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到小朋友了嗎,累累罪行又添一筆。
緊張的時刻變數突生,然而付前卻是並沒有受到驚嚇,相反檢討起自己驚嚇別人的行爲。
人要有同理心,固然是個喜慶場合,但要是狂歡過度了,依舊會超出參與者的心理承受能力。
尤其小朋友本來就處於成長的關鍵期,不滿之下掏出臍帶把自己勒死,都沒理由抱怨什麼。
沒錯,那一刻付前真的已經感覺到,臍帶勒到了脖子上。
窒息——但精神層面。
老實說他此刻的身體,脖子就算勒斷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情,全身上隨便哪一處,情況都比那慘烈。
然而那一刻某種異樣,卻是目前靈感爲零的他,都能清晰感受到。
安眠,這是付前第一時間想到的詞彙。
彷彿隨着哭聲,胎兒的襁褓被轉達給了自己。
安靜,溫和,不被打擾——以及絕對的身不由己。
明明璀璨華堂還在眼前,但卻又完全無法觸摸。
癲狂之火依舊從自己身上蔓延而出,鋪天蓋地,卻再不能影響到一絲一毫。
而相對的,身體裡的另一個自己,也是瞬間停止了工作。
包括無所不侵蝕的罪業之火,也是直接消失不見。
……
觸目驚心。
不得不說這驟然的變化,實在是挑戰人的認知。
理論上來說,剛纔可是至少三位可稱爲上位者之間的角逐,並且一番糾纏下,事態升級到快要不死不休的程度。
結果甚至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隨着一聲啼哭,直接就彼此無掛也無牽。
甚至如果只是這樣,付前會把它理解成一種高等級的放逐。
上位者甚至都不能免疫,無視神明層面的糾葛,直接把自己隔離出了戰場。
再無法鬧洞房同時,也免於受到新人的怒火殃及。
然而問題在於,除了這份神明層面的隔絕外,卻另有一種變化,讓它的性質變得難以理解——火的顏色在變。
沒錯,癲狂火焰依舊在從身上噴涌而出,但居然已經不再是金色的。
甚至也不是沾染罪業之火後的金中帶紅,而是一種黯淡的灰黑。
不僅顏色變得一點兒都不喜慶,甚至質感都粘稠而沉重,彷彿紛紛灑灑,不斷凋零的世界之燼。
最關鍵的是視覺效果是一回事兒,付前非常確認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點——癲狂之火的本質也在發生着變化。
沒錯,它依舊屬於自己的權柄,無人可以爭奪。
但作爲它的掌管者,其中滲透出的毀滅特質,卻是在變得陌生。
權柄在變形?
以至於那一瞬間,付前就得出了一個驚悚的結論。
這可實在是太大開眼界了。
就算是最初研究果與糖課題的時候,也只是把各種權柄比作味道不會變的糖。
可以從水果中抽出,可以被拿來作爲替代品,但本質是不會變的,是組成超凡世界的基礎。然而眼前的景象,就實在有點兒顛覆性了——不只是被從世界放逐了,甚至直接從超凡序列裡放逐了?
並未生成“神秘學不存在了”的恐懼,這份驚人的發現,那一刻卻是讓付前的思維空前興奮。
此次任務裡把亞瑞爾扮演到底的決定,看上去果然是個好選擇。
而一邊給自己點贊,某段曾經發生過的交流,一邊也飛速從記憶裡涌現。
而隨之得出來的,是一個同樣詭異的結論。
……
如果有新的神性特質生成,那麼這個信息乃至它的性質,甚至會早於它真正生成前就傳達出去……
區別只在於你位階夠不夠高,感知夠不夠敏銳,進而察覺到這一點——比如耀變之虹。
沒錯,付前想起的正是那位多有交道,卻僅在夜聖都的時候見過一面的長夜倖存者。
當時問過祂一個問題,那就是明明自己走上的是一條新的,堪稱謬誤的神路,祂是怎麼知道神性特質的性質,從而一邊着手隱藏,一邊給自己在神明埋骨地裡留了一個迷惑項的。
而當事神的回答,是之所以能夠第一時間感應到新的神性特質出現,甚至直接用“永恆”特質誤導自己,是因爲超凡世界不管如何混亂,它的底層邏輯依舊是渾然一體的。
任何的分裂、新生、扭曲,全都會立即反饋於整個體系。
就像是領一個身份標牌,你必須要能夠被識別,才能夠互相作用。
雖然彼此恨不得對方下一刻就掛掉,但老實說對這個解釋,付前還是比較認可的。
以至於或許抽象了一點兒,但剛纔衝擊三觀的一幕出現瞬間,他就想起了這個說法。
知識的魅力莫過於此。
而緊接着,衆多疑惑似乎一下得到了解答。
只要在這個“渾然一體”的基礎上,加上一個“體外”就好。
權柄怎麼會變形呢?明明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麼額外損傷。
答,因爲它的身份標牌不見了。
這份放逐,並不只是把自己和那對夫婦隔離開來,而是類似直接趕到了超凡序列之外。
失去定義的權柄,就像是被丟進了真空裡的氣球——甚至自己也一樣。
付前能清楚地感覺到,“棄獄之王”這個尊名雖然依舊渾然一體,但同樣也在進入一種零壓的舒展。
具體表現就是連這具身體,都在發生特殊的形變。
肢體,眼球,乃至波浪般飄忽不定的神性花紋,各種東西交相呈現。
除了“我”還是隻有一個外,其它所有的定義,都在失去錨點……
不得不說雖然不是什麼殺傷性技能,甚至就算不管也未必能持續多久,但效果實在是驚人——哇!
就在這一刻,付前能清楚地看到,那已經與自己短暫無關的世界裡,隨着嬰兒愈發淒厲的啼哭,孤王閣下的肚子已經是開始被拉扯得變形。
果然是你做的嗎?
一番努力下把搗亂的人趕走,獲得了短暫的安寧後,這名身份實在尊貴的神子,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降生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雙喜臨門吧。
嘿嘿嘿……
甚至看上去不僅付前這麼覺得,依稀聽到了嘉賓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