍了下來。
他已經有過一段婚姻失敗,與姜瑜心的交往,他並不是遊戲人間,所以,他必須學會寬容。
胸口很窒,他先行走出了餐廳,姜瑜心僵着背脊跟了出來。
這樣的鬼天氣,誰會樂意臨時換餐廳?
“想吃什麼?法國菜可以嗎?”打開車門,他牽強的對她笑。
姜瑜心“恩”了一聲,坐入了他的車,就不再吭聲。
他對前妻的態度,令姜瑜心很不滿。
他們已經在一起,是光明磊落的男女朋友關係,她就是搞不懂,爲什麼要回避那個女人。
而且,她相信,他們在交往的消息,那個女人也並非無所知。
氣氛,有片刻間的僵凝。
“有什麼想和我談?”他主動打破僵持。
“我已經幫你找好了辦公樓,也付了定金!新的事務所,地段很高檔,很襯你!事業單位登記證,我會讓公司公關部的人出面幫你搞定。你什麼也不用做,換個地方換個新環境自己做大股東就好!”一直等着他下一步大展拳腳的計劃,卻遲遲沒有下文,姜瑜心已經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況且,他現在和前妻同一間事務所,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他錯諤。
“我不想換地方!”他馬上回絕。
“你現在留在那邊還有什麼意思?因爲我的離婚案的關係,難道你的合夥人對你一點芥蒂也沒有?”
有,當然有!
性格大大咧咧的大老闆和爲人處事非常圓滑的姚律師雖然後來隻字不提那件事情,但是一點芥蒂也沒有是根本不可能的。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他可以看得出大老闆已經不再象以前一樣信任他。
對於這些,他沒有任何憤慨,每個人都得爲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他們肯極力挽留他,已經是最大的寬容。
“信任是靠培養的,我準備用未來幾年的時間重新培養和合夥人之間的信任!”他斬釘截鐵。
曾經,他確實有過單飛的念頭,但是,並沒有維持多久。
“你不在行的刑法,我可以用高薪挖刑法律師過來!你不喜歡交際應酬,沒關係!只要出得起錢,最好的公關經理只要你一句話,就會替你拼死拼活的賣力!析,真的沒關係!因爲我在你身邊,我會幫助你,讓你站在比誰都要高的位置上!”她姜瑜心的男人,一定要站的比誰都高!
他蹙眉,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嗎?
他已經沒有任何單開事務所的念頭。
“事務所做了這麼多年,已經有感情,我不願意離開!”他不喜歡別人企圖干涉他的事業!
因爲他的話,姜瑜心不得不懷疑,“樑梓析,你到底是對事務所有感情,還是對你的前妻有感情?”明明有更好的發展,硬要留在一間已經不再信任他的事務所裡,他圖得是什麼?
他如被雷亟,差點喘不過氣。
是這樣嗎?
他只知道,如果他離開事務所,他可能連見到茗茗一面都會難如登天。
他這是怎麼了?
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他根本無法忍受。
見他根本辨解不出來,姜瑜心覺得自己的驕傲嚴重受損。
他還想着前妻,對她是一種非常嚴重的侮辱。
她別過臉,氣極。
“不管如何,我會幫你安排好!你必須離開事務所!”她強勢的要求。
他的前程她會一一幫他安排好,實在不需要再以小股東的身份與前妻同窩一家事務所。
一向冷靜的他,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一顆心墜入了谷底。
他和姜瑜心根本無法溝通。
我會幫你安排好……
“我想出去工作。”
“可不可以不要胡鬧?”
……
“我的具體工作是什麼?”
“你不需要做什麼,你只要乖一點就可以了!”
……
“我想靠自己的雙手,努力賺錢。”
“靠自己?你拿什麼靠自己?”
……
是這樣的心情嗎?
他曾經怎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的想要掌控她的一切,只因爲,想把她牢牢的鎖在身邊。
當時,她怎麼受得了他?
因爲往事,他沉窒。
“我的事,我自己心中有數,你不用費心幫我安排。”他淡聲拒絕。
姜瑜心將自己的紅脣咬出了兩個齒印!
車內的溫度,彷彿頓時降到零下攝氏度。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只有公仔娃娃隨着車身行走,一直搖擺着頭部,傳來“滴答、滴答”的細微聲響。
她美眸傲慢的眯起,那個女公仔娃娃一張甜蜜的笑臉越看越礙眼,越看越象某一個人……
倏地,她一把抓起娃娃,開窗,弧線,扔出窗外。
怒到動作一氣呵成。
“吱”的一聲緊急剎車,如果沒有安全帶,她會差點被摔出去。
“娃娃!”
他開門,不顧還在下着小雨,急奔。
雨絲飄在他的額頭,他的臉上,很快婉延成一條線,咋看下,很象一道冷汗。
他心急的沿着剛纔開車的路徑回找着,背襟已經全部浸溼一片。
突然,他眼尖的終於發現娃娃躺在公路中央,還在維持着剛纔可愛的搖頭姿勢。
他正想奔去。
可是,卻遲了一步,一輛轎車飛馳而過,輪胎毫不留情的碾過公仔娃娃。
塑身的娃娃,頓時四分五裂。
他怔怔的站在那。
雨點,打在他的臉上。
一滴又一滴。
娃娃被碾扁的小臉,還在對他笑。
只是,那樣的笑容很象很象在嘲弄。
它在笑什麼?
在笑他,離婚了,還是放不下她?
他默身走過去,默默的撿起娃娃殘缺的小手、小腳。
他放不下她,承認這一點,沒有什麼好丟臉。
……
姜瑜心也下了車。
肅然的表情,凝視着他。
一步,一步走向他。
帶着惱意,帶着含恨。
她不是把那個女人贏得一塌糊塗?
爲什麼,她現在卻開始連一點勝利的把握也沒有?
他擡眸,回視她。
認清事實。
“姜瑜心,我們不太適合,我們分……”分手吧。
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他們不適合,真的很不適合。
他的愛情一直停留在16歲的少年身上,無法延伸到32歲的自己身上。
他愛上的只是記憶裡愛情的樣子。
情悸、慌張,只是因爲那份當時來不及收回的愛情。
他看清楚了,真的看清楚。
彷彿已經清楚他想要說什麼,她乾脆的打斷他的話,“我、懷、孕、了。”
姜瑜心宣佈了握有勝利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