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橘默接起電話，那頭熟悉的男聲，隔着微弱的電流聲低沉的傳來。
“我今天應該回不來，你和奶酪好好照顧自己。”
白橘默輕輕應了一聲，抿脣問：“外公怎麼樣了？”
厲靳廷的語聲低了一分，嗓音比平時啞了許多，應該是徹夜未眠。
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道：“外公的情況不是很樂觀，但今天沒辦法帶他回北城治療，老人家身子骨弱，受不住那麼長時間的顛簸車程。”
白橘默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生老病死，本是人間常態，可無論厲靳廷是多少刀槍不入剛強的存在，在面對生死安危之時，也會皺眉頭，也會頹喪，也會無能爲力。
“你好好照顧外公，不用擔心我和奶酪，奶酪很乖。”
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隔着手機，他似乎很享受此刻白橘默的乖巧，“我不是擔心奶酪不乖，我是怕你不乖。”
白橘默有些窘迫，都這個時候了，這男人還要揶揄她嗎？
電話那頭，似乎一個護士叫了他一聲，他對這邊的白橘默說：“不說了，晚上有空再打給你。”
“嗯，你安心照顧外公吧。”
就在厲靳廷快要掛電話時，白橘默忽然叫住他，“厲靳廷……”
“嗯？”
“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記得告訴我。”
那邊的男人，沉默了半秒鐘，淡笑了一聲，道：“乖，掛了，晚上聊。”
小奶酪從兒童椅子上爬了下來，剛吃過早餐油乎乎的小白手，扯着白橘默的裙子，仰着小臉說：“媽媽，奶酪也要和爸爸說話！”
白橘默連忙說：“等等，奶酪要跟你說話。”
白橘默將手機遞給小奶包子，小奶酪小手都握不住整個手機，一本正經的抓着手機坐在一邊，嘟着小嘴巴說：“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給奶酪買甜甜圈？媽媽不讓奶酪吃。”
“奶酪乖，爸爸會盡快趕回來。”
“木馬！爸爸，奶酪愛你！”
“爸爸也愛奶酪。”
小傢伙對着手機，小嘴吧唧了好幾個啵啵，然後開心的掛掉了電話。
白橘默用紙巾幫奶酪擦着小手上的油漬，“奶酪有多喜歡吃甜甜圈？甜甜圈比媽媽還要重要嗎？”
“奶酪愛甜甜圈，更愛媽媽！”
白橘默寵溺的對女兒笑了下，小傢伙嘴巴真甜。
她和厲靳廷嘴上都不太會說甜話，可這生出來的小奶酪，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一口一個麼麼噠，一口一個愛你，甜話說的人心都要酥了。
白橘默剛想帶小奶酪上樓去看漫畫書，桌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扭頭看了眼，來電顯示，竟然是孟浩。
她皺了下眉頭，一手抱着小奶酪，一手接起了電話。
“喂，有什麼事情嗎？”
那頭的孟浩，笑着道：“怎麼，一接我的電話，語氣就這麼冷冰冰的？我認爲，我們之間，還是有很多東西可以聊聊的。”
“孟浩，我們之間無話可聊！如果你再這樣一直騷/擾我，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請律師告你。”
“騷/擾？白小姐，說我騷/擾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白橘默沒什麼耐心和這個人周旋，便冷着臉色道，“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如果我說，你母親的死，另有內情，而且，兇手並非厲靳廷，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感興趣？”
白橘默眉心狠狠一皺，“你說什麼？我母親的死，和厲靳廷無關？”
那頭的孟浩，手指一邊在桌上有節奏的輕彈着，一邊幽幽開口道：“當年唯一知情所有的人，只有一個人。”
“誰？”
不得不說，孟浩這招，的確吊足了白橘默所有的好奇心。
何況，現在白橘默無法跟厲靳廷真正在一起，原因就是因爲兩年前容蘭的死。
“我。”
白橘默緊緊攥着手機，“孟浩，你以爲你這種拙劣的把戲，我會上鉤？”
“我這麼誠心的想幫你洗白厲靳廷，你居然不領情？我一片好心，就當是驢肝肺吧。可惜啊……壞人做久了，想當次好人，居然沒人信！”
白橘默直接掛掉了電話。
她握着手機，臉色有些蒼白。
小奶酪抱着她的脖子，長長的睫毛輕輕眨着，粉嫩的小嘴巴問：“媽媽，你怎麼了？”
白橘默扯了下脣，“沒事，奶酪要不要看漫畫書，媽媽帶你去看漫畫書。”
“好啊好啊。”
小傢伙拍着小手，一臉高興的小樣子。
可白橘默的注意力，卻完完全全被孟浩這通突兀的電話給吸引了過去，甚至，很想探究。
畢竟，現在橫亙在厲靳廷和她之間的，就是當年容蘭死去的真相。
人有時候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下，甚至白橘默傻傻的想着，不管這個人是誰，不管他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只要有人告訴她，當年容蘭不是厲靳廷殺的，她就會心甘情願的信。
因爲，她的心，已經在狠狠動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也迫不及待的，想要那唾手可得的幸福。
小奶酪捧着漫畫書，坐在小毯子上，看的投入，偶爾遇見看不懂的，小手抓着白橘默，搖晃着她的腿。
“媽媽，奶酪看不懂，這個是什麼呀？”
白橘默想事情想的出神，小奶酪喊了她三遍，她才緩過神來。
“哦，這個呀，媽媽看看。”
小奶酪歪着小臉問：“媽媽，你是不是和奶酪一樣，想爸爸啦？”
白橘默好笑的看着小傢伙，“奶酪是想爸爸，還是想甜甜圈？”
小奶酪支着小下巴，認真的思考了下，黑曜石一樣的大眼睛轉了轉，“奶酪想甜甜圈九分鐘，想爸爸一分鐘。”
“爸爸要是聽見奶酪這麼說，會傷心的。”
“可是奶酪會告訴爸爸，奶酪想爸爸九分鐘，想甜甜圈只有一分鐘！這樣，爸爸會開心的抱着奶酪去買甜甜圈！”
白橘默亂糟糟的情緒，被小傢伙這一逗弄，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小人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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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因爲孟浩的那通電話，白橘默一直心不在焉的。
如果當年的兇手，真的如孟浩所說，不是厲靳廷，那又會是誰？
孟浩又說，當年的事情，只有他一個知情人，那兇手有可能會是孟浩嗎？
可是，按照邏輯來說，孟浩如果是兇手，不可能送上門來告訴她，兇手是自己。
小奶酪在院子裡，和無忌鬧了一身的汗，跑上來，站在她腳邊，仰着小臉說：“媽媽，奶酪要洗澡澡！”
白橘默回神，“好。”
給小奶酪洗完澡後，哄着小奶酪，講睡前故事，腦子裡亂哄哄的，也說不出什麼故事來，便隨便編了一個。
“一隻天鵝，變成美女，嫁給了王子……”
小奶酪皺着小眉頭，擔心的問：“媽媽，可是王子讓天鵝生個像奶酪一樣的小寶寶，天鵝下個蛋怎麼辦？王子會不會不要天鵝？”
白橘默嘴角抽了抽：“……”
小孩子家家，怎麼問題問的一個比一個奇葩？
還偏偏，令大人都回答不出來。
白橘默低頭吻了吻小傢伙的額頭，“乖了，快睡，不早了。”
小奶酪兩隻小手伸進被子裡，還算聽話，閉上了兩隻水漉漉的大眼。
小孩子入睡的快，沒過片刻，小奶酪便睡着了，白橘默剛想陪她睡，手機震動了起來。
來電顯示，厲靳廷。
她將電話拿了出去，站在走廊裡，這才接起。
此刻已是深夜，厲靳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奶酪睡了？”
白橘默點點頭，“嗯，剛睡着，給她說天鵝嫁給王子的故事，她問我，王子讓天鵝生個小寶寶，要是天鵝下個蛋怎麼辦。”
很奇怪的，白橘默很想跟他分享，小奶酪的事情，即使她和厲靳廷之間，現在感情沒有恢復到以前，她還是下意識的，想將小奶酪的所有成長都告訴他。
厲靳廷因爲小奶酪的天真可愛，沉重的心情，忽然輕鬆了下，薄脣勾了勾，笑道：“沒想到，我和你生的女兒，竟然會這麼有幽默感。”
白橘默臉紅了下，隨即岔開話題，“對了，外公怎麼樣了？”
“情況還是很不樂觀，就算身體再硬朗，畢竟上年紀了。這兩天，等外公好一點，我就帶他回北城接受治療。”
“嗯。”
快要掛電話時，厲靳廷靠在醫院牆壁上，忽然開口喚她：“小白。”
“嗯？”
“如果，我是那個王子，只要天鵝是你，哪怕你生個蛋，我也要你。”
白橘默耳根紅熱，伸手摸了摸脖子，怎麼一下子，就回到這個話題了？
“我去睡覺了。”
可厲靳廷，直接無視了她這句，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道：“兩年前，在你跳海的時候，我也這麼無能爲力。我從未懼怕過生死，可我怕，再度失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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