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各級的官員,連同這裡的村長,保長,這一張張諂媚的臉,讓藍萱心裡不禁疑惑着,他們真的需要活的這麼辛苦麼?拼死拼活的從底處爬到高處,再高處,只爲了能結結實實的踏上別人一腳……這樣的日子真的過的很快樂麼?
你走的越往上,越靠近那坐在自己身後的人,你倒越活的危險,越會每日城如履薄冰,這樣的道理,難道他們就不明白麼?
爲什麼這麼多的人,願意充當他們手裡的棋子,爲了他們拼儘自己,甚至賠盡自己的家人、族人性命,這圖的是什麼呢?
藍萱想不懂,也許,只是自己最近看到聽到的太多了,有些感概吧……
就在藍萱感慨的時候,忽然聽到站在門口的太監傳道:“賢親王到……”
一聽到這個名字,藍萱不自覺的竟然打了個激靈。
只聽裡面答了個“傳……”
允臻這才從最外面的院門走了進來。
藍萱的目光一直盯着允臻,死死的,她壓制住了自己內心裡所有的情感,不悲,不喜,不怒,不驚……不摻任何情感的,只是死死的盯着允臻,由遠及近,直到他走到自己的身邊。
允臻剛一進院子,就感受到了一股子不明的氣場壓迫着自己,當他擡頭看到藍萱的時候,才找到了這股氣場的來源。
這一次外出,時間並不是很久,可是允臻卻像與藍萱隔了幾世才又相見一般。
他衝着藍萱淡淡的一笑,就像當初他們初見時候一樣。
只是,這一次,藍萱沒有報以微笑,而是冷若冰霜一樣的,只是看着自己。
允臻今天早上的時候,已經收到來人的報告,羽林衛有人去衙門打聽邱家夫婦的事情了……而幾乎與此同時,那位徐牢頭兒也過來向允臻報告,邱實的藥,已經餵了四日了,比允臻設定的時間,還多了一日……
這不由得,讓允臻心裡很是不痛快。
因爲他的一個畫蛇添足之舉再加一個虎頭蛇尾之行,不得不讓自己加快了催促皇上審問邱實的腳步,不然,邱實很容易就那樣死在牢裡,這樣會打亂接下來自己的步伐。
所以,自然而然的,徐牢頭兒沒能有幸走出賢王府的大門。
“好久不見了。”允臻微笑着與藍萱說道。
“是,王爺。”藍萱客氣卻毫無情感的說道。
允臻一笑,果然,藍萱猜到了……她在恨自己麼?允臻問自己。
“聽說你受了傷,可好了?”
“謝王爺關心,已經沒有大礙了。”
允臻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咱們以後再說。我先去給皇上請安。”
“恭送王爺。”
藍萱的目光一直盯在允臻的臉上,這讓允臻覺得非常的不自在。
邱實的那位師爺,並沒有在那次圍捕中被抓,而是在發現官兵之後第一時間逃離了那裡。他悄悄的溜回了京城,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允臻。允臻明白,那個所謂的藍萱的家人,若不是藍萱本人,那必也就是她身邊兒的那個孩子了。
邱實當時在花樓裡與藍萱說了什麼,師爺雖然不太清楚,但是,邱實的酒後失態他是知道的,邱實喝多了,最愛做的兩件事:玩女人以及顯擺王爺對自己的器重!
允臻得知這些,不免有些緊張,若是藍萱的嘴隨便動動,直接把邱實的話,捅到了皇上那裡,自己……可是,這萬劫不復的消息始終沒有傳過來,允臻明白,藍萱,幫自己瞞住了聽到了話。
他本以爲,藍萱此舉是因爲對自己的情意……可是就在剛剛,允臻從藍萱的目光裡,只讀到了兩字個——絕望。
她對自己,已經絕望了……
允臻來到屋中,對着坐在正中的皇上和左妃娘娘請了安。
“皇上,您離宮多日,臣與太后對皇上諸多的掛念。這鄉野之所地方偏僻,聽聞最近京郊又有匪賊作亂,您久居於此,臣心中不免揣揣,還請皇上與娘娘儘早回宮……”
允臻的話並不多,但是聽上去字字都在爲皇上和娘娘着想,站在旁邊的一些不,明,真,相的朝臣們,不由得從心裡讚歎允臻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臣子。
皇上微微一笑,衝着允臻點了點頭。
“賢王在京中也受累了,監國之職做的也是有聲有色,朕聽他們回報,這些事情你做起來,還真是遊刃有餘呢。朕也想今日就動身回京,這一回出去,遇到了不少的事情,有一些還真是需要朕親自去處理一下。”
這話中有話,旁人聽不太明白,允臻自然是懂的,他卻也只是微笑,還是一副畢恭畢敬之態。
時間過過晌午,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郊,向京都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之上,圍觀的百姓將街道兩旁站了個滿滿當當,皇室一行人的車駕所到之所,都會響起排山倒海一樣的山呼萬歲之聲。
藍萱眼下,沒有了再擔任警戒的任務,安安份份的當起了個文官,騎着馬,走在隊伍的後面,應該說是這些官員的最後面。現在的她不過是個三品,而今天能陪駕回宮的其他人,都是二品以上的大員……當然,在她的身邊兒,還有個沒品沒級的廖昂軒陪着自己。
這一路上,藍萱都在琢磨着,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她的心裡有許多的希望,若是可以,自己離開的時候,她很想把孟夫人和修飛也一起接走……雖然,他們現在住在六度寺的後山似乎很安全,但是,誰能保證久住一處的永久安全性呢!
藍萱正想着,忽然一塊極小的小石子在自己的眼前飛過。她警覺得擡起頭來,並在人羣之中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看樣子,他已經注視自己很久了,藍萱看了看前面的隊伍,因爲她在人羣的最後,再加上這次出去風吹日曬的,所以,現在的樣子倒並不是那麼顯眼,並且,人們的注意力現在都集中在皇室的身上,看樣子倒是沒有人太在意自己……
她悄悄的對廖昂軒說道:“我離開下,有人找我。”
廖昂軒有些疑惑,但看着藍萱的表情,他點了點頭,只說了句:“快去快回。”
“知道了。”
藍萱勒住馬匹,下了馬,然後牽着馬匹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彷彿要小解的樣子。
果然,不多時候,那個人影輕輕的也飄到了她的身後。
“你怎麼突然來了?修叔叔。”藍萱低聲問道。
“有點事兒,一定要和你說一下。我等了好幾日了,早先就聽說,皇上已經回京了,可是我在城裡等了好幾天,也不見動靜,今日本想回去的,剛到城門那裡就聽着車駕已經快進城了,這纔在人羣裡……”
“什麼事?”
“這件事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杯弓蛇影了。在你們離開京都之後的這些天裡,前前後後的,有七八波人來過六度寺。”
“這是好事兒啊!”藍萱笑着說,“去的人多,香火盛了,我再去的時候,也就不會讓人懷疑了。”
修飛嘆了口氣,說:“可是,我覺得這些人都是練家子,而且功夫都不弱!”
“誰規定會武功的人就不能拜菩薩了……”
“這些也許是我想的太多,可是,他們比起前面的參拜,倒是更對後院更感興趣,特別,似乎對我在的那個院子更感興趣……這七八夥子人,來到六度寺,別的地方不住,專就點你們曾經住的那個院子住。”
“哦……”
這句話倒是讓藍萱也警覺了起來。
“最近香客很多麼?”
修飛搖了搖頭,說道:“六度寺其實地方比較偏僻,我們主持大師也不是那種看名利勝過修行的人,所以,我們那裡香火倒是平平的。而且,就算是來拜的,也幾乎都是周圍的村民,遠道的不是沒有,但是卻很少。所以,院子空的很……”
藍萱聽到這裡,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只是猜測,但是她心裡的答案卻只有一個:賢王。
他去那裡做什麼?難道,他聽到了什麼風聲?又或者只是因爲自己曾經幾次前去那裡,所以有所懷疑?
“他們可探到了什麼?”
修飛搖了搖頭,回答說:“那倒是沒有。其實夫人深居簡出的,很少下山。山上還有不少去年冬天時候送上去的乾菜,所以,倒是沒被他們查覺出什麼來。”
“這件事,住持大師怎麼說呢?”
“啊?”
“您別和我裝傻了。若是沒有住持大師幫着,那麼長的一條路,難道是您用手摳出來的不成?”
修飛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然後又恢復了嚴肅的樣子,說道:“大師說,一切皆自然。雖然修行了這些年,可是,對大師這個什麼時候都不溫不火的脾氣,我還真是有點兒……看着起急。”
“修叔叔,這段時間你不要再進城了。不管他們那些人只是參拜也,還是試探也罷。想來,也沒有收穫。可是,若您坐的不穩當了,自然人家就能坐穩當了。您讀的兵書比我多,這個道理您自然是比我懂的。”
“以靜制動?”
“對。”藍萱聽了聽外面的聲音,皇上的車駕似乎離的已經比較遠了些,她看了看修飛,“我估計再過些日子,還會有人故意把一些我不太好的消息放到六度寺去。不管您聽到什麼,都不必在意。那都只是一齣戲罷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真要引人注意了。”
“好。我知道了。”
藍萱也不和修飛再講什麼虛禮,翻身上了馬,追了出去,還好,隊伍走的並不是很遠,沒用多大的功夫就追了上去。修飛一直在這裡站着,等着,直到看到圍觀的人羣三三兩兩的從許多方向散了,這才戴上斗笠,出了城門。
藍萱嘴上雖然說的輕鬆,但是心裡卻並不輕鬆。
又是他麼?他想去那裡找什麼呢?他究竟對我知道了多少?
藍萱的心裡,腦子裡現在滿滿的,裝的全是韓允臻的臉,想着想着,她擡起頭來,卻發現允臻不知何時,竟不在隊伍之中了。這讓藍萱的心裡一緊,難道……
“怎麼了?”
打從藍萱回來,廖昂軒就看她的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一會紅,一會白,一會黃的……突然,她又用緊張的目光望着前面。
“王爺呢?”藍萱問道。
“你眼花了是不是?那不正在皇上的車駕邊兒上,跟皇上說話呢麼?”
藍萱按照廖昂軒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允臻正陪在皇上的身邊兒,其樂融融的與皇上不知說着些什麼。看那表情,倒是十分的歡樂。
看來,自己真的是太緊張了!
藍萱看了看廖昂軒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廖昂軒卻並沒笑。
“你怎麼了?”
“沒事。”
“可是你的樣子並不像沒事。咱們不是說過麼?遇到不想說的,可以不說。但不要騙我。”廖昂軒看着藍萱輕聲說道。
藍萱嘆了口氣,說道:“一會兒到了宮外,我們是不必進宮了的。我先不回去,有點事兒,要辦一下。”
“什麼事?”
“我去給自己找處住的地方。”
聽了藍萱的話,廖昂軒有點生氣,他壓着聲音說:“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藍萱認真的看着他,然後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想我們還有以後的話。這一次,你一定得聽我的。”
“我……”
“這事兒,咱們別在這兒說。一會兒,你先回去。然後給我準備點好吃的。咱們慢慢說。”
廖昂軒的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兒,卻被藍萱給擋了回去。他無可耐何的點點頭,“好,這事晚上再說。那剛纔的事兒呢?”
“剛纔,六度寺的一位師傅過來,幫我師傅給我傳說,說是最近不少人去了六度寺。似乎是想找點什麼。”
“找什麼?”廖昂軒問。
藍萱苦笑了一下,心裡想:這件事,還真是沒有辦法和你說。
“可能是因爲我去的次數比較多吧。若是有人懷疑我的身份之類,自然的就會去我去的次數多的地方打聽了。”說着,藍萱擡起頭來,“你也得把自己的家看的緊些。夜裡多加些人手。我在你那裡住了一年多了,只怕,更招眼呢。”
“我不怕。”
“我怕……我已經失去很多了,不能再失去了,懂麼?”
藍萱的話裡,似乎有些責備的意思,但是廖昂軒卻被這“責備”說的有些熱淚盈眶。原來是這樣的,在她的心裡,一直是如此的在意自己,不想讓自己受傷,不想讓自己難過,更不想失去自己……就如同自己一樣。
走在前面的允臻與皇上說完話,調轉馬頭站在旁邊,等着回到自己的位置,卻看到了廖昂軒與藍萱剛纔那一陣深情的對視。允臻的眉輕輕的抖動了兩下,什麼也沒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藍萱回到廖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掌燈的時候。
送皇上入宮之後,奉皇上的旨意,藍萱沒有被召進宮裡。藍萱明白,皇上已經開始上演“苦肉計”的序曲了。
不用自己也是正好。眼下,家裡隨行的人已經被打發回去送行理去了。藍萱一個人,漫無目地的在大街上游蕩着。
房子這種東西,說好找,滿地都是。可是說難找,想找個給自己住的地方,也真不是那麼太容易的一件事情。當然,藍萱地運氣還算不錯。因爲她清楚,這些事情誰是最清楚的。
到了勝意樓外,幾個小乞丐看着藍萱的樣子,立刻圍了上來,向她討些吃食。
藍萱點了點頭,說:“我有點事想問你們。答的好了,一會兒賞你們一個五個包子吃。”
“五個?”小乞丐的眼睛裡放出了異樣的光彩。
“你們知道哪裡有租房的麼?”
“這還難得倒我們。您說要什麼樣的吧!”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說道。
“不用很大地方。一間房就行。”
小乞丐想了想,說道:“我倒是知道,以賢王府西角門外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小宅子。獨門獨戶的,雖然不大,但是挺乾淨的。”
“賢王府外啊……”這個地點,藍萱不太喜歡,“還有別的麼?”
“先生,您要在這城裡租房子,比在城外面找費勁太多了。而且,一看您就是個有身份的人,若是在咱們住的地方給你找個住處,您也不能去,對吧?”
藍萱聽了這話,一笑,心裡想着:這孩子人不大,心眼卻是不少。
藍萱點了點頭,正巧三兒出來送客人,瞧着藍萱被一羣小花子給圍住了,忙準備過來趕他們走。卻被藍萱給擋住了。
“別介,我求他們給我幫忙呢。”說着,藍萱從懷裡取出一塊銀子來,扔給三兒,“看清楚這幾個孩子沒?往後十天,每天每人五個肉包子。”
幾個孩子和三兒一起被藍萱的話給驚住了。
“錢不夠?”藍萱問道。
“夠……花不了……幾個包子能用多少錢。不過,少爺說了,您來這兒吃飯……”
“我來這兒吃飯是不用錢,可這不不是我吃麼。收着吧。以後,我過來的時候可能會少些了。”
藍萱說着,轉身準備離開勝意樓。走了幾步,聽到身後有點聲音,她轉過頭去一看,是那個年紀大些的孩子。
“還有事?”藍萱問。
小孩子搖了搖頭,衝着藍萱拱了拱手,說了聲:“多謝。”
藍萱走過去,拍了拍那個大些的孩子的頭,然後小聲和他說道:“你挺機靈的。若是不想做乞丐了,就去你說的那個地方找我吧。”
“管飯麼?”那孩子低聲問道,“不用多,每天五個包子就行。”
藍萱一樂,點點頭,然後說道:“每頓五個都行。但是記得,若是真跟着我走了,只怕以後會不少的危險,隨時都會沒命的,你可先想好。”
小孩遲疑的功夫,藍萱微笑着轉身離開了。
藍萱打聽着來到了那個小院兒,房東就住在隔街,一聽街坊說有人租房,忙跑了過來招呼。藍萱進院子瞧了瞧,果然乾淨,反正,自己也可能不會在這裡住的太久,而且,只怕會給人家帶來些麻煩。在文書上簽字畫押的時候,藍萱想了想,一下子支付了三年的費用。雖然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是眼下,先給些補償是應該的。
回到廖家的時候,藍萱已經是飢腸轆轆了,剛一到門口,就看到廖家正來回的在門前用腳挖溝呢。
“你怎麼纔回來。”
“咱們進去說吧。”
藍萱與廖昂軒並肩走進了屋子,藍萱淨面更衣之後,來到了廖昂軒院裡,藍萱把下人都打發了出去,只留下雨墨和雨清伺候着。
“房子,我已經賃下了。”藍萱說道。
“公子,您要搬?”雨青一聽藍萱租了房子,忙急着問道。
藍萱一笑,說道:“難道租了房子不住,就爲了看啊?”
雨青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雨青啊。等我搬出去了,你……還留在這裡,別跟着我走了。”
廖昂軒聽了這話,輕輕的把手裡的酒杯放了下來,看着藍萱,但卻並沒有說話。
“可是,公子。我不在您身邊兒……”
“我原來也沒人伺候,不也活蹦亂跳的,長這麼大了。”藍萱笑了笑,“而且,你若隨着我走了,你的雨墨哥可怎麼辦呢?”
被她這麼一說,雨青和雨墨的一下子從臉紅到了耳朵,再紅透了脖子……
“公子……”
“陸公子,您怎麼也學會我們家少爺這一套了。”雨墨說。
“你想幹嘛?”廖昂軒微笑着問藍萱。
“若是行,得空把他們倆的事辦了吧。年紀都不小了。你也不能讓雨青裝一輩子小廝不是。不如先定下來,然後,把她送到伯母那邊兒再調教個一年半載的……”
“公子……”
雨青終於羞的跑了出去,雨墨看了看屋子裡坐着的兩位,知道他們還有些話要單獨說,便也追了出去。
“你瞧你把這兩孩子氣的。”廖昂軒微笑着說道。
“我哪有!”
“是,沒有。我有。行了吧!”
藍萱一笑,拿起酒杯來,抿了口酒。
“一定要搬出去麼?”
藍萱聽了廖昂軒的問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爲什麼?難道,我就那麼不讓你相信麼?”
藍萱搖了搖頭,把酒杯放下,然後看着廖昂軒說道:“不是不信你。而是眼下的我,必須要遠離你。越遠,越好。”
“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同樣的,左伯伯他們也不怕……我知道,你們爲了保護我,可以賭上性命。若不是因爲我,你們根本就不會被牽扯到這其中來……現在,你們一定還過着悠哉悠哉的日子……”
藍萱說着,擡起眼來,看着廖昂軒,不知爲何,鼻子一酸,淚水就流了下來。
“我看皇上的意思,明兒朝上只怕就要有動作了。今天晚上,我會連夜從這裡搬出去的。”
“這麼急?”
“其實,本來今天我就不應該再住回來的。”藍萱說到這兒,忽然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入凡,我說的話,你聽麼?”
“聽,自然聽。只要你說的有道理,我就聽。”
“好。”藍萱點點頭,“記得,不管明天你聽到了什麼消息,都不要去打聽去問。”
“你被推出去殺了,也不聞不問?”
“我怎麼可能被殺呢?皇上會保我,就算是對方,只怕我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暫時也不會對我動手。倒是你,記得,一定要做出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如何脫身上。你在其中,我要顧慮的太多。”
“我……難道成了你的包袱麼?”廖昂軒心裡一慘,落寞的問道。
“當然不是。你不是包袱,而是我現在最在意的人。”
藍萱說着,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月亮,輕聲說道:“我娘去世的時候,我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的呆在爹的身邊兒,幫娘好好照顧着他。可是,我沒有照顧好我爹,我親眼看着他被綁到法場,卻無能爲力。我在乎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從我身邊,就那樣離開……我在路上的時候,也和你說過,我不能接受再失去了……特別是你……我不能看着你爲我所累。如果說,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是包袱,那是我。”
“不對,無憂,不是這樣的……”
“所以,你要聽我的話。等事情平息之後,我會好好的聽你的話,很乖,不會再揹你的意思……”
藍萱說着,心裡跟了一句:如果我真的能活着離開這裡的話。
聽着藍萱越說越往壞處去想,廖昂軒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答應你。這些日子,我會做個勢利之人,在你受罰被貶之後,就算是在路上遇到,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這樣行麼?”
“行……”
藍萱垂着淚,點頭說道。
廖昂軒也從桌邊離開,走到藍萱的身邊兒,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你知道麼?我真的很怕,從出生到現在,從來就沒有這麼怕過。我真的怕一旦我放手,就再也見不到你,聽不到你……無憂,答應我,不論怎麼樣,都要回到我身邊來。我會等着你的。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等着你。”
藍萱在廖昂軒的懷裡,輕輕的點了點頭,廖昂軒所說的,也是她想說的,她也很怕,真的很怕……現在的她,不怕死,只怕失去……
廖昂軒陪着藍萱回到院子裡,把藍萱當時帶過來的東西,又整理了一下,依舊只有兩個不太大的箱子,藍萱把它們綁好,放在了馬背上,牽着馬,從廖家的後門離開了。
廖昂軒一直送藍萱,直到馬上就到大路口。
雨墨和雨青也默默的隨在廖昂軒的身後。
“公子,您可千萬要自己多小心……我不在您身邊兒……”
“放心吧。”藍萱笑着說道,“回去吧。也不是就此不能再見了。”
說着,藍萱翻身上了馬,消失在夜色之中。
藍萱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不忍心離開。她也知道,廖昂軒還站在原處,等着自己。
藍萱牽着馬匹,很快來到了自己剛剛租下的小院附近。
黑乎乎的巷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蜷在自己那個小院兒的門外面。
藍萱仔細的看了看,不是流浪的狗狗貓貓,是一個孩子。
“誰?”藍萱問道。
“是我……”
藍萱又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瞧了瞧,正是今天給自己指路的那個孩子。
“你還真來了。”藍萱笑着說道。
“有飯吃,幹嘛不來?”孩子回答的倒是理直氣壯的。
藍萱回頭瞧了瞧,暗暗笑了一下,然後對那孩子說道:“走吧,先進去再說。”
孩子點了點頭,藍萱從懷裡一摸,把鑰匙扔了過去給他,孩子接住,打開了門。然後,藍萱牽着馬匹,也走了進去。
她知道,從自己離開廖家的巷子口開始,就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她也知道,那人是誰的屬下。
……
允臻坐在書房裡,拿着本書正看得入神,忽然下人說派出去的人回來回話了。允臻點點頭,讓那人進來。
“廖家有什麼動靜?”允臻問道,但目光卻沒有離開手裡的書。
“回王爺的話,陸大人,從廖家搬出來了。”
“搬出來了?”允臻一挑眉,隨即又笑了笑,“動作挺快嘛。有人送麼?”
“回王爺,陸大人是一個人出來的,巷子裡沒有燈,看不清楚那裡有沒有站人,但是行李很少,只用了一匹馬,那馬也是陸大人自己的那一匹。”
允臻點了點頭。
廖昂軒會這麼快就和藍萱把界線劃的這麼清楚麼?當然不會。
一個笑容浮到了允臻的臉上,他放下手裡的書,《三十六計》,這本從小到大最喜歡的書,今天,剛剛好看到“苦肉計”這裡。看來,還有人真是配合自己,自己看什麼,他們就演什麼。
既然這樣,那自己也就不妨將計就計了。
“搬到哪兒?”允臻又問。
“說來也是巧了,那小院子,就在咱們院子的西角門外。”
“巧麼?”允臻問道。
“挺巧的啊。這不正把自己送到您眼皮子底下了麼。”
允臻一樂,說道:“那是挺巧的。下去吧。繼續給我盯住廖家。”
“是。”
……
藍萱給院子裡掌了燈,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個孩子,年紀大約也有十四五歲,個子、身量和自己也差不多。
“燒水。洗澡。”
“哦……”孩子應聲,轉身就往廚房的方向跑去。
藍萱一牽嘴角,轉身回屋,先去歸置東西,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那邊的水也好了。
這個屋子裡,什麼東西都很齊全,包括洗澡用的大浴盆。孩子力氣不大,實在是搬不動那個東西,藍萱讓他就把東西放在原處,然後把水倒進去。
“好了。先生。”
“脫衣服……”
“啊?”孩子一愣,“幹嘛我脫?”
“你在這裡守了這麼久,不就會爲了讓我再給你幾個包子吃吧?”
孩子點點頭。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準備以後跟着我?”
孩子再次點了點頭。
“你就準備這麼髒着伺候我麼?”藍萱問道。
“哦……那……那我……那您先出去吧。”
孩子有點不好意思當着藍萱的面前脫衣服。
藍萱點點頭,然後說道:“洗好了,到屋裡來的我。”說完,拿了套自己的衣服,還有鞋子放在旁邊,離開了。
不多大功夫,那孩子洗好澡,也換好了衣服,再次出現在藍萱的面前。
藍萱藉着燈光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樣,白白淨淨的一個孩子。樣子也是很清秀的。從眼睛裡透着機靈,只怕這孩子的聰慧絕不輸給雨墨或者雨青。藍萱嘆了口氣,衝着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公子……有什麼吩咐。”
聽着他條件反射一樣的回答,藍萱一笑,說道:“你倒是挺上道的。”
藍萱的這句話,在這孩子聽來,可並不像什麼誇張,他的神色有些緊張,隨即又是一笑,說道:“在勝意樓外面呆的功夫多了,聽裡面跑堂的都是這麼說話的。”
藍萱沒有再追問下去,其實這個謊說的並不是那麼的巧,乞丐有乞丐的規矩,不是什麼人隨便去哪裡都可以的。他究竟在勝意樓外面呆了多久,隨便問個夥計就清楚了。
“你叫什麼?”
“我叫……”孩子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然後有些尷尬的一笑,說道,“爹孃也不識字兒,所以這名字……”
藍萱點了點頭,看來,他並不想告訴自己。藍萱並不想勉強這個孩子做什麼,他的出現太巧合,太偶然,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藍萱怎麼可能猜不到這個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呢。
“那我就暫時叫你小幺吧。”
“行。公子喜歡叫什麼,都隨您。您,還有什麼吩咐麼?”
藍萱搖了搖頭,說:“我今天說了,跟着我會很危險的,甚至可能丟了性命,你怎麼還敢來?”
“有飯吃……”